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电闪雷鸣(一)

  第一百零二章电闪雷鸣(一)
  对于钟仪來说,在战争爆发前的平静,实在是太短暂了。
  开春,锄地犁田。钟仪跟着邹儒下了田地,同田庄的百姓一起祈祷风调雨顺,保佑庄稼良好收成。
  他吃力地锄地,过一会儿,便歇息一阵,放目四望,绿草已经出芽,包着头巾的农民正带着陈恳认真的表情,辛勤劳作着。
  夏季,钟仪回家一趟。
  家中并未多少变化,只是燕惠似乎又是病了,钟仪对此很是担忧,但是燕惠却说:“老毛病了,咳嗽,过些日子便是好了。”
  燕惠说,过几日她要去河城一趟,外公外婆想念她了。
  “爹爹去吗?”
  “自然。”
  坐在窗前,钟仪看了一下花草,燕惠突然拉住他,低声道:“你外公传了信回來,上次你说去郧地看望你的同窗,娘亲就十分担心,最近不太平,边境敌军蠢蠢欲动,你……你莫要再去那边了,答应娘亲,好吗?”
  钟仪心里有数,道:“娘亲不用担心,我知道。”
  燕惠温柔地看着他,牵着他的手,道:“娘亲挂心着你,放不下你。”
  钟仪道:“那娘亲也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燕惠微微一笑。
  在家里小住了几日,又匆匆忙忙回了郧地。
  他发现,当一个人专心致志地投入某件事情之中,就会对此牵肠挂肚。
  旅途中,看着夏季的勃勃生机,觉得,世间万物,都凭着自己的毅力,顽强地生长着。
  到了衙门,他敲了敲厢房的门,问道:“那批茶叶呢?投放成了吗?”
  里面传出个高亢的嗓音:“成啦!邹太爷都去了茶坊了!”
  钟仪喜出望外。
  于是,就是这般忙碌着,看着自己的心血在土地上生根发芽,虽然有些大铺子已经撤走了些许,但丝毫沒有减退钟仪的热情。
  晌午,邹儒敲敲门。
  钟仪停了笔,道:“邹叔,何事?”
  邹儒露出个大笑脸,道:“又在写公文?”
  钟仪道:“是打算再申请一批公款。”
  邹儒看了看他的半成品,道:“可以,朝廷如今开明,但是要写得更加详细一些,预算要准,批下來后,年尾的时候也好做账。”
  钟仪道:“帮我看看要改的地方吧。”
  邹儒便坐了下來,给他修改。
  两人讨论了一番,邹儒道:“对了,白家的酒楼今日转卖了,似乎过几天,白四小姐便要离开郧地了。ET”
  钟仪沉默了一会儿,道:“您是想让我去和她道别?”
  邹儒道:“那个孩子,我看着倒是喜欢,毕竟是女孩子家家的,找了你几回了,怎么着,你都得去意思意思吧。”
  钟仪道:“……我明白了。”
  下午,钟仪换了身便衣,去白家老店找白妗语。
  那个掌柜正忙着敲敲打打地算账,算盘打得飞了起來,眼皮子都沒抬:“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儿有点忙,不招待了。”
  钟仪也不好挡了來來往往搬东西的人,站在路边的一棵香樟树下面,看着來往的人。
  “雨蝶,去和酒楼的老板再吩咐一声……”
  钟仪抬起了头,循声望去。
  白妗语交代完了,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钟仪走了过去,白妗语慢慢地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要走了?”
  “是啊,这次來,便是收回在郧地的生意的。”
  “那么,一路顺风。”
  “……”白妗语看着钟仪,微笑着说:“就这么來告别吗?”
  钟仪看着白妗语,迟疑道:“去荷花池?”
  白妗语“扑哧”一笑,笑着笑着,似乎有了泪花。
  两人摒弃了闲杂事务,似乎是一心一意要去重温少年时候的记忆。
  白妗语拉着钟仪:“咱们搭牛车吧。”
  钟仪笑了:“好。”
  可是,或许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牛车沒看见,光是空闲的单马车就过去了七八辆。
  钟仪看着在烈日下晒得微微带着红晕的白妗语,道:“要不,我们就坐马车吧。”
  白妗语看了看飞奔过的马车,道:“也只有这样了。”
  坐在马车上,将帘子大大地拉开,热乎乎的风从耳畔吹过。
  荷花池依旧,穿着如昔的明艳衣裳,绿色荷叶,圆圆满满地碧绿了一片,粉色,嫣红色,配着绿影,开的袅娜清秀。
  两人在以前的柳树林下坐着,有些沉默。但是,并不尴尬。
  钟仪侧头看着白妗语,他还记得,多年之前,她的脸是鹅蛋模样,如今下巴尖了些,显得娇俏可人,睫毛依旧长长的,眼睛说话的时候是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
  “妗语,往后,还來郧地吗?”
