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论罪当罚容悦生恻隐
皇帝侧头避开,容悦劝道:“皇上不愿说话可以,饭若不吃,饿坏了身子,倒叫噶尔丹更嚣张了。”
皇帝愤怒地瞪过来,冷哼一声。
容悦难免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粥也洒了一半,皇帝想想也是没趣,不能真为此事饿死,说罢只劈手夺过粥碗,噼里啪啦将粥呼啦啦吃起来。
容悦忙拿银著往碗里夹菜,皇帝扒拉扒拉,也不管是肉是菜,悉数吞了进去,却又劈手将手中瓷碗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成数瓣。
圣驾八月中旬就返回京城,若没有福全捣乱,原本这个时候已经取了噶尔丹的首级,福全和常宁所率之兵,因远在乌兰布通,尚未回京。
皇帝下令兵部敕令全军‘噶尔丹虽降,却殊为狡猾,不可深信。故派兵备之,全体官兵,不可掉以轻心。’又下令,春秋二季八旗官兵都要集于宽敞平原之地排列阵势,以熟操练。
又下谕训斥议政王大臣,大意是‘听闻你们在用兵处和朝内静坐不出一言,那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木偶,养猪还能宰了吃呢。议论朝政,就是要各抒己见,你们这么干呆着是怎么回事……云云’
反正皇帝的气还没有出尽,德妃、宜妃、荣妃等均被容悦暗示,别往枪口上撞,而颖贵人看见皇帝班师回朝,想着小别胜新婚,不由想去亲香亲香,被皇帝训斥一顿淌眼抹泪地回延禧宫去了。
皇帝依旧觉得烦,连皇太后一道带着些妃嫔一道往畅春园住了几日,又觉得烦,住回紫禁城来。
战死沙场的皇帝的亲舅舅佟国纲的灵榇被送回京城,皇帝派遣和硕额驸尚之隆、内大臣公坡尔盆等出京相迎,并赐银五千两,又让皇长子胤褆、皇四子胤禛一道迎佟国纲灵榇入京,待灵柩进了家,又派遣领侍卫内大臣公福善等携茶酒往奠于丧次。
又叫内大臣们挨家挨户把八旗阵亡大臣官员都祭奠了一番,所有阵亡和受伤将士都有抚恤,把一班子朝臣支使的脚不沾地。
连皇帝的信臣于成龙都被皇帝敲打了一番,‘前任居官甚好,继之者好名难得。尔系有才之人、当勤谨竭力而行。’意思是之前叫‘于成龙’那个才是真的好,听说你最近风评不太好,赶紧检点检点罢,不然自己看着办。
反正连乾清宫的蚊子都知道皇帝很烦,爱咋样咋样罢。
十月底,皇帝赐佟国纲谥号‘忠勇’,紧接着大军回师后的清算开始,皇帝一动眉毛,弹劾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简亲王雅布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
春早听了也觉惊惧,说道:“恭亲王不是有功之臣么?怎的也被弹劾?”
容悦才沐浴过,拿银簪子挑了些香脂在手中匀着,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奴才不懂。”春早眸中满是困惑。
“这一仗虽未抓住噶尔丹,却也使其元气大伤,显然是胜了,可万岁爷甫一出关便病了,说白了,这仗……是常宁打的,这错呢,得福全背着,可如此一来,就是拔高常宁而贬低福全,一下子会让常宁更出挑,更有声望,有这样一位年轻、有智谋、会打仗带兵的弟弟,不是好事。”容悦缓缓说道。
“那也就是说,皇上怕恭王爷有异心!”春早说道:“故而借着没抓住噶尔丹这事大肆发挥,压制恭王爷的功劳。”
容悦微微点头:“而且以常宁的风格,定然不会开口指责‘福全阻止他出击’而脱罪,这个罪过,他多半会和福全一道承担。”
春早不由抱怨:“那也太欺负人了,明明立了汗马功劳,却还要被处罚。”
“不然要如何?”容悦挑眉:“升爵?早已是和硕亲王,升无可升,这样也好,以免最后不可收拾,兄弟反目。”
春早整理折叠着容悦换下来的衣裳,嘴里说道:“万岁爷不知会如何处罚恭王爷,主子可要想个法子。”
容悦无奈轻叹,躺倒在松软的被褥上:“我想皇上,不会太过严惩,左不过就是削爵,减佐领,”说着眉宇间升起些薄薄的惋惜:“皇上是算准了常宁不肯为自己脱身而把罪责推在福全身上。只是常宁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她思索半晌,坐起身来,走至临床的贵妃榻上取了笔墨写下‘鹡鸰在原,兄弟急难。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她将信纸折了两折装入信封,递给春早道:“瞧着恭王府的人给大公主送东西的时候交给她。”春早应一声是,又听她道:“瞧着可靠再给。”
春早只笑着将书信袖入袖中,说道:“奴才会瞧着机会亲手交给恭王爷。”
容悦微微一叹,这样是不对的,可还是希望常宁能听得进她的劝告,不要闹得两败俱伤。
才说着,便听外头报进来:“主子,颖贵人来向您请安。”
这个颖贵人,如今怀胎已七八个月,容悦为避嫌,都躲着她,她摆手***早去办差事,吩咐周济道:“告诉她本宫歇下了,改日再去瞧她,请她回去安胎。”
春早出了暖阁,看了眼手中书信,又想起当日格格欲送未送的那个荷包来,便将那信纸拿出信封,装入荷包中,暗暗想着,恭王爷对娘娘有情,将来娘娘遇上什么事,恭王爷在外头也是个倚仗,况且娘娘对恭王爷未免过于薄情,恭王爷也可怜。
拿定主意,春早便拿着那荷包出了屋子,往宫外走,走到宫门口却见颖贵人依旧在门口站着,说些什么‘娘娘总不肯见嫔妾,是否是嫔妾做错了什么,若是,也好来向娘娘请罪,娘娘若不接受,便长跪不起’的话。
周济便颇为为难,春早上前行了个礼,方笑道:“颖贵人此言差矣,我家娘娘一向待人温和,从不是抓住错儿便不放的人,只是这阵子确实劳累过度,才奴才出来时已经困倦地眼皮都睁不开了,贵人身怀龙胎,身子何等紧要,您若要下跪,我家娘娘少不得又要起床应承,倒与彼此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