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惊变
钟仪立马扔掉手中的笔,冲向门口,钟礼低下头来笑着看他。
钟礼显然比去年还要高出不少,颀长的身形站在尹子重旁边,赫然比尹子重高半个头。
尹子重似乎察觉到了两个高个子堵在门口不怎么好,不动声色地从钟礼身旁走开去了隔壁。
钟仪拉着钟礼坐在床边,嘴角翘的老高,问:“你怎么来了?”
钟礼弯了弯嘴角:“探亲。”
钟仪哈哈一笑,扑在钟礼身上,结果钟礼顺势一倒下,两人便齐齐倒在了床上。
钟仪突然间想起了去年钟礼将他按在床上亲吻的片段,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脸却红了。
钟礼暗地观察他的神色,知晓他是因为尴尬,便放任他起身。
两人坐在床边,距离很近,偏过头,视线一抬,就能看见阿礼浓密的睫毛,钟仪看着愈发长相愈发俊美的阿礼,只觉得脸好像在烧一样。
真是奇怪!
这时,门突然推开,傅三易一脸心奋地闯进来,尹子重站在门边扶额。
“钟仪,你哥哥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傅三易打量着钟礼,钟礼微笑着站了起来。
“幸会。”
“啊?幸会幸会……”
傅三易凑到钟仪耳边,一边对钟礼笑着一边低声说:“你哥?怎么比你俊了这么多?不是亲兄弟的吧?”
钟仪被他噎住,瞪了他一眼。
尹子重走到钟礼面前:“听钟仪说,你也在阚元阁?”
钟礼点了点头:“是的。”
尹子重道:“不知你可认识尹子卿?”
“尹子卿?”钟礼略微思索,“偶尔碰到过。”
尹子重问道;“那他最近还好?”
钟礼点了点头:“尹子卿,若我没有记错,上次抽签比赛,似乎就是他同我一起。”
傅三易问:“那谁赢了?”
钟礼含蓄一笑:“只是运气好。”
尹子重犹豫片刻,道:“可否帮忙带封书信给家兄?”
钟礼笑道:“原来是你哥哥,怪不得见了你觉得有些熟悉,自然可以。”
尹子重道:“那就多谢了。”
钟礼道:“要快些,申时左右我便要走了。”
尹子重道谢,拽着傅三易退场:“人家兄弟说话,别凑热闹了。”
待他二人出去,钟仪连忙问:“怎么?要赶路?”
钟礼示意他坐下:“赶路,今年假期缩短了。”
沉默了片刻,钟仪问:“爹爹娘亲花田好吗?”
钟礼笑了:“都好。他们让你不要念家,我走的时候花田一直想跟来。”
钟仪垂下了头:“我想回家,也想花田”
钟礼搂着他,下巴蹭着他的头发:“你长大了,不能总是缩在家里,在锦和苑要好好学。”
钟仪无声的点点头。
二人静静相拥,钟礼说着在阚元阁平时训liàn
的事情,钟仪也说着自己的事情。
三言两语总是说不完一年的故事,眼看着窗户边的阳光慢慢衰弱,眼看快要到申时了,钟礼轻轻的说:“过一会儿,我便要走了。”
钟仪听了,把头紧紧地埋在他胸口。
钟礼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钟仪想了想,站起身,道:“喝水不?”
阿礼点点头:“有些渴了。”
钟仪便倒了一杯水给他。
看着阿礼喝水,钟仪声音细若游丝地问:“阿礼,上一次在外公家,你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不出口,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阿礼听了,没有什么表情,喝完水放好杯子。
他起身走到钟仪面前,温柔地抚摸着钟仪的脸,低声道:“我走了。”
钟仪抬眸:“你……”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礼微微一笑,双手捧着钟仪的脸,凑近了他。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钟礼深黑色的眼瞳倒映出自己怔忪的模样,慢慢的,钟礼覆上了钟仪的唇,给予他一个带着思念,柔情,宠溺的吻。
钟仪闭上了眼睛,听见阿礼在他耳边说:“等我回来。”
脑海中浮现几年前的那个星空下的他们,阿礼说,他可能一去就不再回来,很庆幸,在这些年里,他依旧眷念着,不舍着……或许,这已经足够了。
再次睁开眼,房间空无一人,走廊上传来尹子重的道谢声。
钟仪抚摸上自己的脸,眼底一片迷茫,按上自己的心,却发xiàn
它跳的很快。
走到了窗户边,夕阳西下,冷风灌了进来,钟仪关上了窗户。
夜里,寒风呼啸。
官道上,马车疾驰。
架马的中年男子一脸紧张,拼命的抽打着马鞭,急促的马蹄声在夜里十分刺耳。
钟礼紧紧的抓住护栏,回头一看,发xiàn
后面的人如同鬼魅一般,距离飞快的拉近!