  “來啊,,还要來这儿看小仪哥哥。”
  钟仪笑笑,道:“好,我等着。”
  一直到了日落,看着夕阳的光耀,红霞满天。
  白妗语站了起來。
  钟仪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夕阳里,灿烂的笑容。
  五日后,白妗语离开郧地。
  转眼,秋季,阴阴绵绵的雨下了起來,钟仪撑着头,发起了呆,小花伏在书桌上,尾巴沒精神地拂來拂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钟仪关上了窗户。
  就是在这场大范围的秋雨之后,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从南楚的西面开始强烈地刮了起來!
  晋宋联军入侵南晋!
  南楚,湖错城。
  此时,乌云满天,似乎是黑夜,硝烟滚滚,炮火不停,轰炸后,又猛然地碎裂开,大地,都跟着战栗!
  铺天盖地的冷箭來來往往,凄风冷雨并沒有停止,一艘艘快艇披上不同的战甲,在一片宽阔的水域上相互试探,然后带着一股子拼劲儿迅速地冲向彼此的阵营。
  “砰!,,”
  “砰!,,”
  沉重的落水声,两败俱伤。
  樊齐和付武站在塔楼之上,他们都是见过战场的人,面对黑压压的敌军,仍然冷静的应对。
  尹子卿也站在他们身后。
  这是第一天,也才是第一天,晋宋联军就拿出了野蛮强势的劲头,似乎是要宣告着什么,火炮似乎是不烧钱一样,“轰隆轰隆”地射向他们的射击台。
  “不要慌乱。”樊齐拿着望远镜,唇紧紧地抿着,道:“吩咐下去,将营地向后撤一百里。”
  尹子重在湖错城里指挥着秩序,城里的老百姓似乎不畏惧湖畔外的敌人,都沒有要求出城,依旧各干各的。
  他穿着戎装,抚摸着剑鞘,一双眼冰冷地望向远方。他就站在城头之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狼烟。
  这是强者与强者的对抗。
  朔回背着手,站在塔防之上,俊美的脸有些漠然,一切都是按照战略进行,目前十分顺利。
  单构站在他身旁,道:“南楚那几个老兵老将也是不容小觑。”他看着冲过去,又被击落的快艇,一双褐色眼睛中带着几丝戾气,
  朔回冷声道:“如今,得沉下气,这些损失不算什么。”
  单构道:“晚上的夜袭准备好了?”
  朔回终于将犀利的目光从战场上收回,侧头与单构对视,自信满满道:“那是自然。”
  单构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天,从黎明到了黄昏,炮火依旧不休。晋宋联军的兵力似乎不弱,到现在沒有展示出一丝丝疲惫。
  付武道:“据我一天的观察,对方的将领似乎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樊齐笑了:“或许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在怒骂呢?”
  付武哈哈笑了:“倒也是可能。”
  两个人依旧笔直地站在塔楼之上,他们都在俯瞰着战局,和对方交手,隔着茫茫的湖面,他们都不知道,和自己相互厮杀的对方是谁。
  天色渐渐黑了下來,秋风寒色,江面翻卷。
  暂时双方都受了兵,互相观望。
  付武站在侧翼,道;“今晚,他们可能会夜袭。“他侧头看着樊齐。
  樊齐眨眨眼,有些滑稽的表情,道:“英雄所见略同。”
  夜袭,却不知道是何种方式的夜袭。
  将近到了暮色沉沉,城中老百姓都歇息的时刻,樊齐和付武对坐,依旧聚精会神地分析着局面。
  “这么晚了,怎么还沒有动静?”尹子重问尹子卿。
  尹子卿还是看着江面,低声道:“在等一等。”
  的确是再等一等。
  深夜,烛火摇曳,警备了一天,都有些疲惫。
  尹子重坐在栏杆旁,在夜色之中,几乎融为了一体。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咚!咚!咚!”
  突然!敲击锣鼓的声音响了起來!似乎就在耳边,震得人心里发慌。
  樊齐大吼:“快艇准备!”
  “快艇准备,,”
  然而,似乎是被夺了先机,付武瞪大了眼睛,看着快速驶过來的二十艘战舰,呢喃道:“什么时候的动静?”
  樊齐咬牙:“他们一定是沒有停战,一直都潜着水的,这种战舰,我见过,专门隐蔽在夜晚的,但是造价昂贵,顶多十艘,就花了几十万两白银。”
  付武道:“如今说这个沒用!他们有五艘往两翼的射击台去了!战舰!战舰!”
  “战舰准备,,”
  尹子卿紧紧凝视着愈发逼近的战舰,大吼:“开炮!”
  “轰隆隆,,”
  击中了一艘,然而,战舰十分牢固,依旧在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