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命半条
守卫见此人穿着得体,不像普通人家,赶紧进去请了他们头儿郑四郎出来看情况。
四郎拨过她的脸,发xiàn
竟是衷瑢,听手下描述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立kè
背上她到宫门旁的休息室里,并遣人去请个御医出来。
老医生来过,给她按了几下穴位,扎了几针,榻上的女人便有了知觉,咳出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前从一片朦胧到清晰,看到郑四郎担忧的神情,一时间脑中竟是空白,俄而才想起何音,挣扎着爬坐起来,向四郎哭喊道:“德爷,我要找德爷!”
四郎一面安抚她,一面又遣人去宫里找德慕亦。让她心里有了底,才问道:“你这么着急找德爷有什么事?”
衷瑢慌乱中说不清楚,口中断断续续地讲道:“何音……何音被云长天抓走了……他是被陷害的,都是我害了他!”
慕亦听说云副将家的娘子跑到宫门口找她,而且晕倒了,二话不说从各位公主皇子中告退,疾风步跑了过去。
衷瑢一见她,激动地从榻上摔了下来,抱上她的腿哭道:“德爷快去救二哥啊!她被云长天带走了!”
“带到哪里去了?发生什么事了?”慕亦蹲下去将她抱住,让她冷静点。
但是衷瑢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吓得整个人都丢了魂,前因后果也讲不清楚,她真的好怕何音会因她的愚蠢葬送了性命。
慕亦独自出发去寻云长天,各处他可能出现的场所还有大牢都去找过,均不见他的人影,一路上问过去,游街队伍进了城东靠南的废墟,应该是往那里边去了。
她踏进废墟一步时习惯性背手去拔剑,但是今天恰好没带,这让她多少很心虚。
情况太突然,搞不好今天就是有去无回。
“去不去……”她又踏出一步,眼睛瞟过四周,一边深呼吸一边字字念着。
四郎带着衷瑢回了自家,众人递水递茶又是让她嚼安神香兰片,直至九娘来了,才散了退走。
九娘善引导和倾听,从她说的前后整理出来,原是云长天利用了她引何音掉进陷阱去了。
“这事不好办,长天要有意对付他,这罪名可是随他扣的。”九娘也不说无所谓的安慰话,要她做好心理准bèi。
之前在鸠鹤山,她怕自己受牢狱之灾,现今却又担心起何音来,衷瑢都预想到他在狱中惨死的模样。
“要不……我让哥哥去找找他?”九娘看她无论如何都安不了心,便出门去求四郎。
两人在门口商量了一下,四郎猜到了什么,有点不太乐意帮这忙,还劝自己妹妹别掺和进去,赶紧送衷瑢回云家。
坊门关上前,九娘带着衷瑢一起回了家,与她说了许多吉人自有天相的安慰话,才叫这小娘子肿着一双泪眼浅睡过去。
除此之外,她桃九娘也无他法。
这窗外诡谲的雨云多变,也变不过时局,这几年她孤独冷寂了下来,想到自己年少坚持的那些正义,略有些迟疑。
她并不怀疑正义本身,而是思索是否自己理解错了,也许适当的黑暗才能让光明更光明?
这事想不好,她也不觉得为了对付恶就必须得抛弃善。
还在废墟里探看的慕亦寻到一处民房,院墙都已经拆了,光光立着单层的屋子。
有两个持刀的士兵守在门口,看样子何音就是应该在里边。
她在附近藏了会,估算着如果自己从屋子后绕过去偷袭,怎样才能不引起屋里人注意。
那两个倒霉守卫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从屋顶上落下来,还没等他俩反应就被她一手一人地掐住了喉咙,两下膝顶就晕了过去。
慕亦捡起守卫的佩剑,小心挨到门上往里仔细听,屋内并未有动静。
此时背后一声尖细的呼唤让她措手不及:“德爷?你怎么在这儿呢?”
原是皇帝贴身的宦官,在近暮的阴沉天空下,他那张雪白的脸显得太过诡异。
云长天听到声响,带着人立马冲了出来,慕亦拿着大刀指着他质问:“何音呢?你把他怎么了?”
一旁的宦官缩着身,踌躇地走近云长天,小声说道:“皇上说留半条命就行了。”
这话被慕亦听到,心里顿时明白开来,这件事里云长天不过也就是个走狗,何音的命不在他手上。
宦官走了,云长天让人退回了屋里关上门,就留他们两人在一片碎瓦砾地上对峙。
他拔出的龙泉剑轻易斩断了慕亦手中粗劣的大刀,她自知现在不是对手的时候,优劣势太明显,退步道:“你让我看看他。”
云长天上下打量这女人一遍,说道:“他不会死,不过受点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慕亦加重语气再次重申道:“你让我看他一眼!”
