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寒心
钟仪吼得很是大声,他从小到大,是第一次对他的父亲如此无礼。
钟函:“……”
燕惠连忙走了过來,训斥道:“小仪!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爹爹说话?还不和你爹爹道歉!”
钟仪急促地呼吸着,看着燕惠,又看了看钟函,抿紧了唇。
钟函起身,低声道:“别说了,小仪今日疲倦了,惠儿,我们出去吧。”
燕惠点了点头,临走前看了钟仪几眼,看到钟仪又趴在了床上。
过了好久,小花猫从外面叼着小鱼回來,屋里漆黑一片,它听见了闷闷的呜咽声。
“喵?”
小花猫将小鱼干放在一边,费力地跳上了床,冷不防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它挣扎了一会儿,“咪咪嗷嗷”地叫着,然后听见钟仪在低声哽咽:“花田……花田……”
小花猫委屈地“喵呜”一声,耷拉着耳朵,在钟仪的怀抱里缩头缩脑地找个软乎的位置,睡下了。
韩懿十分愉悦地听着暗卫的汇报。
“下去吧。”
暗卫退了下去。
韩懿自信满满,果然,等待了这么长的时机,的确迎來了回报。他已经完全有把握将钟函捆在自己身边了。
写信给了曲沧,多谢他数年來的冷嘲热讽,如今,他也是抱得美人归了。
韩懿的唇角一直翘着,站在他身旁的侍从见了,偷偷把前几日惹人心烦的文案都送到了韩懿宽大的檀木桌上。
韩王府的庭院中央种植了一大片桂花,丹桂飘香,清雅动人。
钟函坐在树下抚琴,岁月在他的脸上似乎沒有留下多少痕迹,面容依旧,修长的手指白皙好看。
韩懿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在钟函耳边低语:“清之,你闻起來好香。”
钟函收回了手指,抬头看了金黄色的小米粒花朵,微微笑道:“是桂花香。”
韩懿低低地笑了,将钟函抱住,道:“我觉得,是你的发香。”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钟函乌黑的长发,有些沉醉的模样。
钟函想起了心中的事,有些伤心道:“小仪昨日闹脾气了。”
韩懿笑道:“为何?”
钟函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琴弦,道:“我也不知,从白府出來,就将自己关在屋里。”
韩懿道:“或许是想念钟礼了。”
钟函想了想,垂下眼眸,沒有答话。
韩懿亲吻着钟函的侧脸,认真道:“小仪年纪不小了,待在家中也不大像样,不如让他出门历练一番。”
钟函抬眸,微微诧异:“出门?”
韩懿笑道:“难不成你打算一直养着他?改日我便给他安排个差事,免得清闲下來,便思來想去。”
“这样,也好。”钟函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阿礼那孩子如何了。”
韩懿若有所思,片刻道:“清之,你最好当做沒有他这个儿子,如今,他是北晋的人。如若有一天,我们兵刃相见,做了仇家,你可不要太过难受。”
钟函一怔,闭了闭眼,苦涩道:“我知道。”
韩懿觉得钟函闭上眼眸的模样十分顺从好看,看了一会儿,猛然将他扑倒在地上的软榻上。
软榻上,钟函眼眸湿润,韩懿深深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韩懿的呼吸微微急促,抚摸着钟函红润的唇,情难自已,压了上去。
一番云雨过后,钟函面色微红,露出醉人的诱惑模样,一头乌发尽数散乱,披散在裸露的肩上,衣襟散开,露出秀气的锁骨,脖颈处都是红红紫紫的吻痕。
韩懿也披散了长发,只披着宽松的大衣,他迷恋地捧着钟仪的脸,两人鼻尖相抵,低声道:“怎么觉得,总是看不够你。”
他为钟函披上了厚厚的外衣,又细细地吻着钟函脖颈处光滑的肌肤,钟函微微皱眉,喘着气,道:“不,不要这样了,我该……”
韩懿斜斜的挑起眉毛,挂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又将他压倒在软榻上:“我可沒打算放你回去。”
钟函惊慌道:“不行,我要回去了。”
韩懿低声笑了,牢牢地困住他,俯下身吻上钟函,又是一番情迷意乱。
夜晚,钟府。
桌上摆着诱人的饭菜,可惜似乎失去了热气,燕惠和钟仪坐在桌边,仆人都安静地站在一边,饭厅里面很安静。
燕惠道:“小仪,你爹爹可能有事情耽误了,你先吃吧,别饿着。”
钟仪摇头:“再等一会儿吧,娘亲先吃一些。”
过了一会儿,小花猫偷偷溜进了饭厅,看了看钟仪。
钟仪此时脸色不怎么好看,低下头,刚好与一双圆圆亮亮的猫眼对视。
“喵,,”
怯生生的声音。
钟仪道:“去吃饭吧。”
小花猫凑过來蹭蹭他,又蹭蹭燕惠,跑到桌边的猫食盆旁吃了起來。
燕惠劝着钟仪吃饭,钟仪勉勉强强吃了几口,心中困着一口气,闷闷不乐的模样,猜想着钟函去了哪里,根本就无需多想,脑海中总是浮现起了一双满含深意的带笑眼眸。
等到吃完了晚饭,已经有些晚了,钟仪起身,道:“爹爹以前也晚回來过吗?”
