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姐姐
草原上的天气，时好时坏，盛夏的酷暑，异常难熬，好在入夜以后，燥热的气温便降了下来。
远处不时传来狼群的嚎叫，莫涟漪生了一小堆火，将阿苏勒放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至于托娅，则依旧处于昏迷状态，靠在一颗胡杨树上，呼吸均匀。
莫涟漪坐在火堆边发呆，不觉看了看阿苏勒，他刚毅的脸庞此刻异常宁静，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颤动，像一个熟睡的孩子。
“阿茉……别走……”他不时发出阵阵梦呓，让莫涟漪有些哭笑不得。
于她来讲，阿苏勒是一个一身正气凛然的小伙子，他具备草原上粗犷汉子所具备的一切优秀品质。
比起赫连驰的阴鸷，慕翊的儒雅，阿苏勒更显得阳刚。何况，他说话做事也总是坦率直白，倒不需莫涟漪去猜。
可是，纵使他再具有吸引人的魅力，于她来讲，都无法在她心底的深渊激起一点波澜，毕竟，她已经有赫连驰了。
莫涟漪想，也许她现在就该离开了，距离天亮大抵还有三个时辰，太阳升起的时候，待阿苏勒醒来，他身上的伤就会好的差不多了。
他有更广阔的草原要去追逐，有更宏伟的目标要去实现，她不会为他留下来，却也不想看到他失神落魄的样子，更不想体验离别的滋味。
可是，她现在离开，却又有些放心不下，如果有追兵找到他，或者是有野兽出没袭击他，她日后定会内疚自责。
一向杀伐决断的莫涟漪，此刻却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
“哎……”莫涟漪落下沉沉一声叹息。
“咳咳……”阿苏勒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咳醒了。
意识还有些模糊，可是本能的警惕让他马上翻身坐了起来，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什么危险后，阿苏勒这才将眼光停留在了莫涟漪身上。
火光映照下，莫涟漪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黄色，温暖，沁人心脾。而她的眼神中，流波转动，映射着跳跃着的火苗，似乎在诉说着千百柔情。
“阿茉……”阿苏勒开口：“谢谢你！”
闻言，莫涟漪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我说过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已经互不相欠了。”语气有些刻意的冷硬。
怔了怔，阿苏勒脸上闪过一次失落，当下说道：“我是真的由衷感谢你，我觉得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你又何必非和我那么生分？”
“大汗，咱们还是生分些的好。”莫涟漪抬眼看了看阿苏勒，虽然有些不忍对一个受重伤的人说这些话，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傻，阿苏勒对她的用心，既然不可能有结果，所以还是不留给他任何希望的好。
顿了顿，莫涟漪接着说道：“生分些，才能明算账，现在咱们互不相欠，天一亮，我就离开。”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阿苏勒却反常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你那么想离开我，又何必救我，现在，你救了我，就不怕我还是会坚定的要留下你么？”
脸上表现出一幅不在乎的样子，可是阿苏勒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让他有些无可适从。
“哦？”莫涟漪翻了翻眼睛，似乎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道：“倘若你真的不想要命了，那你尽管来试试。”语气异常的坚定。
阿苏勒忽然起身，走到莫涟漪身边，看到莫涟漪忽然绷紧了的身子，挨了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只是想跟你靠近点，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那么紧张。”
说罢，阿苏勒便侧身坐在了莫涟漪身边。
轻轻哀叹一声，阿苏勒开口说道：“阿茉，你知道么，我好想已经离不开你了……”
还没待莫涟漪回应，阿苏勒接着说道：“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喜欢你的开朗，独立，不虚假，不做作，虽然我贵为草原王子，可是每个亲近我的人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你是个例外……”
“呃……大汗，这个我必须提醒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我接近你也是为了那些珍贵药材罢了……”莫涟漪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居心，反正她也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不妨坦荡一些。
闻言，阿苏勒轻轻笑了笑，说道：“好吧，不过纵然如此，你也是唯一坦诚待我的人。”
“你也许不知道，虽然我有兄弟姐妹，可是却都彼此提防，不敢付诸真心，可是，你，却让我想起了过世的母亲，你给我的那种感觉，似亲人，似恋人，我知道，你是如风般自由的，就算我阻止的了你的身体，却阻止不了你的心。”
莫涟漪静静听着，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个一向爽快利索的阿苏勒，怎么忽然文艺了。
