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三章 骁途
宇文不弃暗暗想道:“原来少林方丈被人窃走了一串檀木念珠。”
恶鬼车敖大马金刀的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搔搔赤发,道:“此事果然有些离奇,贵寺方丈大通大师一身修为,已臻上乘,那串檀木念珠,既是从不离手之物,如何会被人窃走的?”
这话不错,从不离手之物,纵然是平常人,也不会被人窃走,何况是深居简出,名重武林的少林寺方丈?
智通大师道:“这个贫衲就不清楚了。”
恶鬼车敖朝身右坐着的武当天鹤子问道:“你们武当派可是也失窃了什么吗?”
他说话老气横秋,毫不客气,但江湖上谁都知道恶鬼车敖就是这样的人,要他说客气话也说不来,大家也就不以为怪。
天鹤子稽首道:“车大先生说的不错,敝观失窃的,是掌门人上天表的朝天饬。”
恶鬼车敖道:“这人也留下了一封无头信,要道兄到碧霞宫来领取。”
天鹤子道:“正是如此。”
宇文不弃愈听愈奇,少林、武当,在江湖上是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这人居然偷了他们的东西,还敢留下束帖,叫人到这里来领回去……
他隐身树上,和几人坐处,相距约有三数丈距离,一在殿外,一在殿内,而且他们声音又说的极低,听来自然十分吃力。
宇文不弃伸长脖子,用心谛听,不知不觉间,一颗头向左边偏去,这一偏,只觉耳朵碰上了毛茸茸的东西,有些痒兮兮的感觉,鼻中也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心中方自一怔!
突听有人尖细叱道:“你这人怎么搅的?”
宇文不弃听的大吃一惊,这人就在自己身边,原来树上还躲着一个人!
这声低叱,不打紧,但殿上坐着的都是修为功深的一代高手,声音虽然不响,如何瞒得过他们?恶鬼车敖目光一抬,射出两道深深寒电,低沉喝道:“什么人,还不给老夫下来?”
宇文不弃不知自己该不该下去?
只听那尖细声音应声道:“下来就下来。”
树枝一阵摇晃,扑的一声,一条瘦小人影,从树上跃落,朝大殿走去。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破褂,满脸污灰,头戴一顶破旧毡帽的童子。
那童子衣衫虽然褴楼,胆子却是不小,在六个人冷电般的目光注视之下,丝毫没有畏怯之色,从容走上大殿。
智通大师眼看这童子神态从容,心中暗暗动疑,忖道:“这童子来的兀突,而且气度不凡,怎会穿这样一身褴褛衣服,莫非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不觉朝天鹤子望去。
天鹤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觉微微点了点头。
那童子一直走到恶鬼车敖身前四五尺处,才停下身来,问道:“是你叫我么?”
恶鬼车敖道:“你是什么人?”
那童子道:“我又不像你们,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这两句话,听在恶鬼车敖耳中,心头大感受用,脸色稍弄,问道:“你方才和谁在说话?”
那童子回头朝树上一指,说道:“和他!”
糟糕,他指的正是宇文不弃!
恶鬼车敖目凝凶光,沉喝道:“还有什么人?”
宇文不弃应道:“在下。”
他硬着头皮长身掠出,飞落阶前,举步走上大殿,朝坐着的六人拱了拱手。
那童子望着宇文不弃,忽然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恶鬼车敖怒哼道:“真是些饭桶,连进来了两个人,都会一无所觉。”
他骂的虽是自己门下,但座上五人觉得凭自己等人的修为,连近在咫尺的大树上,隐藏了两个人都不曾发觉,也自感到脸上无光。
跛侠欧阳磐石目光直注宇文不弃,回头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方才云步桥前,说云中叟前辈迫人去了的,可是此子么?”
智通大师道:“不错,就是这位小施主。”
欧阳磐石“笃”的一声,钢拐一拄,人已霍然站起,朝宇文不弃点点头道:“小兄弟请过来两步,老朽有几句话问你。”
宇文不弃走了过去,拱拱手道:“老丈要问什么?”
欧阳磐石道:“黄昏前,咱们曾在云步桥见过,云中叟前辈追人出去的话,是你告诉智通大师的么?”
