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非是纨绔

  景安王将凌瑶递上前的东西都尽数接了过来,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坐啊。”
  凌瑶笑了一笑,却还是站着不动。
  她哪敢落座,自打她进入到这殿内,太后可一直都是板着张脸的。明明有地龙带来的温暖,比外面不知暖和了多少倍,可她在这里却只有浑身冷得发抖的感觉。
  “皇嫂,你先看看。”景安王也感觉到了气氛之间的微妙尴尬,干脆把从凌瑶手中接过的东西先呈给了太后。
  “这不过就是几封信笺,还有,一本话本?”太后胡乱翻了一气,发现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确凿有利的可靠证据。
  事实证明,凌瑶并没有就此落座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的耳边只听到了啪嗒一声。
  抬眼一看,却是太后把这堆纸张掷于桌角的声音:“瑶嫔莫非是觉得,就凭着这些,哀家和王爷就可以找到凌珏的罪证?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做,是在故意耍弄哀家?”
  瑶嫔当即皱起眉心,二话不说就是先跪在了太后面前急着为自己请罪:“瑶嫔不敢,委实冤枉。实是,实是凌珏他做事谨慎,并无什么错处留下。”
  “哀家可受不起你的这一跪。”太后并没有用正眼去看凌瑶,而是余光一瞥。
  她自然不心疼凌瑶,可是她肚里的龙嗣却是另外的一回事。太后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你先起身吧。你不注重自己的身子,哀家却是要注重你肚子里的皇孙的。”
  那毕竟是烨儿的第一位皇子,烨儿因为对凌瑶不喜,也便不喜这个尚未出世的皇子。可是她却不同,这个皇子可是她盼了许久的。而且,在她这里,皇子与皇子的母妃并不什么强行的联系。
  凌瑶脸色不大好看,闻言也只讪讪地笑了一笑,便站起了身子来:“回太后娘娘,那信笺里应该有凌珏同别人的来往。”
  也便只有凌瑶自己才知道,太后是看在了肚里龙嗣的面子上,这才肯饶过了她。人人都是这么看待于她的,可事实的真相却又并不是这个样子。
  这让凌瑶如何能笑得出来?不因此而愈显憔悴,已经是她心内异常坚强了。
  因为情势严峻,故而凌瑶明白,她只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出来,才能证明她不是废人一个,才能讨好到景安王和太后娘娘。
  只有抓住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或许才不至于让日后的她永无翻身之地。
  “既是世子同别人的来往,那必然是少不了勋贵士族的参与。”景安王出此言论,并非是在替凌瑶说话。
  事实上,凌瑶想到的这些层面,并非是歪打正着或是敷衍之下拿来的交差之物,而是源于他的授意。
  如果一个人当真心思缜密,那么想要直接找到白纸黑字的证据便是难比登天。
  既然真凭实据找来不易,那捏造一个伪证还不容易吗?反正追寻真相是一件极耗心神的事情,人也只会相信眼前自己看到的东西,毋管真假。
  就算亲如兄弟又能如何?便是一母同胞的真兄弟,也经不得利益之下的撩拨。
  尤是这双方的其中之一是天子,天子的位置一旦坐久了,换谁来能不起疑心?
  景安王可就是亲眼见证过的,先帝在位的时候,不也是逃不过这样的定律吗?
  于是如此,只要拿到了凌珏的字迹,找个专业的人来临摹一二,陛下最恨的结党营私之事不就发生在了他曾经最为信任过的幼时好友身上了吗?
  太后对于景安王的这话似乎是置若罔闻,但实际上同样都是经历过数载浮沉的人,景安王能想到的,她又如何看不出来?
  摆出那样的勃然大怒,不过是因为想让凌瑶提前掂量清自己的地位罢了。没有想到的却是,这瑶嫔居然敢拿她腹中的龙嗣反过来威胁于自己这个太后。
  偏生她还真的得受这个威胁,若瑶嫔能顺利产下烨儿的第一位皇儿,到时再去计较其人的所做作为也是为时不晚。
  “凌珏可当真有意思。”这话能从太后的口中说出,也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
  便是第一遭指名道姓地提起了凌珏又能如何呢?凌瑶也听得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夸赞褒奖之言。
  只要凌珏总也盖不过她的风头,便是太后提上一嘴也是无关痛痒。
  “什么有意思?”景安王从太后手中接过了那一纸写有密密麻麻字迹的信笺。
  原来与凌珏通信的那一方,非是什么朝中大员,甚至连贵胄之子这样次一些的,已然偏离出了朝堂权力交界点的都算不上。
  那方的人仅仅只是民间的三教九流之类的,说穿了,不过也就是一个书贩而已。
  “左右一个书贩,还留着与其来往的信件。”景安王撇了撇嘴角,干脆把这些信纸下衬的话本给抽了出来,在手中随意翻了一翻:“话本上的标注都写得如此认真,其实莫非也是一个与众相同的纨绔?”
  景安王的身材应该是属于瘦骨嶙峋的一类,很是瘦削的脸庞上一旦露出了这等不屑一顾样式的笑容,就会映衬得人很是奸诈刁滑。
  景安王许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这个表情会显得他是多么地可怖,那简直活生生就是一张惹人生厌的脸啊!
  凌瑶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去。
  她其实知道,惹人生厌非是她对凌珏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同情。
  而是,这样的表情她见识过了太多回,那些不正是她自己时常会露出来的一种表情吗?
  “皇弟可不要想当然。”那本孤零零地躺在桌角一侧的话本,终于是被太后捞了起来:“京都里,可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说过凌珏。说他是纨绔的,你还是第一个。”
  “本王是不在乎当这个第一的。”嘴上虽然满是讥诮之言,但实则景安王还是留了一些心眼:“如果不实,我们就在这上面下点功夫,让假的也变成真的。”
  试想,纨绔子弟却又屡屡干政,妄图要驾临在皇权之上。传将出去,想要安多么大的罪名便可安得下多么大的罪名。
  “你先回去吧。”太后已是将案头的信件字据一一翻找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些数。
  若说瑶嫔找来的这些毫无可用,便是着实夸张了。可若说此事她做得还算可以,太后又不想让瑶嫔顺这这根杆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