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铲除
午后,钟函双眸无神,步伐虚浮,差人将一束鲜花送给了燕惠,便交代勿让人打扰,自己直接回了房间,并锁上了房门。
燕惠担忧他未吃午饭,钟函在房内,低声应了声“吃过了”便就没了动静。
了解钟函的性格,燕惠知dào
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使得他心情不好。叹了口气,不便去打扰钟函,自己便去书房为他整理书籍。
钟函喜欢的那把琴的琴弦保养的很好,闪着古朴莹润的光泽。燕惠如同珍宝般细细地擦拭。
之后,燕惠在角落处布置了颜色开的淡雅的花,散发着阵阵幽香,然后又令人换洗了窗帘,拂去书柜里浅浅的灰尘,书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后,燕惠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着书桌。
钟函平日喜爱的读书,并且习惯良好,书页总是整洁,看完了摞在一起,放在书桌旁。
燕惠仔细地收拾了笔墨砚台,将字帖的薄本按照时间顺序码好,翻着翻着,一张红艳艳的请帖便露了出来。
想起钟函曾提起过,那天是老友寄来的请柬,打开看了看,便将它放到了显眼位置。
尔后收拾书本的时候,燕惠突然觉得不对:那封请柬自己似乎看到过。
鬼使神差地又将那鲜红的请柬打开,飞快扫过,发xiàn
了落款。
“东城十四号……那家不是去过吗?”
目光忽然触及到了落款下的日期,赫然是去年的十月份。
燕惠面色有些复杂,却仍然放回了书桌之上。
待她出了书房门,才发xiàn
外面阳光一片,十分暖和。燕惠面带微笑,走向了钟函。
钟函似乎换洗了一番,穿着雪白的琴师袍,头发依旧是湿的。
燕惠道:“怎么沐浴了?对了,今天下午还有些热呢,不换件薄衣服?”
钟函目光有些躲闪:“不了,我……我去书院了。”说完便要离开。
燕惠笑着拉住了钟函的衣袖:“看看你这领子。”便伸出玉手,要为他整理。
钟函受惊一般,连忙推拒:“不了……不了……我自己来。”
燕惠笑了,依偎到他的怀里:“怎么了?心情不好?书院里的那些老骨头又刁难人?”
钟函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不尊敬。”
燕惠笑吟吟的,突然目光一凝,紧紧地盯住钟函方才因为摇头,而露出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个泛着青色的咬痕,咬痕周围更是暧昧的痕迹,似乎还向下延伸……
燕惠撇过头,眼眸里全然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钟函垂眸,温柔地抚摸了她的面颊:“晚上见。”便走向大门口,转身离去了。
燕惠眼看着那抹雪白无瑕的身影离去,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紫色罗裙之上,又落在她秀美的发髻上,但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小院,推门进了钟函方才呆过的房间。她径自去了浴房,木质衣筐里放着钟函早上穿着的丹青色琴师袍。
燕惠颤抖地伸出手,拿了起来,嗅了嗅,一股不属于钟函的冷香耀武扬威地存zài
于衣物上。
燕惠心口闷痛,低头看了看角落里,她无奈地笑了笑:钟函的那套内衣便被他自己泡在了水里,还洒了皂角,似乎要毁尸灭迹般清除的彻底。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丢下衣物,冲向了床榻。
拉开床头柜,一番翻找,便找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燕惠打开,躺着一支做工精细的上等狼毫毛笔。
这便是韩懿曾经送给钟函的莫玉阁毛笔,但是那张纸条呢?
