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有心媒

  剩下的三人在她后边追了过来,梁又梦哭喊着救命,嘉言想不开自尽了!
  云长天听她这么喊着,赶紧冲到最前头跳将下去,寻到还在扑腾的嘉言,把她带到了岸边。
  这大冷天的池水跟千万把刀似的,扎的本就羸弱的娘子仿佛失了满身的血,脸上一片煞白,双唇也没了血色。
  云嫂和梁又梦在屋里给她换衣服擦身子,院里焦急等待着的洛忠恨不得把云长天往死里揍。
  他揪着这男人的衣襟愤nù
  道:“嘉言要是有事,你也等着拿命来赔吧!”
  云长天也是蘸透了冰水,几束散乱的头发黏在脸上,浑身因为寒气有些颤抖,他此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两个女人都是因着自己,一个不知去向,一个生死未卜。
  也许他云长天才是最该被责罚的一个呢?
  等了些许时间,梁又梦红着眼,开了门让他们进去看看,嘉言醒了。
  幸好她被救得及时,本身也会游泳,没呛几口水,只因为身体受不了这么冷的刺激,所以人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过来。
  洛忠行动有些吃力,挪到榻边时竟跟她一样,不断地微喘着气。
  嘉言极力睁着眼,看到他的模样,伸手触到他脸上,微颤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又往外看去,一身湿哒哒的云长天微皱着眉,视线落在地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云嫂看云长天这样待着不行,生怕他也要受了寒,催他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他听了无动于衷,仍杵在原地,让洛忠推着骂着赶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云长天觉得自己简直是遭了报应。
  天上的月亮也在笑他,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衷瑢有时候无处可去无人可投靠的尴尬会不会就是现在这种体会。
  难怪她今天要离家出走,怕是自己与她这么闹着,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把她当成过不可或缺的亲人。
  还有上次衷瑢一直在争辩的那批药材的事,也许她真的只拿了半罐呢?
  他没有认真听过她的诉求,只当她年纪不大随意胡闹,这么野蛮粗暴地忽略了她的心声。
  坊门开了后,家人赶紧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嘉言开了药方,经过一夜煎熬,发了高热不退,大夫说应是害了伤寒,先就这么喝着药,看看能不能退烧。
  洛忠整宿未睡,他哪里睡得着,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一边,望着嘉言苦痛深植的脸,尽是心疼着她的憔悴。
  昨晚睡得十分不安稳,衷瑢第二天醒来宿醉未退,又见德爷还守在榻边,更加过意不去。
  她半坐起来,愧疚道:“我太任性害你受累了。”
  慕亦确实感到有些疲倦,这小娘子昨天背着个小包裹跑到何家来,拼命灌醉自己不说,还吵着嚷着寻死觅活,慕亦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安顿下来,怕她夜里有什么事便真的守了一晚上。
  她看德爷向自己笑道:“你就不担心云长天现在急成什么样吗?”
  衷瑢听到他名字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回道:“他能急到哪里去?现在娶公主都来不及。”
  慕亦不怎么关心那些蜚语流言,她时常进宫,但又不曾听过有公主要出嫁,就劝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衷瑢说是自己揣测的,这引得慕亦笑起来,笑她这么傻,没谱的事也当真了。
  “这……空穴不来风,必定是要他有这个打算,去接近了公主。”衷瑢继xù
  自己的推测。
  慕亦见她对这事耿耿于怀,答yīng
  她今天就去宫里打听打听,给她个准信。
  “诶,对了德爷,问筠山那事怎么样了?”她心里还惦记着这笔飞来横财,以后富裕了就自己去置办套小院,再也不要受人家气。
  “你放心,手续都办好了,等会我让人把地契什么都送过来,你放放好。”慕亦说着便起身要走,却让她拦了,说道:“要不……那契约就放你那儿吧,反正我也没去处。”
  慕亦想想也是,就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先走了。
  何音在外面听着,看到她出来,抱着手笑到低了头去。
  新的一天,衷瑢心里难受的很,在屋子里待不住,便遣了车往三斟曲去,坐了个楼上的厢房,听着楼下的歌姬弹着琴唱着歌,怎么都要开始怀念在歌楼里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正出神,让门外来的跑堂叫醒,问道:“月娘?月娘!你猜谁来了?”
  看他这阵势,衷瑢也猜不到是谁,赶紧让跑堂领着到隔壁厢房门口窥两窥,竟见云长天精心打扮过,与一名清秀的娘子正碰杯对饮着。
  跑堂让她看够了,赶紧拉着人回了厢房,有意问道:“那可是月娘的夫君?”
