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问筠荒

  两人玩闹累了,索性躺在地上,也不管身上盖没盖毯子。
  衷瑢微有鼻鼾声起,似见了周公,一旁的梁又梦却难有睡意,翻来翻去,最后一下坐了起来,晃几下头,决定不再去发散思绪。
  她见衷瑢越睡越香,怕她着凉就往对面的卧室去寻能盖身的薄毯。
  不愧是云长天住的地方,梁又梦掀了珠帘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探,这里面精致大气又富贵的格局让她感慨万千,心想着要是自己也能住上这样的华室多好。
  视寻一番,果真发xiàn
  在梳妆台旁的架子上挂着一条极薄的牙白软被,大小刚好,像是专门在小憩时用的。
  她取了下来抖两抖挂上手臂,欲返回去,转身却撞上了人,吓了她一大跳。
  梁又梦整个人都抽了,定睛仰头望去,却见是云长天。
  不知他何时站在了身后,这人也真作怪,竟没有一点脚步声让她听到,不然好有个心理准bèi。
  他张口要问,让梁又梦嘘住了,她往书房指了指,尽量压低着声音说道:“衷瑢在睡觉。”
  云长天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就取过软被,大步往书房走去,果见衷瑢睡得跟头猪似的。
  他用被子裹了她人,极为小心地抱起来,送到卧室榻上,也不顾及有外人在,往她额上轻轻一吻,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示意梁又梦跟自己出去。
  到了一处花园,两人好说话了许多,梁又梦手里玩着发梢调侃道:“你怕我做贼啊?”
  云长天一起笑道:“寒舍鄙陋,不知dào
  有什么能让梁姑娘看上的。”
  “我看你那位娇妻不错,如果我是个男人,或者,”她松开手,一耸肩,“如果我喜欢女人,今天还真当要把持不住了。”
  “光看上衷瑢,就没看上我吗?”他揶揄道。
  梁又梦侧身往他全身仔细打量一遍,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尽管不喜欢这个男人,但还是暧昧着态度,回道:“云少爷如此问我,看来心里早有答案。”
  他低头笑一会,觉得调戏她还不如回去逗衷瑢玩,这娘子精明着,怕是不好从她身上找乐子。
  “行了,我跟你说笑罢了,不过说正事,最近大公主那边怎么样了?”他赶紧切入自己想要的主题。
  梁又梦往后甩甩手,一阵风从天上滑翔而来,落到现时两人走着的一排大树下,常绿的与春生冬灭的枝叶一并被拂动,这午后的时光尽显安逸。
  她毫无负担地讲道:“我难得去见一次,大部分都是从德爷那边打听来的,大公主确实对你虎视眈眈,不过最近有件事让她更烦。
  你知dào
  贾思德举荐自己儿子的事吗?”
  云长天自然是清楚的,问道:“这事我听说过,是想把贾英送到南方茶园去。”
  “贾英是什么人,少爷你应该很清楚,他根本不是块当官的料,但是皇上已经点头了,这是什么意思,少爷你给我解释一下。”梁又梦有意问道。
  “说到底,大公主都是皇上的姑姑,虽然早些年两人是有争抢过皇位,但她这几年来动作不大,也挺安分,所以皇上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而且他想对她下手还不到时候,所以皇上要做的,就是尽快稳固自己的势力。
  贾思德对皇上忠心,为了能尽早收回问筠山祭出了自己儿子,你说皇上能不同意?
  我估计大公主想借着这事又来拉拢洛忠了。”他笑道。
  果不其然,如他所说,何音请了洛忠去三斟曲,关上厢房门就跟他开始谈判。
  何音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公主让众臣举荐洛忠去南方,到了那边自己也会配合他,以后每年捞来的油水分隔四成给大公主,其他全都自己留着。
  洛忠觉得这样替那女人敛财,算变相地投靠她,根本就是与云家在作对,想了一下便爽快拒绝了,赶紧让人来抬了走。
  何音简单说完前半段,还留着要紧的后半段,赶紧好劝着让他重又坐了下来,说道:“我的意思,其实跟大公主无关,云副尉也知dào
  我一心想参政,奈何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敢举荐的人,这回皇上召见我,破天荒想提携我亲自去打理茶园,但是这当官的不做生意,做生意的不当官,问筠山在我手上,必须得找个人来转手,我须落得个清清白白才好。”
  洛忠有点迟疑,怕他有诈,问道:“你家德爷呢?她不是还没过门吗?你把那座山给她不就好了,这肥水怎么可以流到外人田里?”
