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五章 失迎
在铜沙岛主身后,随着走出一个脸型清瘦的宫装中年妇人,一眼望去,她脸上似乎隐泛一层青气,显得有些冷峻之感:
宇文不弃随众起立,骤睹宫装妇人,心头猛然一震,几乎惊骇欲绝:站在他身边的凌杏仙也差点叫出声来!
原来那宫装妇人,无论面貌、身材、神态,竟然无一不酷似他失踪的母亲!
宇文不弃力持镇定,心中暗暗忖道:“她那晚在自己家中假冒母亲,还可以说是另有企图,但今天在大会上,她仍然是这付面貌,那就是说他真和母亲生得十分相似了!天底下,难道真有这等相像的人么?莫非她和母亲……”
他想到自从自己懂事时起,虽然一直和母亲相处在一起,但母亲从没和自己提起过父亲的事,当然更没有一句说起她老人家自己的事。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世,看来虽然十分单纯,但其中却似乎复杂,单凭自己一个人的想像,只怕很难找得出头绪来!想到这里,一时但觉心头沉重,陷入了沉思之中,木然站立。
铜沙岛主面含微笑,点头为礼,说道:“大家快请坐下。”
话声不高,但清朗有如凤鸣,整座大厅上的人,无不清晰入耳,如同和自己说话一般!
大家依言坐下,铜沙岛主转身朝奕仙乐天民拱拱手,笑道:“乐兄二十年不见,丰采如昔,仙驾远来,兄弟正好在闭关期内,未能亲迎,招待不周之处,幸勿介意才好。”
乐天民缩着头嘻嘻一笑,道:“好说,好说,老汉真没白来,光是这三天吃的酒菜,我就有二十年没有这样大嚼了。老汉真是羡慕你岛主,穿的绸,吃的油,逍遥自在,好比神仙、老虎、狗……”
铜沙岛主又朝扫雪翁、洞庭异叟拱拱手道:“二老惠然光临,自然已同意屈就最高护法了,兄弟这里谢了。”
乐天民诧异的道:“原来你们两只老蜗牛,当上了最高护法,老汉失敬的很。”
扫雪翁、洞庭异叟苦笑了笑,没有作声。
铜沙岛主又朝坐在前面一排的恶鬼车敖、智通大师、天鹤子等人拱手道:“诸位光临敝岛,参与大会,兄弟深感荣幸。”
恶鬼车敖等人纷纷答礼,连说不敢。这时坐在左首紫檀椅上的黄衣驼背老人倏然起立,他这一站起,大厅左首三十名黄衣大汉也同时站了起来,只听黄衣老人面朝铜沙岛主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公孙寿率黄衣堂下武士,参见教主,夫人。”
接着青袍黑髯的向堂主也率同三十名青衣大汉相继起立,躬身道“属下向遇春率青衣堂下武士,参见教主,夫人!”
白衣堂主率同三十名白衣大汉起立躬身道:“属下年秉文率白衣堂下武士,参见教主、夫人。”
黑衣堂主和三十名黑衣大汉起立躬道:“属下班远率黑衣堂下武士,参见教主、夫人。”
坐在第一排的智通大师、天鹤子等人,心中暗暗一震,各自付道:“他手下四名堂主,竟然全是一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魔头!”
铜沙岛主和宫装妇人点头答礼,一面抬了抬手道:“大家请坐。”
四大堂主和一干手下,相继坐下,接着大厅右首十名锦袍少年,和十名黄衣少女也同时起立,躬身道:“朱衣门下弟子叩见师父、师母。”
厅上来宾听的暗哦一声:“四大堂主,都是以衣服颜色,作为堂的名称,他门下弟子,自称朱衣门下,敢情铜沙岛主是以朱衣教主自居了。”
铜沙岛主含笑道:“你们都坐下来。”
锦袍少年和黄衣少女相继坐下。
铜沙岛主回头问道:“九大门派,有哪几位应邀未来的么?”
黑衣堂主班远起身答道:“九大门派中,仅八卦门欧阳盘石,崂山谢无量,既未亲身出席,亦未派门下弟子前来。”
铜沙岛主面含微笑,徐徐说道:“很好,八卦门和崂山派的事,等大会之后,就由班堂主全权处理好了。”
班远躬身道:“属下敬遵法愉。”
与会群雄自然听的出铜沙岛主的口气,他虽然面含微笑,说来平静,但却隐藏杀机,大会之后,似有拿八卦门、崂山派开刀之意!
铜沙岛主两道电光似的眼神,朝厅上左右顾盼了一下,徐徐说道:“大会可以开始了。”
话声方落,但听金鼓齐鸣,乐声悠扬!
