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影处的那双眼睛
“啊……”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唐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觉得头脑昏沉，浑身乏力，眼皮重若千钧。他想睁开眼睛，但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我在哪儿？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痛？”从昏迷中刚刚清醒的唐霖感到头痛欲裂，想抬起手却使不出力气。手边的触感大约能感觉出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眼前光线一暗，好像有一个人俯下身探视自己，然后额头忽然一凉，一条湿湿凉凉的东西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鼻端还能闻到一股幽香。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升哥，你说霖儿怎么还不醒？会不会是伤势太重了？”女声十分担忧的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唐霖十分震惊，不是因为他觉得这声音有多么悦耳多么好听。而是这个女人说的语言他从未听过。但是他竟然听懂了！
是的！
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他却十分清晰明白的听懂了。就好像他一夜之间学会了一种语言一样。
“这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还是我被那卡车撞糊涂了？”一时间他念头纷乱繁杂。
震惊之余，脑袋忽然又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冲刷着他的神经。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流放。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和记忆开始侵袭他的脑海。在庞大信息的冲击下，唐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一般。似有无数钢针在扎他的脑袋。剧烈的痛楚下，唐霖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中。
在昏迷之前，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人的声音。
“夫人，不要太担心了，霖儿只是暂时昏迷过去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又不肯练武强身，昏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这次是因为比武被打昏。但除了头部碰了一下之外，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相信很快他就能醒过来的！你快去歇歇吧，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再这么撑下去，我怕连你也病倒了。”
听完这个男人的话，唐霖再也控制不住疼痛的侵袭，再次陷入昏迷中。
不知过了多久，唐霖再次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他一醒来，就察觉到脑子里好像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这些记忆零零碎碎，组不成什么连贯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靠近，于是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竟然是一张又白又肥的粉脸！如果不是这张脸上长着两只大眼睛和一只鼻子，唐霖还以为这是一张白腻香喷的大饼。
“啊！”唐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蹦起来。可是身体一动，就感觉体虚乏力，难以动弹。这么一动，又牵动了头部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大叫出来，他捂住额头重重躺倒在床上。
“呀！”一个清脆的惊叫声在屋子里响起。
唐霖顺着声音一看，正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胖胖小女孩吓的花容失色，仰天坐倒在地。这小女孩，眉目清秀，虽然因为吃的太胖了点，整个人肉墩墩的，但是圆圆粉粉的脸蛋也也带着几分调皮可爱。特别是小女孩那一双大大的纯净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水晶一样。让人忍不住喜爱。
“你是谁？”唐霖张口问道，声音一出口，却发现已经沙哑的不行。说出来的话像是野狼的呜鸣。
那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唐霖足足有三秒钟，才惊喜的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娘，你快来啊，十三哥他醒过来了！”
唐霖看着小女孩飞奔着跑了出去，有些愣神。
还未等他有什么新的想法，脑子就再次疼痛起来，伴随着痛楚，无数的记忆碎片和情景画面就像是海啸一般扑来。在这个记忆中，他看到了另一个少年唐霖的故事。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真实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长，但是由故事带来的真相却让他彻底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这儿到底是哪里？我不是救人的时候被卡车撞飞了吗，怎么会一觉醒来到了这里，而且，还占据了一个小男孩的身体。我到底是怎么了？”唐霖呆呆的坐在床头，脑子里异常混乱，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阵脚步声接近了屋子，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个，是位七尺昂藏男子，穿着一袭朴素青衫，体型瘦削，脸颊瘦长。但是一双丹凤眼开阖之间精芒毕露，似有慑人的威势。一对剑眉更是增添了男子锋利的气质，远远看去，竟让人感觉这男子就像一把剑一样锋利傲气。
跟在男子身后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花信少妇，女子体态婀娜，面容柔和，眉梢弯弯。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放松。两人虽然是男子先进的屋子，但是先走到床边的却是这女子。
几步走到床前，女子抓住唐霖的手，急着问道：“霖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喝点水？”
唐霖只觉得手被一对温软的柔荑紧握，一股幽香也随之袭来，终于让他从震惊中稍稍清醒。抬眼看着这个极为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女子，脑海里立刻浮现这个女人的身份和与自己现在身体主人的关系。
“三婶！”下意识的，唐霖就喊了出来。声音依旧沙哑如嘶鸣。
喊出来之后，就连唐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声喊分明就是潜意识的条件反射，他自己都没有丝毫征兆。在刚才那一霎，恍惚间他自己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有种意识附体的感觉。喊出那声“三婶”也情真意切，异常自然。但正是这份自然，让唐霖惊恐万分。
