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番外·长河末路3

  整个战场的气氛凝重万分,将士们被敌军的弓弩和盾牌挡在决斗场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将被长矛和刀剑抵住,成了困兽。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姑娘身上,要是她能克制云长天,说不定还可以救了将军回来……
  众人心里正期盼,却见她退守时被一旁候命的小兵投来的飞石索缠住了双脚,倒磕在地上。
  这哪里能服,将士们悲愤声起,纷纷举了武器,准备拼死一冲。
  所有人都以为姑娘站不起来,要被渐渐接近的云长天了解时,她的斗志再次让人目瞪口呆。
  姑娘双手一拖地,倒立着旋了很多圈,把缠得非常紧的飞石索硬是甩了出去,自由的一瞬间,一记鲤鱼打挺,飞步冲到云长天面前,挥手奋力砍下手中的短刀,虽被关刀挡去,敌人毫发无损,但在她后跃几步,退到安全距离后,在场的人均目睹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关刀是如何断成了两截。
  整个战场都在那一瞬间沉默了。
  姑娘休整片刻,将矛头调转方向,往刚才扰乱她战斗的小兵燕踏而去,那个小年轻蒙着面罩,被这女人的阵势吓到了,踉跄往后退去。
  战斗中的斗士才不管谁是谁,眼中除了目标就是阻碍,谁敢挡路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他几个士兵妄图制服她,哪知都成了炮灰。危险越逼越近,蒙面的小兵跌坐在地上,害怕得忘记了逃跑。
  其实对于姑娘来说,最大的威胁还在身后,急着去解决小问题会让自己陷入很危险的境地,如果云长天此时换了兵器过来,任何攻击都会变成致命一击。
  但是云长天没有,他飞身过去趁她下手的一瞬间空挡救走了那个小年轻,自己的肩背倒是被划了一大段的血口。
  姑娘算是扑了个空,摔在了沙石地上。短刀也脱了手,这一下,让她清醒了不少,其实体力早已不支,变回平时温柔平和的贤妻良母,她怎么还撑得住,倒在那里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赫连再也忍不下去,站起身不顾刀枪锋利,冲撞开身后的一堆士兵,从网中钻出去,随手拾了一把大刀,往姑娘方向走去。
  他的气势太盛,堪比红了眼的姑娘,每踏出一步,地上仿佛都能着起火来。
  原想去擒下地上那女人的一堆步兵均不敢上前了,双手握着武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环顾四周也不见有人带头出来。
  如此一来,**士气大涨,整了队伍,两军立刻发生交战。
  赫连守在姑娘身边,杀红了眼,副将们冲来救起两人,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对方因为云长天受伤,士气不敌**,竟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退据回军营去了。
  回到附近蕃镇休养的**当夜就升起篝火,饮酒庆功。
  那把邪门的短刀被赫连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很久,正好见多识广的军师进来给他送酒菜,就顺口问了起来。
  军师也检查一遍,捏着下巴说道:“这短刀估计不是中原产的,你看上面镶的宝石,这种镶法我们这边也没有。还有就是这里,你看。”他把刀举到火烛前,刀刃泛起了一丝血红的光。
  “这个就叫杀气,沾不到血这刀就会让人疯狂。”
  赫连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解释,半信半疑地朝还在昏睡的姑娘看去。
  “今天我看夫人的状态,搞不好就是因为这邪物。”军师小声起来,又附到赫连耳边轻语。
  “你说什么?!”赫连差点跳脚起来。
  “大人别激动,在下也不是怪力乱神之人,只不过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军师一旁作揖。
  “不,我是说你讲的那人是谁?”
  “大人是说那养马老头?确如大人所闻。在下少时出家,就算现如今还俗,也不敢妄打诳语。”
  “依你之见,说到底还是因为谢夫人?”
  “要这么说也可以,这世事总有个因果报应,要是没有谢夫人,也就不会有这养马的老头,咱夫人也就不会走火入魔,劳神伤体了。”
  赫连对此仍有疑意,但到底信了八成,于是问道:“你知多少谢夫人的事?”