铜沙岛主随着乐声,缓缓站起,走到长案前面,卓然而立,直等金鼓三通,乐声倏住,才含笑说道:“今天,三月十一,原是先师的诞辰,兄弟选择今天作为铜沙岛开山大典,正是希望咱们这一门派,继承先师,在江湖上发扬光大之意……”
大厅上所有铜沙岛的人,立时鼓起了如雷掌声,坐在第一排的来宾,也只好随声附和,鼓起掌来。
铜沙岛主等掌声一落,接着含笑道:“铜沙岛不是名门大派,也不是宗教帮会,但咱们却是正正式式的门户,因为咱们也要正式昭告天下,铜沙岛正式开山了。今后咱们在江湖上,要和各大门派,各帮各会,和平相处,共同维护江湖正义,今日在场的诸位,不是各派彦硕,也是江湖上成名多时的人士,今后务必请多多关照……”
大厅上又报以一阵掌声,显然这阵掌声,比方才人数要多!
那是因为铜沙岛主口气谦虚,而且揭案出铜沙岛和江湖各派和平相处,共同维护江湖正义的口号,大家自然鼓起掌来。
铜沙岛主续道:“今天铜沙岛的开山大典,兄弟门下二十名男女弟子,也将在今日艺满下山,行道江湖,因此,兄弟有两件事,要当着大家,作一试验……”
与会群雄不知他要当大家试验什么:是以谁也没有作声,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那知铜沙岛主说到这里,忽然目注远处,拱拱手含笑道:“原来是慕容老哥驾到,兄弟失迎之至。”
大家都是面朝厅上而坐,听他这一说,不禁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破旧青衫的中年文士,施施然从厅外走来。这人脸色苍白,嘴上留着几根苍苍鼠髭,一副落拓模样;但听铜沙岛主的口气,似是对他十分客气。
坐在第一排的恶鬼车敖、智通大师等人,全都面露诧异,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只有宇文不弃、凌杏仙曾在镇江酒楼上见过他,那天他吃了酒菜,硬要挂账,还是宇文不弃替他会的账。
中年文士背负双手,昂首阔步走到厅上,理也没理铜沙岛主,迳自大模大样的朝奕仙乐天民上首那把锦披圈椅上坐了下来。
伸手从几上取过白玉茗碗,喝了一口,举步之间,大有目空四海之概!
宇文不弃不觉暗暗哦了一声,心中想道:“原来住在玲珑仙馆中间房的,就是他了!”
铜沙岛主脸含微笑,说道:“古人说的好,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这两句话,是说出人性的弱点,咱们江湖上人,也同样有两个弱点,就是男子怕死,女子怕羞,因此,凡是我铜沙岛门下,必须打破这两大弱点。”他口气一顿,目光朝十名锦袍少年望去,问道:“你们怕不怕死?”
十名锦袍少年一齐站起答道:“不怕。”
铜沙岛主点头道:“很好。”
左手一抬,两名宫装少女托银盘,俏生生朝锦袍少年走了过去。
铜沙岛主道:“盘中是十柄锋利匕首,你们每人取上一柄,听我吩咐。”
十名锦袍少年依言从盘中取起一柄匕首。
铜沙岛主面色突转严肃,说道:“尔等既然都不怕死,可用手上匕首,尽力向自己胸口刺上一刀,给大家瞧瞧。”
他此言一出,听的与会群雄,个个心生凛骇,暗道:“看他们手上匕首,闪闪生光,显系百练精钢所铸,锋利无比,何况胸口又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纵然练成气功,但由自己动手,尽力刺上一刀,决不可能安然无恙!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十名锦袍少年答应一声,果然举起明晃晃的匕首,毫不思索,猛力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大厅上所有的目光,这一刹那,全都集在十个锦袍少年身上,可以看的出他们果然视死如归,这尽力一刺,谁也没有半点怯意。但奇事也随着发生,锋利无比的匕首,刺到胸膛之上,竟如刺在铁石上一般,往边上滑去,连衣服都没有划破分毫!
匕首确实锋利无比,那是谁都看的出来,丝毫没假!
刺的人尽力一扎,那也是谁都看的出来,确也没有半点虚假!
那么铜沙岛门下,当真练成了刀剑不入?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瞧得耸然动容,连十名锦袍少年手持匕首,脸上也同样流露出惊疑之色!
铜沙岛主哈哈一笑,道:“很好,你们果然谁都没有丝毫犹豫,这一点,已可证明铜沙岛门下,确是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