燕惠不死心地翻找,尔后,在盒面细小的夹层里发xiàn
了那张有些泛黄的纸张。
上面是南楚王室之人独独爱用的瘦金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燕惠哑然,随即愤懑,低声道:“好一个痴情人!”说完,自己却泪如雨下倏尔,只觉得热血涌到了胸口,燕惠喘不过气,“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腥甜的血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燕惠惨白了一张脸,却止不住地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才匀了气息。燕惠脸色苍白,将那些东西收好,便离开了卧室。
她的背影,看起来落寞又哀伤。
四月,阳光掠过南楚的边境,一直北上,来到北晋的休城。
威武的士兵整齐地列队,不言不语,面容坚毅,从休城出发。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通体血红,四肢修长有力的高头大马,马背之上的人披着猩红色的披风,一袭玄黑色戎装,阳光在盔甲上折射炫目的光芒。
天空中展翅的雄鹰盘旋而过,发出一声长鸣,男子仰头,露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庞。
队伍里的军人十分严肃,没有一人抬头四处张望,也没有一人偷偷同他人交谈,似乎完全听不见百姓的欢呼之声。
钟礼此番,便是去讨伐叛乱的东成世家——三大世家最后一拨残存的势力。
年初,顺利地清扫掉了月石,里如两家的势力,朔玉早已经派官员四处发布了不少消息,举国上下,无不唾弃两大家族暗地里的勾当。
钟礼不动声色地暗地观察着比他还年幼一岁的王弟,朔玉其实登基不久,却在登基之前的年月里做足了准bèi
,才能雷厉风行地铲除了祸乱北晋王室多年的异党。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那只老狐狸早已经不敢留在朝政之上,新年之后,便告老还乡。
然而,凡是聪明人都回想着去斩草除根,免得夜长梦多,若是东成禾壮大了贼党,就麻烦了。
更何况如今,王室越来越受百姓爱戴,若是王室之人杀掉东成禾,便是民心所向,反而是一件好事。
三月初,朔玉又故技重施,掀起来巨大的舆论,说东成禾暗地谋权篡位,其罪行罄竹难书云云,果不其然,民间便涌起一番有志之士,个个用满腹的才华去指责唾骂,若是东成禾本人在场,估计会拽断他蓄着的长胡子。
朔玉慢悠悠地和范文子喝着茶,等待着时机。
四月初,朔玉颁布了绞杀东成禾的诏书。
钟礼率军朝着东北方向行军,一路上大张旗鼓。
休城的风风雨雨,早就传到了东成禾耳中,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杀掉这个呼声甚高的镇平将军,怎么也要威慑那无法无天的毛头小子一番,他们当初怎么掌权,如今,也能照样称王!
四月中旬,天气转暖,钟礼一行人已然来到了这处偏僻的小县城。
卫一道:“亲王,这县城不大,但是依附地势,倘若硬取,恐怕是有些困难。”
钟礼点了点头,道:“天色已晚,今夜便在附近扎营。”
他们便掉头回去。
站在山坡之上的东成禾眯起眼睛,将他们的动静净收眼底,许久,奸笑一声:“果然是个蠢货。”
夜晚,有人静悄悄地潜入了扎营之地,他们动作极其灵巧,十分轻松地绕开了守夜的士兵。
他们聚在一起,不知dào
做些什么。
“嗞——”微小的火苗亮起。
“快!”那些人猫着腰,在每个帐篷外做了些手脚。
他们飞快地离开,在不远处隐藏了身影,静静地观察着动静。
半晌,扎营的地方依旧一片沉寂。
“咦?不对劲儿啊!”为首之人纳闷了,道:“怎么没燃起来?”
身边一人道:“要不回去看看。”
几人达成一致,便又向营地奔去。
不过这次,可不是向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火光亮起,不知dào
从哪儿冒出来的军士举着火把,亮出兵器,将这些人团团围绕,这些夜袭之人被摘掉了面具,依旧佯装镇定地看着走过来的,穿着一身整齐盔甲的高大男人。
一人颤抖地说:“你们……你们早就知dào
我们要来?”
钟礼嗤笑一声,向卫九递了个眼色。
卫九走到那人面前,摸索一番,从那人的袖中掏出一只奇怪模样的口哨。
那些人顿时面如土色。
钟礼接过口哨,把玩一番,冲那些人坏坏一笑。
“啾————”尖利的声音如同鸟鸣,冲破了黑夜的安静。
顿时擂鼓声响起,那些人张大了嘴巴看着一些骑着马士兵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在周围四处跑动,带起浓浓的黄沙;又有人在石堆围起来的火堆里加入大量的木柴,“刺啦”一下,火光直冲上天!
钟礼举起刀,“刷”地一声亮出雪亮的刀刃,倒映出一张张惊恐的脸庞。
解决掉了这几个人,不远处,大队的兵马朝此处前进。
钟礼大喊道:“准bèi!”
将士们十分有秩序地各守其职,弓箭手冰冷的箭头瞄准了远处的敌人。
东成禾满yì
地看着钟礼的部队“乱作一团”,侧头得yì
道:“老夫果真料事如神,蠢货便是蠢货,没有带过兵,一下就慌乱如此。”
身旁之人忙道:“甚是,亏得还是如今的镇平将军。”
东成禾狂笑道:“待老夫收拾了这个朔回亲王,便自立为王,老夫倒是要看看,朔玉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奈我如何?!哈哈哈哈——”
东成禾领兵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冲进了“乱了阵脚”的军营:“纳命来!”
钟礼骑着大马,朗声大笑:“此话甚好!”一夹马腹,便向东成禾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