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史中过往

  “陆公公。”人总是相继出出进进,即便是太宸殿也从不例外:“你去文渊阁给朕调一些史书出来。”
  文渊阁建在皇宫的东侧一隅,平日里有专人负责看守。除了一些专管此类文库整理的史官可以自由出入,便是换了一品大臣来,没有圣上手谕,文渊阁,他们也是休想踏进半步。
  只因文渊阁中所藏,虽并不是什么天下奇绝。但对于皇室而言,却是最为难能可贵。两朝交替甚至是历代的朝代更迭之中,一些世情皆知的,人人不知的,都可以在那里得到答案。
  或许,那什么前朝余孽,只能在文渊阁中找到它依稀还算清晰的真实面目了。
  陆公公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让宫女面圣便已是他任务的完成。因而,陆公公对宫女的回禀之言,一概不知。
  虽是不知,但察言观色之下,也不难发现什么。陆公公快步上前,极尽所能地压低了嗓音:“敢问陛下,是什么史书?”
  一朝之前,是史;一帝之前,亦是史。翻篇了的东西,即是过去,纵使这过去之中有长有短,亦轻重不一,但并无二致的是,它们都符合“史”这一概念。
  “自然是记有前朝遗风的史书。”景安王口中言道的前朝余孽,便应当是指的这个时期吧:“且慢。”
  即便多半是猜到了大致的时间,明烨也想知道这二者交互的朝代之中,是否又发生了什么鲜为人知的过去:“还有,先帝在位时期史官的记录,你也一并给朕寻来。”
  毕竟,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前朝能幸存有余孽,难道就没有今人的助长吗?
  因为陆公公怀有明烨的手谕,因而即便是大臣们都难以出入的文渊阁,今日于他而言,都是形同虚设。
  “陆公公,您要找什么东西?我们几个都可以来做帮手。”文渊阁守卫们的差事一向轻松。没有手谕在身,外人便无权来次,此为一。再者言之,若不是另有所图,谁又会对逝去的历史感兴趣的。
  因而这话并不全是奉承讨好之言。他们确实是一身轻松,空闲之余却还可以助人一臂之力,尤是这人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何乐不为?
  想来也是,他们确实没有道理杵在一边。可是,事情牵连众多,假手于人,岂不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因而,不待思索,陆公公便就拒绝了几位的好意:“这倒不用,陛下的手谕也写得清楚。诸位就当咱家从来没有来过即可。”
  厚重的大门由外被合得严丝合缝,确定四下里再也没有多余的眼睛会注目到自己的身上,陆公公这才逡巡起了一排排高不可攀的书架。
  前朝的史书还不难寻,就算是历经了百年,后人也总可借着前人之便而将它们一一翻出。哪怕事有颠簸,其大致样子也能得到保留。
  只是这一朝之中前后的帝王,总是一个不可多道的禁区。陆公公按照书架之上篆刻的字迹指引,很快便寻到了前朝之史。却独独对记载有先帝的史实束手无策。
  实情如何,这终归都是明家的天下,在位之人也只会长长久久地为先帝的后辈子孙。这些不变,那么又有哪个史官敢用其笔写出与世所流传不一样的东西来?
  陆公公苦恼不已,却不敢对明烨的安排有丝毫的轻怠之心,还是一排排地挨个寻了过去。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陆公公终于是在一众宣扬先帝的开世功绩之中,找到了一些与众口一词不大一样的文字。
  那文字很显寒碜,寒碜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背后其人的文笔或是记述的内容如何。而是,在文渊阁一众被悉心收存的书卷古籍中,它显得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陆公公也来不及辨认什么,只知道,这些无一例外都将会是陛下所需要的东西。
  “陆公公,您好了?”进去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可陆公公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却是黑成了将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陆公公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不仅是为天色,更为守卫们突然的搭话。他仓皇夹了夹臂弯下的一卷卷书册,生怕被人看去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但事实却是,天色已然黑到了若不相熟便难以认出对方模样的程度,更别提是其人裹挟着的什么东西了。
  “今天陛下派人来文渊阁的事情,烦请诸位千万不要外传。”陆公公一刻都不敢忘记明烨的叮咛,便是离去的此刻,也是谨记于心。
  “那是自然,陆公公慢走。”守卫们其实只是随口应承了下来,毕竟皇宫的正主只有陛下一个,又有哪个敢刨根究底地问到陛下的头上?
  得到这些书卷的明烨,其行为确和陆公公所料无差。
  前朝之事无外乎总是逃不掉史书上的那些侃侃而谈。虽是侃侃而谈的千篇一律,但却并非是无根无据的高谈阔论。不然的话,前朝也不会成为前朝,江山更不会因此就去易主。
  几乎只是眼光的随意一瞥,明烨就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那本破损了一角的残页之上。
  “陛下。”陆公公之所以能成为宫内宫人一概公认的陛下身边的红人,不是旁的,就是他拥有着这种常人所不具备的眼色:“奴才去看看您的夜宵准备好了没有。”
  明烨看似很是沉浸于其内,但是终是分心在了其他的事情之上。此刻听闻了这话,当即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陆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若是连陆公公都无法掌握他的喜好,那么宫里上下应该就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陆公公是知道的,每年的入冬过后,他都不会去吃夜宵。虽然温热的感觉留存体内会起到一时暖身的效用。可效用散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久久都无法消减的困意。
  朝事繁杂,他若是放任困意而沉沉睡去,怕是到时又会引来诸多非议。
  陆公公这么说,他们双方彼此心里都是最清楚不过的。无外乎就是找了一个退下的说辞,只不过是可以不让外人轻易得知内情罢了。
  难为陆公公如此了解于他,还可以如此费心地设想,明烨当然不会不配合:“把门带上,闲杂人等就不要再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