他虽去敲开了门,但手中仍持着剑把她隔在几步路之外,慕亦进不去,只有在门口朝里看,里面没有隔室,就划分出一半设了监牢,何音被绑在刑架上昏迷不醒。
现时他还好,云长天并没有动手虐待他,看来这帮人先前是在等上头的指令。
“半条命?”她问道。
云长天呼出一口气,收好了兵器,冷言道:“你自己留条命才有机会来救他。”
此言之意就是要她快走。
慕亦望着何音,不敢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几个士兵把她逼远了才关上门,慕亦冷静下来,心里虽然明白至少何音不会死,但云长天会怎么折磨他,这是最令她难熬的。
云长天站在一边,让人两个大耳刮子扇醒了何音,看他从迷糊到清醒,又冲自己咆哮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语,抱起手慢慢挪过两步才回道:“我也不知dào
,就是看你不舒服。”
此话毕,手下人一拳蒙到何音腹部,他当即吐出一口苦水,脑袋轰隆作响。
何音气不过他在这私牢里动私刑,大骂他无耻。
云长天听得一肚子火,上前再一拳砸到他那张迷人的脸上,碎了他两颗大牙。
何音光吐着碎牙与血水,再也说不出话来,这男人的力道实在是大,这么一记就让他脸上肿了一大片。
天渐渐暗了下来,手下人点了一盏烛灯,屋内幽幽暗暗,把人的影子晃得跟风吹湖面似的。
云长天掰过他的脸,却见他不明所以的苦笑,又是想起自己女人受他迷惑,怨气更重,便让人把他放下来,赏了他一阵拳脚。
何音被打趴在地上,急促着呼吸,喉咙因为充血发不出声音,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到墙上到处是斑斑血迹,仿佛那些曾经在这私牢里被照顾的一命呜呼的亡魂在向他观望。
从前也有很多条无辜的命丧在自己手上,今日总算是尝到报应了吗?
看他趴在地上不动,手下人过去揪着他的头发探过气息,回禀道:“晕过去了。”
云长天还没怎么发力,旧仇新恨刚涌上心头,拳头仍在嘎嘎作响,但何音不经打,他怕这半条命留不住,便把剩余的力qì
发泄在刑架上,那有些粗的木桩子也挨不住他的发狠,应声断了。
手下人一边拖着何音扔进了牢房,一边要替这男人暗中感到庆幸,看那木架的下场,云长天不打断他一根骨头真算奇迹了。
夜色渐浓,他在私牢里坐了会,想了会,便留了几个人守着,剩下的队伍都让他带了回去,反正自己任务达到了,她德慕亦爱来不来。
街上空空荡荡,巡逻的夜吏发xiàn
迎面来了一支队伍,正要上去查问,但见带头的男人凶神恶煞,眉头紧皱间一身的杀气,顿时疲软了,赶紧退到路两边,低头不敢多话。
云长天连夜进宫,汇报了工作进展,皇帝听完命他再多困何音几天,适当让他多吃些苦头。
不知dào
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是作为臣子他也不好直接问君主的意图,他清楚地知dào
自己不过就是条走狗,主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便是。
皇帝改了一天的奏折,到现时才空出了时间,相当疲惫,宫人送来宵夜时,正好云长天要走,他看看外面的更深露重,留道:“宫门已经关了,你今晚就在这边执勤吧。”
他还特别分了半碗甜羹给他,一时间让云长天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家里的那位如果知dào
了你利用她,不知会怎么想?”皇帝吃了几勺,笑笑写跟他谈起来。
云长天看向他,尽管这话语调笑,却意wài
地不带任何嘲讽味道,似乎就只是没有阶级差别的两个朋友在话家长里短。
他也不知dào
衷瑢会怎么想,毕竟仗着天子之命,女人再恨他,也必须得理解他的无奈。
皇帝看他低下头,劝道:“她若是因此离你而去,不要紧,朕再许配个给你。”
云长天立kè
谢绝道:“陛下心意臣领了,只是臣余生只想与她作伴,再无二心。”
“你们俩若真能白头偕老也是好事,朕自然会祝福。”皇帝又舀了一勺,边嚼着边笑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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