第八百零二章 清算

  “你干什么?”没有来得及多做思考,许临夏似乎也只是下意识地反应。
  他一把攥在了阿七的手腕上,微微用上了劲:“住手。”
  本来就已伤了一条胳膊,现在连另一条胳膊都不想要了吗?许临夏觉得有些莫名地好笑:“阿七,你在本官身边呆了多久?”
  恩公说得在理,树大招风,况且眼下又是明明知道了他们一行人已然被人盯上,就更应该注意一些。只是眼下,有些话若非不掰开来说,阿七怕是永远分辨不清其中的含义为何。
  阿七低头,竟是当着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已是三个月零五天。”
  居然连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许临夏暂时压下了心头微微的诧异,反问道:“三月零五天,这日子虽是不长,却也不短。你来说说,本官难道是个不讲理不讲情面的人吗?”
  阿七之所以会将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其实也是在从侧面印证了他从一开始便是处心积虑地接近于自己的这一事实。许临夏看破了这一点,也更知道这话说出来除了伤和气并没有一点儿作用。
  所以,还是学会在该住嘴的时候住嘴为好。
  不过才是掌掴了几掌上去,阿七的脸庞便已经是一片红肿,他下手的力度甚至让他的左右两半脸颊都有些不对称了:“大人不是。”
  正是因为许大人不是,他才会选择迷途知返。尽管他也知道,这个迷途知返可能并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只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一些罢了。他总不能忘恩负义不算,到头来又结结实实地坑害了一把许临夏这样难得的好官吧。
  “既是不是。”许临夏灵机一动。其实对付阿七这样的人,与其苦口婆心地劝解或是费尽心思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倒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一回:“那你现在这幅又哭又闹的样子,是想让本官心生愧疚从而放你一马,是吗?”
  这一定是天大的误会,阿七立马止住了脸上悲伤的情绪,再不敢流露出半分的伤感抑或是什么额外的情感:“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账。”
  “行了。”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最起码场面也算是暂时得以稳住了:“你先起来,地上凉。如若你伤势再加重,下半辈子可赖上本官了该怎么办?”
  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嫌弃之意,可阿七从这当中却没有察觉出一丝的嫌恶的感觉。遂放宽了心,在许临夏的搀扶下又老老实实躺回到了床上。
  “如若那帮人再找上门来逼迫于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情在许临夏这里,只要不造成什么恶劣至极的后果,他都可以一笔勾销。
  现在的许临夏,比起发生在阿七身上已然更改不了的过往,他更关心的是对方之后的选择:“那你该当如何?”
  阿四觉得阿七态度的转变十分蹊跷,这才好意提醒他。许临夏不是没有思考到这一层,只是或善或恶本就没有那样分明的界限。如若阿七的一念之差,就让他及时地悬崖勒马,那又有何蹊跷可言?
  只是,让许临夏拿不准的是,这仅仅是一时闪过的念头到底可以维系多久:“你说你是受人胁迫,可如今就恢复了自由之身吗?”
  阿七张了张嘴,其实他被人逼迫的事情本不是一个死胡同。
  他想要求助于许临夏的想法由来已久,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所犯下的错误也是越来越多,相应的,这胆量便也一再缩水。
  只是没想到经过此次的事件,才算是给他找到了一个出口,得以将所有的秘密全部倾泻出来:“阿七请求许大人为属下洗清冤屈,以证清白。”
  许临夏不由地会心一笑,只是他欠身咳嗽了一声之后,便赶忙用手势示意阿七暂时住嘴:“在外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等的便是这一句话,不然,他这个堂堂的大理寺卿莫不成就是个摆设吗?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许临夏大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既然敢动朝廷命官,便就证明着他们背后的实力也是不好铲除的。
  只不过,既然被他发现了,那坐视不理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他做得出来的:“你说为你洗清冤屈,这话可不尽然是对的。”
  阿七沉默,他知道许临夏这是什么意思。即便当日在李员外的府上,他没有拿走任何的财物。可翻墙入室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的,这一点必将毋庸置疑。
  所谓的洗刷冤屈,其实也是在亲手把自己送入了囹圄之中。但比起被人利用着总去做一些不情不愿的事情,这前者似乎反倒成了一种解脱:“阿七只求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罪名摘掉。剩下的,我断然不会不愿。”
  这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一个道理,阿七又怎么会有胆子去和世所运行的规律背道而驰起来?
  “还有……”阿七顿了一顿,虽是犹犹豫豫。但不可否认的却是,有些话不说,错过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我帮着他们还曾动过其他手脚。”
  “这些,你就不必告诉我了。”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奇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许临夏早该怀疑到阿七的身上,只是没有这一次的契机,他可还真没有这样的脑子和意识:“待完成了任务,回京之后,大理寺里自有你说道的地方。”
  许临夏不消一秒,神情便猛然严肃起来。这样的转变之快,让阿七噤若寒蝉,只能应了一句是。
  其实,这便也是他敢于找许临夏主持公道和正义的一大原因。若许临夏不是嫉恶如仇一般的性子,他又怎么能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尽数告之。同时还将洗刷冤屈这样的重担也一并交托给了许临夏。
  “阿四。”在许临夏的说服下,阿七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要在这离京不远的庄户人家安心养伤:“我们这就出发。车夫由你来做。”
  离京才多远的路程,可这意外却是一件接着一件,已是让许临夏再不敢把希望什么的放在车夫这样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