这样不行。
钟礼眼中寒光一闪,方才他们出了锦和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钟礼之前与架马的人聊天,平民百姓,倒不会招惹这种不寻常的冤家。天一黑,他们就毫无遮掩之意,几支泛着寒光的箭定在马车之上,让他们停下。
不像是抢劫财物,那一班人似乎并未打算要他们性命,但是——必定不是和善之辈!
钟礼迅速从行李中取出惯用的长剑,摸了摸,幸好回家之前阚元阁几个爱玩武器的兄弟偷偷塞给他几个暗器,如今倒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很快,他们就被包围了,十几匹高头大马上都稳稳坐着带着面具的人,锋利的兵器泛着冷光。
架马之人吓得面无人色,钟礼一掀车帘,稳稳地落在地上。
风呼呼刮过,月亮露出几丝亮光,他们对峙着,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钟礼压低自己的声音,沉稳道:“不知各位豪杰有何贵干。”
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个带着血红面具的人。
血红面具稳稳一跃,也落在地上,是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
果然,他是个领头之人。
他一跃下,十几个人也纷纷从马背上跃下。
钟礼警惕地看着他们。
孰料,血红面具突然单膝一跪,向他行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其余人同样单膝一跪,向他低头,齐声重复了刚才的话。
钟仪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不解:他们的发音很古怪,与其说是方言,倒更像是另一个民族的语言。
血红面具起身,手一挥,出来一个带着白色面具之人,他行礼后,道:“亲王,请由属下带您回去。”
这次是正宗的南楚话,可惜话的意思让钟礼觉得蹊跷。
钟礼不动声色道:“或许,你们误会了什么。”
白色面具用陌生的语言说着什么——他们不是南楚人,钟礼意识到了这点,不露痕迹地握紧了剑柄。
血红面具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走上前来,钟礼紧绷着身体,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只见血红面具在几步之遥处站定,双手将羊皮展开,放在地上,接着退后。
白色面具道:“亲王,属下知dào
您心中疑惑——这是王的亲笔诏书,属下奉命带您回宫。”
钟礼并不看那羊皮,只是道:“回宫?回哪儿去。”
白色面具回答:“您是我们北晋的亲王,自然是回北晋皇宫。”
钟礼道:“我是南楚之人,想必你们寻错了人。”
红色面具说了几句,白色面具听完,道:“此事非同小可,我等自然小心谨慎,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还是找个地方让亲王歇息再说。”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纷纷上马,钟礼也翻身上车,架马大叔心惊胆战地看着钟礼:“你……”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个东西迅速飞过,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钟礼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脖颈喷出鲜血,翻倒了下去。
片刻后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如闪电般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恭敬地请钟礼上车。
钟礼咬紧了嘴唇,掀开车帘进去。
尔后,马车依旧疾驰,十几匹快马就包围在马车周围,牢牢地锁定住马车。
官道上遗落一具尸体。
月亮隐在了云雾之后,夜,变得漆黑一片。
几日之后,繁城天晴,一家客栈里。
钟礼坐在桌前,面色阴沉。
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一封书信,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道:“亲王,您这封信恐怕还是不行。”
这声音,就是那一夜带白色面具之人。
钟礼面无表情道:“为何?”
那人道:“藏头露尾,求救之意。”
钟礼抿唇。
那人笑了,又抽出一张信纸:“还是请您再写一封。”
钟礼无法。
他之前故yì
写出与平常不同字体,结果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仔细对照,钟礼一瞥,猛然发xiàn
那是自己平日的笔迹。
很快,那人笑眯眯地让他重新写。
藏暗语,套格式,做记号,甚至用上了阚元阁的暗号,居然都被这人发xiàn。
这伙人不可小觑。
这次,那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才喊道:“老四,行了。”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
钟礼冷笑:“你们倒真是神通广大。”
那人笑道:“亲王抬举,老四擅长易容。”他将信装进信封里,递给面前之人。
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另一个活生生的钟礼,光是看外貌难以分辨真假。
“钟礼”拿着那封书信出去了。
不久,阚元阁就出现了“钟礼”的身影,他直接进了教官所,将书信上交,同钟礼的教官面对面谈话。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
原先坐在兽皮椅子上的人追了出来,脸色阴沉:“你想好了?你前途无量,莫要因为小事……”
“钟礼”打断他:“多谢教官厚爱,告辞。”
说罢,快速去收拾了行李,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