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碎玉妻

  她说话时那种态度语气,让图江的心一阵接着一阵地发寒,为什么这女人会对自己的追求一点都不动心?为什么她连怜悯都不屑给自己。
  “你站住,我要你站住!”图江见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连喊了两声才让慕亦停下脚步。
  她回头凌将厉的目光瞥向这个纠缠不休的男人,纵使慕亦心里清楚着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面对着永无止境的纠缠,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总是很快就会厌烦,甚至憎恨。
  图江试着靠近,让慕亦厉声喝止在原地,她说道:“你再过来,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这话的作用甚是明显,图江一下就愣在原地,想探出手触摸她的动作也凝在空气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肺里翻腾的情绪在绞痛心扉,这个骄傲的王子早已认定她是自己的女人。
  但她听了却是差异万分,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我嫁的是何音,又不是你!”
  顿时图江的眉头微微压了一点,本来紧咬的牙关又开合道:“马上你就要成为我的女人了!”
  第二日的阳光成丝成束照耀进小宅的窗户,又晕染进夏日挂起的碧纱橱内,下半夜才开始昏昏沉沉睡上一觉的梁又梦逐渐清醒过来。
  丝帐还拢着,让晨曦温暖透彻,薄薄牙色软被安好服帖地裹在身上,枕畔紧挨着仍然眠鼾微响的何音,她辗转过去面向他,盯着这张俊美的面庞就能消磨掉一整天的时光。
  细腻的手小心翼翼地摩挲上去,同是细腻的肌肤触发了梁又梦别样的冲动,她想要这男人,于是再次凑上他的薄唇,细细舔吻不休。
  何音让这番缠绵扰醒,睡意迷蒙里还以为是寻常日子,慕亦又在戏他了。他没多想就将自己的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爱抚起来,力道轻柔的使女人不小心嗯哼出来,浑身有些颤动。
  这声响立马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意识渐浓时才想到昨晚让自己抱着入睡的并非慕亦。
  想到怀中的女人不是慕亦,何音突然有种说不清楚的失落。
  慕亦在牢里还好吗?
  他想到正经事,硬是留住在她身上的手,更加细柔地抚摸揉捏起来,俄而轻声问道:“等会可帮二哥一点事?”
  梁又梦让他伺候的舒服了,喉间的低吟没断过,本想要回答他,但身上涌流的潮水疯狂席卷意识,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情欲的漩涡里。
  她想要,极度想要他,一双细嫩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倾身覆压在他的胸膛上,热烈地放肆地与他交换着涎唾。
  何音差点让这女人的激情冲昏了脑袋,来不及反应,自己的口舌就让她占领,掩在薄被与衣衫下的某处渐渐腾起,似火在烧。
  关键时候,门外一声尖利呼喊将两人的春梦盎然打破在已经明亮燥热的纱帐里,梁又梦像是梦醒般喘着气,睁着大眼,心绪难平地望着同是缭乱的何音。
  庭院里站着一群执着拂尘的宦官,听闻声响,昨晚住着的清清已经搀好净姨出来站着,陈婆紧跟其后,人还是病怏怏的模样。
  宦官往她们几人打量一眼,依然吊着嗓子问道:“何音在不在这里?”
  清清想不好这些人来干嘛,警惕道:“各位公公找何司乐是有什么要紧事?”
  宦官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上想见他。”
  屋内敛好衣裳的何音匆匆跑出来,发髻还凌乱,众人见他睁着一双闪亮的眼,但是眼皮却有些褶皱红肿,他后边跟着出来一摇摇碎步的女人,丰腴有致的身材外加满面红光,一时心里明白过来,也不多话,宦官只道:“大早上我们还去桃闻街上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原来何司乐躲在这里快活,快些跟我们去宫里吧,别让圣上等急了。”
  何音弯腰作揖地应了,走时一边环过手道头顶重新敛发髻,一边向宦官打听道:“公公可知dào
  皇上召见我是为何事?”
  那宦官因着刚才见到的女人打趣他道:“具体到时就知dào
  了,我想对于司乐来讲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对你们男人来讲,女人这玩意还是常换常新鲜。”
  跟在后边的小太监低头捂嘴窃笑,何音心里却笼起什么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甘露殿中,皇帝靠在龙椅上,轻巧说道:“朕觉得,德慕亦不适合你,还是早点放手,朕再替你寻个好的。”
  何音心里颠簸起来,直把他灵魂都要颠出躯壳,赶忙磕头道:“何音今生只要慕亦一人!”