宇文不弃点头道:“正是在下告诉大师的。”
欧阳磐石问道:“小兄弟如何知道的?”
宇文不弃道:“在下那时刚从云步桥来,自然知道云中叟老前辈是追一个人出去的了。”
天鹤子忍不住问道:“小施主可曾看到云中前辈追的是什么人吗?”
宇文不弃心中暗道:“自己如果据实说出,势必同时说出自己找云中叟的事,但娘再三关照,自己前来泰山,不可对任何人多说。”
天鹤子是何等人物,但看他沉吟不语,不禁动了疑心,两道清朗目光,盯着宇文不弃,抚须道:“小施主怎的不说?”
宇文不弃终究初出江湖,脸上不觉一红,答道:“在下不知云中叟者前辈追的是什么人?”
谢忌量道:“那么小施主怎知云老是追人出去的?”
宇文不弃道:“在下久慕云中叟老前辈之名,今日经过此地,特地上山叩谒,蒙他老前辈延见,但说了没有几句,云中叟老前辈忽然大喝一声,追了出去,在下退出之时,就遇上了大师。”
欧阳磐石冷冷道:“小兄弟说的,只怕还有不尽实之处吧?”
宇文不弃道:“在下说的,全是实情。”
智通大师道:“小施主又怎会和丐帮之徒遇上了?”
宇文不弃道:“在下过桥之时,就在桥上和那人相遇,他追问在下,早晨上山时,可曾看到什么古怪之事……”
恶鬼车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古怪之事?”
欧阳磐石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说的丐帮之徒,可是申秋松么?”
智通大师点点头道:“正是此人。”
那褴衣童子瞧大家争向宇文不弃盘问,他站在宇文不弃身边,脸带微笑,只是一言不发。
宇文不弃笑道:“那人追问在下的,大概就是车大先生和谢道长三位高徒遇害之事了……”
恶鬼车敖巨目一睁,精芒闪动,没待宇文不弃说完,猛地巨掌一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小娃儿,你看到老夫的徒弟被谁害死了?”
他这一抓,出手奇快,宇文不弃冷不防给他抓住了脉门,心头一惊,急忙用力一挣,没能挣脱。
恶鬼车敖见他想挣,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冷喝道:“你还不快说。”
宇文不弃只觉被抓着的手腕,骨痛欲折,心头不觉有气,喝道:“你先放手。”
恶鬼车敖厉声道:“老夫叫你快说!”
宇文不弃要待运气,但脉门被扣,那想运得上气?一张俊脸,痛得通红,但仍是神色如常,剑眉一剔,怒声道:“你要间在下的话,自该先放开手来。”
智通大师适时合十道:“车大先生不可难为了这位小施主,还是听他说吧!”
恶鬼车敖五指一松,嘿然道:“老夫从未见过这等倔强之人。”
宇文不弃被他抓的一条右臂,麻上肩头,此刻虽是松开了五指,手臂依然麻木不仁,不觉愤然道:“在下也从未见过这等蛮横的人。”
谢忌量道:“小施主什么时候看到小徒的?”
宇文不弃道:“在下早晨上山、经过斗姥阁,冷不妨被人在肩头重重推了一把,两道人影,擦身而过。在下举目望去,那两人去势极快,在下看到的仅是背影,似是两个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钢叉的汉子……”
恶鬼车敖道:“不错,那是老夫两个徒弟。”
宇文不弃没有理他,接着说道:“他们去路也正是在下必经之路,哪知走没多远,突听前面传来两声惨号,在下急忙循宙寻去,只见地上弃置了两柄钢又,却是不见人影……”
恶鬼车敖巨目中寒光熠熠,问道:“老夫两个徒弟呢?你闻声寻去,大约有多少工夫?”
宇文不弃道:“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在下也正感奇怪,身后又来了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道人。”
谢忌量道:“那是小徒罗贯清了。”
宇文不弃续道:“那道人走近两柄钢叉之时,突然也口中惨叫一声,扑倒地上……”
谢忌量神情一震,失声道:“小徒中了人家暗算!”
宇文不弃道:“在下正待赶去,但就在这一瞬工夫,他衣服身上逐渐化去,转眼之间,只剩了一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