  这禽兽果然相中其他女人了!衷瑢没心思去理会他的话,吩咐道:“给我拿条面纱来。”
  云长天正和公主在楼里等着郑四郎,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差使人手去郑家请也是只得回应却不见他行动。
  公主担心四郎今日是不来了,会不会是自己表白得太草率,没有给他一个心理准bèi?
  云长天作为媒人,又是与四郎从小瞪眼瞪到大的,知他对于女人确实不感兴趣,这回是故yì
  要整他,所以替他求皇帝赐婚。
  他放了酒杯,劝慰道:“没有的事情,公主能降低身段嫁他一个武夫,四郎高兴都来不及,说不定这时正在梳妆打扮呢。”
  两人低语着谈了一会,让抱着琴擅自闯进来的蒙面歌姬打断,跑堂跟着进来,解释道:“月娘说要给两位来一段,我这……这没拦住……”
  他赔着罪退了出去,又让人送来两大壶美酒,多摆了一个杯子。
  衷瑢仍是隔了珠帘,为同一个男人拨起了琴弦。
  她成亲后所有的幽怨都化在琴声里,明明写好了词却唱不出口,一句一句都是心如刀割的痛。
  云长天不去看她的模样身段,光从她脚步声便分辨出来,找了半天,这女人原来躲在这里。
  他忍下冲动,有意对公主说道:“听说三斟曲的月娘弹琴有一手,可是这歌却唱得不怎么样,看来也只是徒有虚名。”
  公主看看珠帘内弹琴的女子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模样,便让他口中留点德,不要随意损人才好。
  云长天当即反驳道:“这是实话,不信你让她开口唱一个。”
  两人都朝歌姬看去,公主并非想让人出糗,只是听着云长天口口声声讥讽她,好奇这位歌娘唱歌到底能跑调到哪里去,便试着问道:“这位娘子能否来唱一首给我俩解解闷?”
  衷瑢照着她的话,换了一曲并不婉转,很低很平的歌,低低诉唱着,还果真如云长天所说,实在没什么大的特色。
  他听不下去,打断道:“就你这嗓音还来卖唱?赶紧回家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衷瑢听此话手中的琴弦都拨了乱,一阵杂音让她很不舒服,也停了手,光光端坐在那里,看着那两人,那两人也看着她。
  云长天这是埋怨她一句话不说地离家出走,她只当他竟取笑自己来讨好新欢,喉间一哽,眼泪就下来了。
  公主朝他低声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娘子好歹出来混口饭吃,你也没这个必要吧?”
  云长天胸中闷气不散,看到桌上多出的杯子就取了过来斟满新酒,步入珠帘内,向她递了过去。
  衷瑢看他一眼,只管掉着泪,又往珠帘外直直盯着,向他无声抗议。
  “她是公主,等的是郑四郎,我只是个拉红线做媒的,你别生气了。”他拉过她的手,将酒杯塞了过去。
  这话果真引得她转了身过来问道:“不是你要去做驸马?”
  云长天蹲到一边与她平视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笑道:“你这个笨蛋都哪里听来的?跟公主结亲有这么简单?”
  她低头抹掉泪,嗔怪道:“我又不懂这些,肯定是你见色忘义,禽兽!”
  他笑得更甚,认道:“那今天要不要跟禽兽一起回家?”
  “不回!”她仍旧赌气,一口饮尽杯中酒,嫌不够,让他再来一壶。
  公主见两人关系似不一般,也不继xù
  留着,跟云长天招呼过一声,就往楼里去逛。
  这风月场的地方,果真热闹非凡,满屋子的纸醉金迷,金碧辉煌,生长着与宫殿完全不同的格调。
  她生性温婉,可也偏爱放荡自由的生命,如果有的选择,她也想做个弹琴卖唱的女子,在这楼中逍遥自在。
  路上并未遇到认识自己的官爷,所以她在这里还真当是个自由的娘子,不用顾到烦琐的礼节,想笑就笑。
  一转身,她看到从门口来的四郎正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便杵在原地,多多流连着他的模样,直至他寻到自己。
  四郎上前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云长天呢?”
  “他在楼上跟一个娘子说话,我看他们关系不一般,不好意思打扰,就下来看看。”公主甩手到背后,直感神清气爽。
  他往楼上望了一圈,又看看她有着并不多少娇宠的独立气质,态度和缓了许多,带了她往天井走去,并难得谈起了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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