“阿茉，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么？”阿苏勒说着忽然握住了莫涟漪的手。
莫涟漪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泪光闪烁……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一向坚强的阿苏勒，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却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她。
“大汗，我的家在大夏，我有丈夫，有儿子，又怎么能留下来……”这一次，莫涟漪打算不再隐瞒。
闻言，阿苏勒怔了好久，似乎脑中还在回味莫涟漪的话，在品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终于，阿苏勒忍不住，两行泪水划过了脸庞。
他背过了脸，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的这么脆弱，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的伤口，早已不痛，可是心，却痛的难以言喻。
“大汗……”一向能言善语的莫涟漪，此刻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阿苏勒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他不知道，他那笑容，有多么的苦涩……
“大汗，其实，我此番离开，我们并非永远不见，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
“姐姐！”莫涟漪的话还没有说完，阿苏勒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被火光映照的通红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当下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姐姐，以后你就做我姐姐吧，我们是亲人！”
阿苏勒这么快的转变，让莫涟漪虽然有点意外，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当下，莫涟漪笑道：“这就对了嘛，好弟弟，不要再多想了，好好养伤，然后养精蓄锐，你依然是叱咤草原的王！”
“好！”阿苏勒吐出一个字，答应的很快。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望着远处分不清界限的天与地，各怀心事，可是，有种释然，在空气中弥漫。
翌日，阿苏勒是被一阵拂面而过的微风吹醒的。
猛然坐起身，除了身边已经被风吹熄的火堆外，便是两匹正在咀嚼青草的马，而不远处的托娅，也逐渐醒了过来。
只是，他的视线内，早已经没有了莫涟漪。
她，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告别，提前离开了。
莫涟漪把马留给了阿苏勒，比起自己，阿苏勒更需要马匹。
当初，在离开回鹘进入蒙古草原的时候，她和赫连驰兵分两路，但是在当时，他们就已经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她朝思夜想的男人，而空间中还有为他准备的药材，不久之后，带她配制出解药清楚了赫连驰体内的毒药，他们便带着儿子，一起笑看天下。
想到这里，莫涟漪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没错，为了这个结果，她此番只身涉险，一切都是值得的。
心情是愉悦的，脚下的步伐也不觉轻快了起来。
赶了一天路，就在夕阳摇摇欲坠的时候，莫涟漪才快要到达约定的地点。
她看得见，就在夕阳的映照下，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子，正端坐在马背上，似乎看到了她，那男人催动胯下骏马，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俊逸的脸庞，灿若星辰的眼眸，带着些许笑意而微弯的嘴角，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思念。
终于，男人的马停在了她的面前。
赫连驰一袭蟒袍，瀑布般的黑发被一根翡翠玉簪高高竖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莫涟漪，一副王者之态。
赫连驰跳下马来，站在莫涟漪面前。
莫涟漪微微仰头，迎上男人热切的目光。
“小乖，朕来接你回家，接我的皇后回家！”赫连驰说着，猛地伸出双手，将莫涟漪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马上，自己也跟着翻身跃上马背。
这才催动骏马，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夕阳下，英挺的男子，怀抱娇媚的女人，策马飞奔，那画面，美若古画……
莫涟漪这才注意到，赫连驰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一百人马，此刻正在坡上等着他们。
只是，就在莫涟漪满心欢欣的沉浸在愉悦当中时，身后忽然传来千军万马的奔腾之势。
莫涟漪不禁回头，只见身后果然有万马奔腾，正朝他们的方向赶来，尘埃在夕阳下翻滚，那千军万马之势，看起来杀气冲天。
然而，令莫涟漪有些意外的是，她分明看清楚了，那领头的，却是阿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