  皇帝叹口气,站起身来步到他面前,无奈道:“就当帮朕一个忙,你将慕亦休了,朕圆你当官的梦,问筠山那边的空缺由你来填补。”
  有滴冷汗从何音额上滑下,专心听着皇帝接下来对他说的昨晚上在那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部的审官们商议来商议去,觉得人死了三审也就算了,这案情说好处理最是好处理,宫里死了个太监最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德慕亦让皇帝赦免了,现时已经捞了出去,这就成了明显的指示。
  案件过了二审,就被审官反应到尚书与一众更高官员的手里。尚书这老头本来还在反云家的浪潮中犹豫不决,昨晚让贾思德请去百里庭的包厢喝酒,因此思前想后一整晚,天亮时到刑部一落座,不等座下口水仗起,便决议道:“那太监死不足惜,罚上德慕亦一点钱,过吧。”
  此言一出,自然会有人反对,有些是大公主的门客,因此向他抗议道:“德慕亦突然出现,这明显是云家在后边用了什么手段操作想把人救出去,我们应该顺着这事查查他们云家才对。”
  尚书哼笑道:“查?怎么查?现在德慕亦被提前赦免出去了,这就说明你想查,皇上都不让你查。别问大公主那边怎么交待,刑部只讲证据,二审的人证与口供都在,这个衷瑢清清白白地被抬出牢房那是已定的结局。”
  确实,皇帝都表态了,他们还能怎么做。
  因此,等太阳升到竿子头上,城门口敲锣打鼓地张贴出来云家小妾杀人案的判审结果,因太监以下犯上,被德慕亦当场处死,云家小妾衷瑢无罪清白。
  人群挤挤攘攘间,慕亦看完这一公告,往守在前边的衙役问道:“最近云副将有没有休了什么小妾的消息?”
  衙役打量她两眼,见穿着感觉不像普通人家,反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慕亦心里打起鼓,拳头有些捏紧道:“我就问问,那小妾是我亲眷,如果她出了云家,我就接她回家乡去。”
  衙役不耐烦道:“没有的事,你这都听谁说的,小心传来传去到了云家耳朵里,你这舌头就保不住了。”
  没有
  慕亦感觉气都有些喘不过来,立马飞奔回蛮夷邸,一脚踹开图江房间的门。
  这男人刚才对她说着何音快要将她休了,却也没能引起她什么大的波动,心里顿时烧成了灰,他开始质疑着德慕亦到底是个怎样的魔鬼,才能对男人如此冰冷无情。
  “图江!你给我说清楚我之前让云长天过来托你办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慕亦揪起黯然坐在桌边的他,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但她没想到图江也耍起了狠,扯开她的手反过来把她揪到墙边,皱着眉说道:“再过不久你就跟这里的一切没关系了,皇帝会答yīng
  把你送给我。在圣旨到达之前,我不会跟你解释一个字。”
  清凉的甘露殿内,一纸休书落到皇帝桌上,覆盖住下边还摊开着的本本奏折,何音刚才落笔时直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走出外殿,阳光猛烈地照耀到脸上,如此刺眼,直晃晃地焦灼了他一颗冰死的心。
  衷瑢的尸体让家人运了回去,七叔带头队列,后边的几个壮妇抬着担架,上边白布盖着小小的人,边角让行过的风吹拂的飘起又落下。
  七叔愈显佝偻的身躯顶着皱巴巴皮肤裹着的脑袋,荼白须发盈着好kàn
  的光,在太阳底下的风里翘着几丝飘摇。
  队伍行在大街上,也没有吹吹打打,过路的看两眼也就没了兴趣,念叨起估计又是哪家死了小妾丫鬟云云。
  受何音拜托的梁又梦带着净姨一起去寺狱寻各自想要探望的人,半道上遇见七叔,他们走来的方向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后边的白布真是刺眼。
  她稳下三人的步伐,独自上前去拦下队伍,老头颤颤巍巍地回过身来,见是她,依旧皱着眉头说道:“汀娘来得正好,昨晚上月娘她没了。”
  他说话声音不重,但是飘到净姨耳朵里就跟五雷轰顶似的,把她一下子炸懵了。
  陈婆扶她跑上前去掀开白布,果见衷瑢素净地躺在上边,摸摸她的皮肤虽然冰冷着但没有任何腐坏的迹象。
  净姨眼泪就跟大河一样奔腾下来,她试着抱起衷瑢,搂着她的脑袋进了自己怀里温热。
  街上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七叔赶紧催道:“月娘是没了,但刚才家里来了个男人说他有办法救人,这不仵作还没剖尸检验,赶紧地抬回家里去,赶不上午时就再也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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