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与情长

  与云长天闹了几日,衷瑢仍旧不肯轻易回家去,她也干脆不去何家,在三斟曲的厢房里暂居下来。
  云长天拗不过她,又是这几日进账颇多,手头宽裕不少,大方地付了何音一笔钱,把这间房给短租了下来,等到有空之日,又拉着她上西市里裁了好几件衣裳。
  衷瑢看他心情是真当不错,问道:“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
  两人正在百里庭等着上菜,云长天开心地跟个孩子似的,一手捏了一根筷子互敲着,微笑的模样真叫一个满面春风吹桃花,难得消了那一本正经的严肃。
  她看他光顾着笑不回答,扯了他袖子又问了一遍,云长天把这事放心里,只道最近自己撞了好运,以后两人生活可以稍微奢侈点,她可以吃的更好用的更好。
  衷瑢觉可疑,问他是不是瞒了什么事,他若不肯说,自己就一直住在外面再也不回去了。
  小二上来了几道菜,和两碗饭,衷瑢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时的一举一动,竟忘了自己嘴里还有东西没嚼下,心里还有疑问没解开,就那样咬了筷子看他看出了神。
  他夹到一块肉,送到她碗里,她不要吃带肥的,云长天便小心咬剩瘦肉,给她送了过去。
  一整顿下来,他就光吃了咬下的肥肉和一堆虾头。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不经风吹,饭量倒是大的很,胃口好,足足添了两大碗的白米饭。
  她吃饱喝足,对这种自由的两人世界感到欢喜无比。想她嫁人前从来没有单独上过街,更不用说还要挽着一个大男人的手,她说去哪就去哪儿,要吃什么要买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这种忠实温厚的情感联系,着实给了她不小的新鲜感与满足感。
  两人在外玩累了,回了厢房歇息,衷瑢整着带回的糕点茶叶胭脂首饰,心里惦记起城外的净姨。
  要回门的事她考lǜ
  了挺久,也不知dào
  净姨她们还生自己的气没有。
  云长天瘫在椅子上闭眼睡了过去,还在浅浅的梦里,就让她摇醒,要自己来定夺一下。
  他倒是支持她早点去看望两位老人家,毕竟她们年纪大了,就连生气其实也只是爱她的一种表现。
  这番话让衷瑢心头暖一阵,伸着双手就扑到他身上,又是凑近了脸去逗吻他,说道:“这话不像你说的,太贴心了。”
  云长天站起来把她端直了,一字一顿道:“我的确是个不怎么贴心的人,因为我的心都给你了。”
  “真的吗?”她始终不肯相信。
  当天,衷瑢总算是肯搬回家了,她的东西就一点点,打包起来竟连件首饰都没有。
  云长天知dào
  她当时离家出走,干脆把自己送她的所有东西都扔在家里,一件不要,便要问起来既然走都走了,怎么不多带点钱在身上。
  衷瑢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这小娘子有骨气,回道:“我不稀罕你云长天给的。”
  他绕到她身后,箍住整个人抱了起来,在她耳边笑道:“那每天晚上给的你要不要?”
  她愣了一下才有反应,羞得面红耳赤,直骂他太坏,夜夜都要折磨自己。
  屋里只剩一盏明明灭灭的孤灯,两人温存过一阵,睡意已是朦胧。
  衷瑢小睡醒来,与云长天讲起:“我刚做了个梦。”
  他翻个身,搂紧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梦见什么了?”
  “我生了个女儿。”她说出来,却像说什么似的娇羞的不得了。
  本是无心搭理她的云长天来了兴趣,与她探讨起来孩子的问题。
  他问:“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衷瑢心里自然是希望能生个小云长天出来的,回道:“生几个儿子,跟你长得一样帅。再生几个女儿,跟你长得一样美。”
  这是在笑他化女妆的模样,免不了要让这位少爷不安分的手给她顺道拍一记屁股当做惩罚,她才笑着道歉。
  “可我真的觉得你比女人还美。”她沉醉在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不知他望着自己时,那种喜爱疼护早已超脱了一见钟情时的程度。
  他将自己全身心都揉到了她身体里,此生漂泊的情感总算落地,只待生根发芽,结了果实才好。
  这娘子回想起梦里女儿的可爱模样,不肯睡了,自言自语道:“女儿该叫什么呢?”
  “云霄。”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儿子呢?”她又问。
  “云之遥。”原是他早已想好了,还带出一连串的名字来,说是到时候生十个八个。
  有了名字,就该探讨起孩子未来的发展了。
  云长天武夫出身,自然看不起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与衷瑢的想法恰好相反,她要送儿子读圣人书,将来考科举,做个温厚的人,而不是跟他一般发起怒来能将人吓死。
  他要儿子承自己衣钵,到时候把他培养成一代战神,收复现时之遥爹和他爷爷都不能完全收回的辽阔边疆。
  两人为着这没影的事绊嘴到深夜,谁都不肯让谁,最后还是云长天退步道:“那让大儿子从军,二儿子考科举,三儿子既习武又习文。”
  她妥协道:“行,那就说好了。儿子安排好了,那女儿呢?”