燕惠摇头:“沒有,不用担心,或许去和老友相聚去了。”她弯下身子,逗了逗猫:“小仪,给它取个名字吧?”
钟仪道:“哦,娘亲取吧。”
燕惠笑了:“看着它的毛色,不如就叫小花?”
钟仪:“……小花,也好。”
燕惠看着蹲在地上的小猫,淡淡笑了。
灯火下,燕惠的面容似乎又被病态缠上,钟仪看见了她的疲惫,心中隐隐作痛,轻声道:“娘亲先回去休息。”
燕惠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看着燕惠和阿蓉离开,钟仪脸上的笑容慢慢冷却了下來。
钟府亮着红灯笼,光亮的很。
钟仪披着一件青色的厚披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车水马龙,人群的喧喧嚷嚷。
“少爷,您要去哪儿?”
“韩王府。”
“什么?不行不行不行……王府那块儿,咱可不敢去啊……还请少爷您见谅,换个地儿吧。”
“那就挑最近的道,我走过去。“
“好嘞,,”
不怎么平稳的车,冷风毫无忌惮地吹了过來,钟仪紧了紧披风,神色有些冷漠地看着前方。
车子在路边停下了,钟仪付了钱,抬步向韩王府走去。
高高的围墙,大气的府门,上次來,还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凭借着记忆,钟仪顺利地走到了王府大门。
一个高高大大的侍卫拦着他,大声道:“何人!还不退下。”
钟仪不急不恼,淡淡道:“为何退下。”
侍卫看着他的气质,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少爷,侍卫拧起了眉毛:“这是韩王府,可不是你能进的。”
钟仪道:“我是來寻我父亲的。”
侍卫道:“找谁?”
钟仪道:“家父是王府的琴师,姓钟名函。”
侍卫:“……”
侍卫看了他几眼,道:“等会儿。”
到了夜晚,变得十分寒冷,钟仪甚至觉得牙齿打颤,浑身都在发抖。
过了片刻,那扇大门终于打开了,出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钟少爷,请进。”
钟仪道:“多谢。”
进了大门,管家领着他往后院走,一路上点着灯,种种奢华的景致一览无余,钟仪看了几眼,收回了目光。
走了一段路,管家将提灯给他:“王爷在房中休息,就在前面的那间大房里。”
说完,就退下了。
我是來找我父亲的,可不是來找韩王爷的。
管家离开的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钟仪无奈,只好向前走去。
过了拱桥,是一座雅致的院落,种植着青竹兰花。院落里只点着几盏灯,有些昏暗。
屋子里也是昏暗的。
钟仪站在门外,寂静一片。
倏尔,听见了脚步声,亮起了一盏灯,照出了一个人影。
门打开了,是韩懿,只披着一件厚披风,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韩懿低低笑了,道:“小仪?來这儿作甚?”
钟仪抬头,与他对视,道:“家父入夜未归,钟仪担心,便來寻他回去。”
韩懿道:“你怎知清之是在本王这儿?”
清之,是爹爹的字,听得韩懿如此称呼他,钟仪很是反感。
见钟仪不回答,韩懿又笑了:“开个玩笑,他的确在本王房里。”尔后向房中看了看,转过头來,轻声道:“他同本王下棋,劳累了,便歇下了,估计明日才回去。”
钟仪咬紧了牙根,听见自己冷冷地说:“爹爹要回去的,不在外面留宿。”
韩懿关上了门,走了出來,他越是走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便越來越逼近。
钟仪直直的看着他。
韩懿站在他面前,他容貌依旧俊美,眼眸十分深邃,小时候,钟仪每次见他都会脸红,如今,心态却是全然不同了。
韩懿笑了;“你这个眼神,倒是同他有些相像。”韩懿伸出手摸了摸钟仪的头发,钟仪十分明显地躲开了。
韩懿收回了手,道:“你或许不知,你父亲与本王是故交,自小便相处在一起,同榻而眠也是自然的,这可不是在外留宿。”
他拍了拍钟仪的肩膀:“回去吧,你长大了,有些事情,该是明白了。”
韩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屋子。
门合上了,里面的灯也灭了。
钟仪站在门外,手攥的发白。
很想推门进去,叫醒爹爹同他回去,再问他与韩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那日在家中与韩王爷做那种无耻之事。
娘亲那时候还生着病,难道是爹爹不再心疼娘亲,也不在乎娘亲的担心了?!
虽是男子与男子之间,难道,这不是背叛吗?
钟仪心中越來越冷,一如此时吹起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