  何音无奈笑道:“慕亦是个直脑筋,什么都不会想,到时候大公主让她交出去怎么办?
  而且满朝文武我也想不出一个人来,能让我安安心心地把保命符托付出去。
  这不是衷瑢刚好嫁到云家吗?她是我师傅的养女,说起来并不算外人,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借一把你们云家的北风,我好顺道去南方。”
  敢情是他想跟了云家的阵营,又不好直接去找云长天。洛忠心里有了数,这是让他做块敲门砖,去探探云长天的意思。
  洛忠点点头,表示自己明了,回家后找了云长天一说,这少爷显得有些迟疑。
  因为一来何音到底是真心要定阵营还是大公主的虚幌子,这个暂时说不清楚。二来,皇上真的会答yīng
  让一个乐师上位?
  “这事不急,我明天见着了皇上会亲自去问问。”云长天让洛忠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情况清楚点再行动也来得及。
  两人公事谈完,对碰了一杯酒,洛忠想起董嘉言的事,说道:“上午送去嘉言房里那批药材怎么回事?七叔怎么没仔细点清楚,里面的量足足少了一半。”
  云长天回想,可能是衷瑢拿错了?但是有看她检查过,难不成她把满的那批带走了?
  这事不好下结论,他跟洛忠解释清上午的情况,答yīng
  着回去找衷瑢问问是不是她拿了嘉言的那些。
  等云长天回房,衷瑢总算睡醒了,正坐在那儿梳头,早上刚到的药材放在外屋条桌上,他打开盖子一个个检查过来,里面还真是全满的。
  他本也没当这是什么事,进里屋跟她玩笑几句,说她真是孩子气,看上别人的量多一些就拿了来。
  衷瑢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驳道:“我拿的就是半满的。”
  云长天看她不服,领她到外屋去看,这让衷瑢百口莫辩,心里万分尴尬,拼命解释着自己拿来时真的没有这么多。
  云长天看她真急起来,安抚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有心,我让人送回去就是了。”
  衷瑢心里一万个不甘心,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他一定要这么认为,情绪开始有些激动,说了好多遍不是她不是她,都不得他理解后,一没控zhì
  住,尖了嗓门,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拿的!”
  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这种情绪不要说令云长天都震惊诧异,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衷瑢留下两行泪来,微喘着气盯着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想自己原本温婉可爱的形象一下子全毁了,完了,怕是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层陌生。
  云长天愣了会,什么都没说,疾步往外离开了,留下她一人蹲到地上埋头哭起来。
  洛忠此时正在董家院里吃晚饭,天气晴朗,梁又梦与云嫂又搬了桌子出来到院里,趁着西边的晚霞还灿烂着,好好酌一杯。
  四人外加个小孩正吃得香,见院门外立着个人影,嘉言揉了两下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是云长天。
  这是八百年不敢有的事,大少爷会来这破烂的院里?
  她赶忙起身去迎他进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这人今朝来做什么?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洛忠见他难得来一趟,说什么都要让他来个三杯。
  云长天顾着气氛,毫不推辞,一饮而尽,赢得其他三位女人家的喝彩。
  他喝完还没抹掉嘴边的残酒,嘉言坐一旁,拿了自己的手绢帮他仔细揩了干净,惹得洛忠心里醋坛子砸碎了一片。
  云长天也不废话,对着洛忠说道:“今天给嘉言的那批药材确实是发错了,是我没检查仔细,以为那是半满的,就让人帮她端了满罐的回去,她自己到现在还完全不知情。
  等等我就让人送回来,这事我怕她要忘记,明后几天我又忙,所以赶紧过来解释一下,还希望嘉言不要因为这事对衷瑢心生芥蒂了,全是我疏忽大意,没有尽职。”
  嘉言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本来因着洛忠的劝,她也不再去怪衷瑢什么,这人倒好,现在过来替衷瑢这么一辩解,摆明了是在说就是她情敌拿了自己东西走。
  云长天这番解释其实只是给洛忠听的,奈何他行动不便,不能拉了他往角落里单独谈话,又想着自己跟董嘉言没什么关系了,也不顾及她听了会怎么想,干脆大方一些,说给所有人听。
  一旁的梁又梦看看嘉言,又看看洛忠,心想着云长天可真是个笨蛋
  ,更新快、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