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残局
一次两次,那许是苏云起心性高,的确受不了这等委屈。但若是话赶话,矛头都直指向了他,还依旧认定了这样的死理,似乎就不是什么心高气傲可以说明的了。
苏云起打量着面前那官兵的神色,他这分明是狐假虎威,知晓了众人的力量不小,他定然无法拒绝:“小孩是不曾说谎,大人有没有说谎我却是不知道的了。但我苏府,可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
苏云起这是意有所指。那个任人来去的对象,说的不是他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官兵又会是谁?
苏云起还是铁了心地横在门边:“如果你们真要查,我苏云起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但是,请将圣旨请来,那时,我再无二话。”他的话是一语双关,那些个任人来去的还包括了官兵一心要查出的造谣生事者。
铺垫都已经行进到了这里,可官兵却万万没有想到,苏云起还是不肯松口。毕竟对方的身份和苏家的势力就摆在那里,他也不好硬来,干脆抱拳行礼:“打扰少将军了,我们撤!”
兴冲冲地而来,撞了南墙之后,现在一干人等又灰头土脸地离去。只余一些稀稀拉拉的百姓还逗留在苏府门前不肯离去,有些甚至还在窃窃私语聊着什么。
不过就是围来看热闹的百姓,苏云起自不会不顾人情地将他们全部驱逐开来,他只看向苏府门前的两名守卫:“没有我的意思,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将军?”眨眼间就只留林伯一人在收拾残局,苏云起不能出面做这个恶人,可这好端端的府门口聚了一众人也不像话啊!
林伯快步拾级而下,开始招呼着众人散去:“大家都快散了吧,我们苏府清白,断不会窝藏嫌犯的。”
苏家声名在外,要不是这事闹大,也的确吸引不来这许多的百姓。因而,官兵这一撤走,不消多时,苏府门前便又重归了平静。
不过唯独只有那一直闹腾不已的男孩是个例外,他努着嘴看上去很是不开心的样子。任凭他的爹娘如何劝解都不管什么用。
看着林伯步履蹒跚地走近,夫妇脸上方才浮现出很是过意不去的局促笑容来:“不好意思啊!小孩子闹脾气呢!我们劝几句就好了。”
要真是能劝几句就好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在此耽搁到人流散尽的时候了。林伯摇摇头,叹了口气,蹲在了男孩的面前:“你为什么生气,不听你爹娘的话呢?”
林伯年岁渐大,此刻更是温声相问,因而显得他整个人都是十分地和蔼可亲。
孩子对于慈祥一些的老人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男孩的哭声渐止,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啜泣着:“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为什么都没人信我?”
“嗨!”林伯更是长叹了一口气,他还当是什么。原来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孩子执着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啊!
尽管这孩子有些过分地倔强了,不也恰好证明了是个可塑之才嘛!
林伯抬手揉了揉男孩儿一头柔软的发丝:“没有人不相信你,不然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围在了这里呢?”
“可,可是……”男孩儿下意识地辩解了起来,只是这话从林伯的口中道出好像确实在理。
林伯知道,他这实话说得不过只能起到安慰人的作用,如若真的是信了这孩子的话,那官兵一早便会吵嚷着强进了苏府里去。
但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也只能如此安慰孩子了:“孩子,大人的世界要复杂得多,等你大了,你就会明白,什么样的信任才是真正重要的。”
信任,并不是谁说真话,谁又在说假话。如果认定了什么,那那样东西才是真的。又或者,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让众人都乖乖地言听计从,那么那时假的也只能是真的。
“哦。”男孩懵懵懂懂的,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个字。
林伯说的,男孩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这同他识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没有丝毫的关系。
或许唯一可以使他感受到些许的,只有多年之后经过的各种人与事吧。但到了那时,是否还能保持像今日这般的赤忱,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走吧。”林伯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后背,他直觉告诉自己,苏少将军必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
如今看这情形,基本上就与男孩说的造谣生事者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他想不通,苏少将军是未来苏家军唯一的接班人,和陛下这样对着来于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且把自己放在这困难重重的局势之下,不是在作茧自缚吗?
林伯从未上过战场,不过从平日里苏云起的谈吐以及旁人对他的评价来看,苏云起不应该是这样拎不起轻重的人。
玥姑娘是个好人,可惜家中遭此巨变,苏少将军既是对人家有意,顶着压力把她留下倒也平常。只是那道士来路不明,纵使是身怀奇绝之术,可就因为他行如此的险招,这是在拿整个苏府放在火上烤啊!
望着那夫妇牵着男孩的手离去的背影,林伯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了?”凌玥没有想到,苏云起这一去竟是如此久。不过还好,这总比他一去不复返,反而直接闯进来一群官兵要强上许多吧。
苏云起面色不太好看,紧抿着嘴唇。
凌玥踮脚往他身后望了一望,目之所及,并没有什么人跟来啊?那也就是说,没有危险了!
这明明是“死里逃生”的好事一件,可为什么他的眉宇之间还似是笼罩着一层怎也驱散不开的乌云?
“查人的官兵不是都走了吗?”凌玥满腹疑惑地开口相问,能让苏云起脸上的阴郁维持得这么久的,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
他们在这一点上,可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便是时局再难再苦,苏云起都好像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
他或许是每每都有可以从容以对的法子,但更多的是其人那种乐观的心态便是凌玥要一直学习的。如今,却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