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醴临老家
“于恒?”粗布麻衣着身的大叔只杵着一根木拐,双眼迷离地看向了不知哪里,闻言只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多么大的触动:“于家的小儿子?”
凌珏认识于恒的时候,其人居在京都便已经有了些时日,互相来往间,对于于恒家中的状况凌珏并不了解。
推杯换盏间,每每把酒言欢的都是彼此心事,对于各自的过去,了解得其实都实在过于单薄。
凌珏思考了半晌,努力从脑海当中将那些看起来并不太重要的回忆拼凑得完整:“我记得,于恒应该有个大哥。”
不知道,于家究竟有几个儿子,于恒又在家中排行第几。能想起来于恒有个大哥,已是他对于于恒家中情形唯一知晓的一些个线索了。
大叔则是点了点头,这确实不是误打误撞,街里街坊的,只有这么一户姓于的人家:“于恒他们家就在往东一百多米的方向。至于你说的那什么于恒,他五年前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多谢。”凌珏不忘还礼谢过,抬眼望了望眼前连成一片,秩序井然的屋舍,再又迈开了步子。
事实上,大叔的话语还远未有停下的意思:“要这么一个儿子,跟死了有什么两样。做儿子的不知道回来看看父母双亲,朋友倒是来得比他还要勤谨。”
“哼。”末了,还不忘再配上一声嗤笑的冷哼。
“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天天乱嚼舌根子了?”凌珏渐去的身影之后,又妇人叉着腰追了出来。
气急败坏的话音未落,便一把拧起了那大叔的耳朵:“你能不能嘴上有个把门儿的。再说了,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就你知道,我们都是傻子,是不是?”
长舌妇这个词之所以会有,便是女子们聚在一处喜欢聊些有的没的。说有多么重要的,其实也未必,不过是派遣些寂寞无趣罢了。
只是像如今这夫妻二人,完全倒换过来的情形,却也是他第一次见。
凌珏无奈地笑笑,此前脚下有意放缓的步伐加快了速度。
他知道,那大叔的妻子教训其人的那番话,其实只有一半说在了点上。
大叔或许真的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但刚才那些言语,却都是故意说给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外乡人听的。
“有人在家吗?”凌珏扣了扣眼前这户人家的木门。
他如今能够在逃亡路上还如此怡然一些的,其实还要多亏顾西的李氏后母搞出的那些个鬼把戏。
若不是那黑心的毒妇下了慢性毒药,想谋杀亲夫,却无意中被他给撞破了,凌珏也不会又延误了一些时日。顾西家深处深山背部,阴差阳错的,也就此拉开了和官兵的距离。
“来了来了。”木门之后很快传来声响,但却是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那大叔是故意将于恒在坊间一些不好的名声说与他听的,虽说做父母的并不会怪罪到子女身上,但凌珏毕竟摸不透别人家的关系。
这面都没有见,就率先自报家门,把自己和于恒的关系说与了别人听,未必就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凌珏无奈,遂又扣了扣木门:“请问,有人吗?”
“来了!”回应还是照样来得很快,只是这一回,语气当中明显存了些愠怒之意。
凌珏贴近了一些,将木门那边的动静听得更为清楚了一些,是一个老者缓步凑近过来的发虚步子。
如果没有猜错,前来开门的,应该就是于恒的父亲或母亲。
咯吱一声,果真门边出现了一个顶着一头花白的老者:“你找谁啊?”
“麻烦老翁您了。这里可是于恒的老家?”让凌珏千里迢迢跑来醴临找于恒的,并非是当时离别时于恒的一句话所致那么简单。
“是于恒家。你是哪个?”提到于恒,老者眸子中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只是,凌珏一时还无法揣摩透彻,那些复杂的神色到底是什么:“在下是于恒上京路上结识的,此来,是有事情要告之给于恒的。”
可不像是大叔所说那般,只是对于儿子久久未归的那般单纯怨念,更不是一被提及就流露出的挂念。
凌珏总觉得,于恒那日所说,除了他理解到的一层意思,应该还有其他。
“上京途中?”老翁似是有所犹豫,半晌之后,才让出了路来:“既是认识于恒的,那就进来吧。”
也算是误打误撞,凌珏颔首谢过,缓步跟在了老翁的身后。
凌珏连京都人氏的这一身份都做瞒,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与麻烦。因而这才自编自演了一个半路相识的借口出来。不过眼下看来,对于上京途中结识的这一套说辞,老爷子还是比较认可的。
“老婆子,上茶。”老翁领着凌珏进了屋后,便张罗起了待客的事宜。
凌珏打量了一遭,却并没有发现他此行真正的目标所在,那于恒连个影子都不见。
料想,是被村口的大叔给说了个正着儿。五年内,于恒再也没有回过他这个醴临老家。
那可真是着实奇了怪了!
当日的于恒离京,是被迫无奈,不寻思着说是尽快自保跑远。还偏生跑到了侯府门前说了一大通话,除了极力地自证事态背后的隐情之外,还给他留下了醴临老家的这一条线索。可不是为了今日白白让人跑一趟这么简单的吧?
凌珏忍不住坐在于恒家中发起呆来,直到于恒的母亲跛着步子,给他递来一碗热汤:“公子,山野村夫,没有啥好喝的用来待客。就有些煮面留下的清汤,你凑合喝个几口将就将就吧。”
“你这人!”老翁却是不高兴了,不快尽数写在了脸上:“恒儿的友人来家,你怎么也扣扣搜搜的?不是还有半个茶饼吗?拿过来泡了。”
面前的碗中热气腾腾,凌珏的视野也是一片雾蒙蒙的,此时的他才终于得以回神。一见老两口的日子过成了这般拮据的模样,怎么可能再一声不吭:“二老不必忙活了,在下还不渴。一碗热汤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