  军师眼珠子转溜来转溜去,终于狠下心回道:“毕竟是他们谢家的私事,大人如果想知道,在下可以挑重要的略讲一讲。”
  赫连又朝姑娘看一眼,估摸着她呼噜打得响,应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让他小声讲下去。
  “大人可有听说过扬州城百年前发生过一桩悬案?”
  “好像有所耳闻,难道是那一桩鬼宅里发生的?”
  “可不就是,那宅子现在破得不成样子,专门给流浪汉住的。谢家原本是经商的,还是皇商,最重要的牵头人就是谢夫人,你说生意是她做的,理应来讲,当家的也应该是她,或者是她儿子,谢二公子吧,但不是,却是那家里另一位夫人生的大小姐,那大小姐人倒是心善,但手段狠,得罪了谢夫人不说,还将老是惹是生非的侄女,也就是谢夫人的孙女赶出去了。”
  “谢夫人的孙女……莫非……”赫连话还没说完,军师就让他安静下来。
  “大人应该猜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确实这一老一少脾气性格啊,做人方式做事手段都不太好,打比方来说,那谢小姐长到十七八岁,不急着嫁人,和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官纠缠上了,两人纠缠来纠缠去犯了不知多少那边的条例,惹了多少冤孽,好了,终于差点丧了命,被谢大当家千方百计救出来了,不肯认错,非得冒着全家人陪葬的风险,闯了不该闯的禁地,打破了囚笼。”
  “还有这等事?那女官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人英明,在下可以再透露一点关系……”军师说着又打起了耳语。
  赫连一听就笑了,带点嘲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所以因为那件事,谢大当家怕波及家族才无奈之下与谢小姐断绝了关系。谢夫人哪里肯,要向当家的讨说法去,两个女人都不好惹,谢二公子和少夫人又不管事,更是不敢管他们娘了,特别是女儿出事后就去南山隐居了,所以后来悲剧就来了,大当家和家里上下凡是有点反对谢夫人的,一夜之间就暴毙了。当地人不知道他们家的恩怨,传出去也只是传有人处心积虑下毒报复,哪里晓得是自家人害自家人。”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说得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赫连揶揄他。
  “大人见笑了,在下曾祖父就是谢家的账房,受过大当家恩惠,出事前在外地兼职跑商,所以才有机会告诉我们这一辈小的。”军师笑笑,顺带一声叹息。
  “我以前只知谢夫人那伙人专在西域和安西一带来往,几十年前还去过长白山那片地,好像在倒卖古董,你对此可有了解?”
  “大人这问得应该是当初来军营的那五个人对吧?说起他们,在下也是后来回长安多方打听后才知晓的。那时候不是有个德慕亦吗?在下的父亲有和她打过交道,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据父亲说,德慕亦是被大公主收养来的,后来大公主出事后就出宫嫁给了何音,何音可是先帝极其宠爱的琴童,以至于到后来结党营私,谋逆叛乱,无恶不作。如果不是如今的圣上当年果断拔除这一根刺,这天下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军师东讲西讲,也是铆足了八卦劲。
  “何音的事我有知晓几分,不过……”赫连说到这里又看看姑娘,有意咳了一声。
  军师这才会意,也不好再讲什么,立刻婉言道:“大人心里明白,这英雄和枭雄,总会有那一点区别,但归根到底都不是一般人。”
  “其他几个呢?”
  “额……这另外三个,在下不敢断言,英雄不问出处,总之也是三个好汉,早年在边疆一带出没,平了很多怪事。”
  “怪事?”
  “对,说白了就是怪力乱神。而且在下有所耳闻,三人擅长巫医蛊毒,占星卜卦,能在沙漠中央行走都不迷路。”军师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吹着口风:“谢夫人带着这批人,又是倒腾古董,又是在这寸草不生的地里徘徊,一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目的。”
  “这不消你说,我也知道他们目的不纯,这又是送女儿又是给我们治疫病的,摆明了走的是条不归路,如今我只想弄清楚,这路他们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方?”赫连尽量压低些音量,说毕又向军师耳语几句,就打发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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