他可不想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唐霖看着眼前陌生的“三婶”，心中那陌生的熟悉感让他惶恐不安。他意识到自己还需要时间来思考下面怎么去应对这些人。顿时眼中精芒一闪，装作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三婶，不过我感觉好累，好瞌睡，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
“三婶”不满
的道：“你都睡了两天了，还要睡啊！看看你这身体，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这次要不是你三叔去的及时，说不定你就在比武中被打残废了。你说你逞什么能？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和唐彪比武。唐彪都达到武者第一境蓄力境了，而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这次只是头被擦伤算是好的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和你死去的爹娘怎么交代啊！”
没想到这“三婶”看上去温和恬淡，发起牢骚却一点不比寻常妇女差。接着，这位“三婶”又是一连串的关怀，让唐霖不得不装作一副虔心受教的表情。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没看到霖儿的精神还很不好，需要多休息吗，赶紧喂他吃点药，让他再睡一觉吧！”旁边的三叔似乎看出唐霖的不耐，出口劝阻道。
三婶呀了一声，说道：“敲我这记性！玲玲，你快去厨房看看，你李婶把药熬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夫人，药来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端着一只青花瓷碗走了进来，女人长的普通，却面容祥和。穿着下人的灰色布袍，身上还围着围裙，看到唐霖时，女人仔细打量了一圈唐霖，才喜笑颜开的道：“天幸小少爷平安无事。那杀千刀的唐彪竟然下那么重的手，专门朝小少爷头上招呼，真是个混蛋小子。三老爷，您当时就应该教训一下那个家伙。省得下次他们还欺负小少爷。”
女人说着，端着青花瓷碗来到床前。三婶接过瓷碗说道：“来，张嘴，喝了这些药就没事了。”
唐霖听话的张嘴喝药，眼睛一瞥，恰好看到那个小胖妞从男子身后偷偷的看自己，脸上一抹看笑话的表情格外明显。唐霖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嘴里的汤药又苦又涩，还带着点恶心的腥气。猛一入口那股气味差点让他吐出来。
唐霖一狠心，猛的仰脖咽了下去，咕嘟咕嘟喝了干净。
喝完，唐霖还朝小女孩示威性的扮了个鬼脸，哪知道小女孩却“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唐霖笑道：“傻瓜，每次都上当！”说完，头一扭飞跑了出去。
唐霖一愣，这才从记忆中找到，以前的小唐霖经常和小女孩玩谁先把药喝完的游戏，因为两人的身体从小就羸弱，所以要经常喝一些苦涩的汤药，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小游戏，而每次小女孩都用激将法打赌他不敢喝药，但这一招十分灵验，小唐霖受不了激，每一次都喝个干干净净。
想到记忆中好笑的片段，让唐霖不禁莞尔。
“好了，我们都出去吧，他需要休息！不过霖儿，傍晚你一定要起来吃晚饭，你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受了伤就更需要补充食物增强血气。我会在傍晚时候来叫你。好了，都出去吧！”三叔很平静的说道，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不容反对的坚定。
待他们都走后，唐霖颓然躺倒在床上，眼睛看着雕花红木的天花板，心思却飞到了不知何处。
良久之后，唐霖才将脑海里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组合起来，让他明白了一点事情。大概就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唐府，而少年的身份则是唐府第三代的小少爷，父亲在第二代中排行第二，却和母亲在他五岁时就去世，后来一直是三叔三婶养育了他。少年的记忆几乎一直都在这个小院子里徘徊，其他的部分则很少很少。有一点让他感到疑惑是，那就是三叔似乎不喜欢他出这个院子。
原本唐霖想从少年的记忆中找到能够佐证自己到底在哪儿的证据，却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那么，总结来说就是我到了一个无法确认是什么地方的地方，然后像是夺舍一般占据了一个羸弱少年的身体。应该是我原来的身体已经死亡。记得救那个女孩时被卡车撞飞的瞬间有一道白光。也许我正是这样来的吧。不过，不管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首先我要做的就是熟悉环境，安身立命！有了力量和势力才有能力找到自己来这里的真相。”
天色还不到傍晚，唐霖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头也不那么痛了，他从床上起来，扶着墙壁缓缓走出屋子来。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北屋和西屋加起来有五间瓦房。院子四周种了一些长满菱形叶子的高大树木，空气中很湿润，带着些清幽的花香。在院子中间有一张石桌几把石椅，上面还放着两本书和一壶茶，一本书还是翻开的样子。
一阵冷风吹过，唐霖打了个哆嗦，两腿竟然发软无力，就想软倒在地的样子。
“可恶，这身体怎么这么虚弱，老子以前虽然不是运动健将，但是跑个几千米还跟玩似地。怎么这具身体比女人还不如！”心里抱怨着，唐霖猛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股力量从身体中豁然涌出，支持着他快步走到石桌旁边。
一屁股坐下后，他猛-喘了几口粗气才放松下来。
眼光落在桌子上已经被翻开的书页上，上面写着的字体与古中国的金文有些类似，不过因为继承记忆的缘故，他读懂了这上面的字。书叶上写着三个大字《坐忘功》，下面有一段经文：“坐忘收心，主静去欲，静则生慧，动则成昏，与道冥一，万虑皆遗，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是谓坐忘。”
再后面，就是一些详细讲解怎么运气怎么疏通经脉怎么修炼真气的法诀。当唐霖看到最后一行字说坐忘功修炼大成后可以隔空摄物，凌空虚渡时，他彻底惊呆了。
“这，这竟然是一部武学秘籍？！”唐霖心情激动万分，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之类的武林宝典。
正在唐霖沉浸在有朝一日自己学会秘籍后可以凌空虚度的美妙场景时，唐霖忽然感觉到背后如芒在背，针扎似地疼痛。一股危险的感觉刺激的他毛孔乍起，寒毛直竖。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
他猛的回头，向外看去，正好见到在院墙之外一座低矮的假山上，一道身影正慢慢隐藏在阴影中，但是在那身影消失之前，唐霖看到一个阴鸷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那张脸狭长发绿，一双眼睛散发出幽幽的阴光。像是隐藏在暗处毒蛇的眼睛。
看到这双眼睛，唐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全身绷紧。
“他是谁？”唐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