  “女儿……”他看向房梁,考lǜ
  一会,说道:“大女儿跟你学弹琴,二女儿跟我学功夫,三女儿既学弹琴又学功夫。”
  如此安排,听起来有些好笑,但衷瑢仍满心期盼着未来,儿孙满堂绕膝笑,阖家欢乐白头老的未来。
  这段时间,嘉言身体恢复了很多,洛忠总算松了口气,大概半个月左右吧,他没有一天是正经睡过床榻,均是守在嘉言身边,半夜里要醒好几次,给她喂水盖被。
  嘉言每每看着他趴睡在榻边,眼圈透着黑,他一条腿还没彻底好过来,尽担心着自己,心里都是对他的愧疚和感激。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趁他睡着了,偷偷留个吻,可是总有个声音在呐喊,董嘉言啊你配不上云洛忠。
  对的吧,自己配不上他。
  离新年还剩了几天,云家上下气氛快活的不行,孩子们提前穿了新衣裳,手里提着个红灯笼,家里家外地去拜年。
  衷瑢想要跟净姨一起过,梁又梦时常来找自己谈心,说起净姨,她也透着希望老人家能安安心心养老的意思。
  为表心意,梁又梦带头出了二十贯钱,要帮净姨和陈婆在城里找户适当的院子,这样一来,往后不用担心她俩在城外不能得到及时的照应。
  衷瑢自己没什么钱和积蓄,就那点首饰全都兑了也没个二十贯这么多。犹豫了会,还是硬着头皮答yīng
  她,这事要去求自己夫君帮忙。
  可她对于钱的事很介yì
  ,因着先前早有芥蒂,她始终是不愿看云长天脸色的,也不知dào
  梁又梦怎么攒下的那么多铜板,踌躇间,想到何音那边或许可以帮她,便再次向何家登门拜访。
  这次招待她的竟是何音本人,他难得有空在家,见到她来也是极为乐意开心的,但看她神色不自然,猜到有什么事必然让她说不出口。
  他很温和,让她有什么难事尽管提,自己能帮多少帮多少。
  衷瑢咬咬牙,开口道:“就是净姨的住处问题……”
  她说明了何音才知dào
  原是她和梁又梦都觉得师傅住太远了,想自己凑点钱让老人家搬城里来。
  “原来是这事,我这就让慕亦去安排,先前因为师傅说想清净点所以不肯与我们同住,说起来城外都是荒山野岭,确实不方便。”何音说完还夸她们体贴,下次见到净姨,一定帮她多说好话。
  “别别别,二哥我的意思是,这事由我和梁又梦出面就行,就当我俩新年礼物,如果二哥你来搞定,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她赶紧解释道。
  何音重又坐下,仔细思考一回,问道:“那是要我帮你们找地方吗?还是你们俩缺钱?”
  她很不好意思承认了就是自己拿不出钱来,这让何音挺惊奇,怀疑是云长天亏待她,连点防身的钱都不给。
  这事不好解释,有很多隐私在里边,她只得笼统道:“反正我就是不想用他们云家的钱,但是我自己又没个办法,怪我没本事,不像梁又梦能攒好一笔。”
  何音知她被蒙在鼓里,但又不能说出真相,比起梁又梦那点小聪明和投机取巧,他还是更喜欢衷瑢的单纯。
  于是想要无偿赞助她,多少都行,这让想自食其力的衷瑢更加不能接受,今天是来借不是讨,她拿了钱可是要立下字据,改日再还的。
  他打从心底就挺喜欢她,也就由着她来,当即取了三十贯,收了她的欠条。
  趁着天色还早,衷瑢让人送了钱去董家院子,嘱咐务必要亲手交给梁又梦,自己因着要避开情敌,也就不跟过去了。
  那送钱的家人赶着去了董家院子,敲了几下门,见洛忠少爷来开,便问道:“汀娘在不在?”
  洛忠看他猥琐的模样,心里一阵不爽快,收了钱赶紧打发他走了。
  就是这般打发狗的态度让这个家丁十分不满,但洛忠是主人家,不好当面发泄出来,回去之后为趁口舌之快,跟同院的几个人发起牢骚:“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要不是当年云夫人看他姐弟俩可怜,才不会有他今天好日子过。你们看看,这整天不求上进,就知dào
  在董家娘子房里待着,也不知dào
  两人关上门偷偷摸摸在做什么事情!”
  这么一说,周围的男人们都有了兴趣,纷纷说起自己从那群仆妇口中听来的闲话:“我听她们说,看见好几次那董家娘子都拿她那小嘴往洛忠少爷脸上靠呢……”
  绯闻是说不尽的,也只会越传越汹涌,只因这传言之中离谱程度之高,才让流言猛于虎。
  但人活世上,总得明白的是,空穴不来风,流言如虎也是照着猫画出,怪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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