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儒生

  上次他被郭正义出其不意,抓住背领扔飞,认为是一时大意上了当,没料到王苦愚在背后偷袭,所以并非王苔愚高明,也不愿承认技不如人。
  郭嫔神色变了变,犹有余悸的道:“你就那么狠,我躲在房里都清楚听到一声声的惨叫;那些哀嚎声、呻吟声在晚上听起来实在使人毛发悚然,一地的血,一地的凶器,直到今天早晨才收拾干净,庄子后的山上新起的坟堆延绵了一大片,看看,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你一个人干的……”
  他的心很沉重,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踱着踱着,又走回原先倒卧之处,一瞥眼前的骷髅,不由的又想起那个曾经阻止自己自杀,并且在自己的额头落下两滴眼泪的神秘女人来,心想:“这颗骷髅可能是她掷来的,但不知她和无敌老人是何关系?莫非……”
  宇文不弃道:“以后的工作是安内,日月令的任务随时势而转移,虽然日月令之为明,但我们匡复的不是明室江山,而是为日月令下以前所亏负于会会众生者,先做些补偿的工作,然后再能谈到其他,也就是除暴安良,造福民生,这本是快者的份内之事,有没有日月令都该帮的。”
  然而,此心仍然耿耿不安。他尽力要自己平静下来,除非他对董香梅仍然旧情难忘,才可能会有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以前他还可以说得过去,因为几年来,被编织在他美丽幻想中的女郎,只有一个董香梅。但现在却大大不同了,他已得到一位才貌双全的侠女徐若花,还怎可以想念其他女人?
  侯延炳道:“兄弟和二位衷心合作,唐兄何吝先让兄弟一观?何况唐冗乃是名满武林的华佗,自然也咀配制了专解巨毒的丹药,咱们既成一路,自该在入谷之前,分配给兄弟—份了。”慕容廉明道:“侯朋友说得原也不错,咱们还有许多路要赶,等到了谷口,兄弟自会按人分配,不信你可问祁兄,咱们同来五人,都尚未分配解药,侯朋友未免太性急了。”侯延炳道:“这倒不是兄弟性子急,既然到了谷口,同样要由唐兄分配解药,此处分配也是一样。据兄弟所知,那死谷谷外五里,均已布满巨毒,唐兄坚持要到谷口再行分配解毒丹药,岂不太迟了?”
  他应该想到,工若愚如果在他脑后先来上一掌,结果如何、何必费神抓他的背领将他扔飞?如果不比他高明,能无形无影接近抓人扔飞吗?一掌把他打成白痴半死人,省事多多。他在食厅再次受到郭正义戏弄、百了枭婆是目击者之一。
  老实说,郭正义在江湖纵横了几近七八年的时光,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艰险诡诈的险境也处得腻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他表面淡然,骨子里却留神得紧,他明白情感与道义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在什么关系下才有情感与道义的延展;这些使他谨慎而小心,他不愿再落入敌人之手,他不愿自己再一次的在死亡线上挣扎。
  无为道长吃过他的亏,知他功力精纯,颇不易与,一旦现身下楼,很可能会给这座本已阴森、恐怖的破庙,再凭添无数冤魂野鬼,当下星眸一瞥掌门师兄,对通玄羽士展雄鹰道:“郭道兄,慕容这小子罪与天齐,罪深似海,同道中人恨他入骨,对付慕容大可不必浪费手脚,干脆放一把火,把他火葬在这座破楼中吧!”
  小阎罗曲士英百般无奈,努力侧闪。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间,他忽然悟出自己如不是心肠太毒,也许还可以避过对方这一掌,但因他一掌砍下,犹嫌不足,底下尚加上一脚。迫得敌人非飞身避他这一脚不可,却因此掌势前进得更急,令他没有回避余地。
  他毫不考虑地向着屋子冲去,才到门口,忽见里面冲出了两头花豹,退往他身上扑来……宇文不弃恐怕这是由人乔装的,避开了它们的攻势,喝道:“你们别糊涂,我是来救你们的。”.可是那两头花豹却毫不理会,仍是口发咆哮,口中红青长垂,目中闪烁碧光,仍是攻击不已。
  “老前辈,你不要剥夺我扬名立万的机会好不好。”郭正义笑吟吟阻止老枭婆发威:“十大剑客中,这混蛋公子排名第三,江湖地位高得很。我能把他打倒,必定一鸣惊人,脐身高手名人之列,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这机会太好了。”
  他把竹篮放在一张陈旧的破木桌上,几十朵缤纷的菊花底下铺着一层玫瑰色的绸中,用绸中包起菊花,嗯,下面并排摆着四只宝蓝色白边的瓷碗,半只芙蓉鸡,一条洒着翠色芹花的熏鱼,平碗口的小虾仁,另一碗是绿油油的火腿菜心,一包银丝卷放在一只锡壶的旁边,还有一块抹嘴拭手的洁净手绢。
  此话一出,群豪霍然色变,误以为他是楼中那位神秘人物的弟子,尽管此时众人都不知他的来历究竟如何,但既能在无敌老人衣冠冢附近栖楼定居,既使不是无敌老人本人,也必定和他老人家有密切的关系,“慕容陆正平”父子已经威名遐迩,万一再和无敌老人拉上关系,可是震骇武林的大事,群雄听得他叫了一声师父,皆心惊肉跳,情不自禁的再退三步。
  “我可以回答你。”小阎罗曲士英强自忍住满腔妒火。这种炉火足以毁灭整个世界。但他却明白如今硬干一定不成,那三危老樵金莫邪的武功果真宇内无敌,自己根本猜不透人家的招数,尤其最后那一掌,这郭正义是不知已练成什么武功,居然臂坚如钢,这的确是震骇天下的一桩绝艺。
  苍老的声音道:“这地方怎么样?虽然关了些人,但都是些卖国奸臣叛逆之徒的后人以及那些认贼作父,汉奸的子女,吾光华会既以匡复大业为己任,不但要外驱龄虏,更要内除国贼,对这些人施于惩诫并不太过,绍志,你认为对吗?”
  “哈哈!无我瘟神温不群要别人死,阎王不敢勾我的魂。”是个花白头发梳成道譬,穿了一袭黑袍的花甲老人,手中搬弄着一根尺八铁铸代表吉祥的如意,阴笑着入室:“亿万珠宝谁不眼红?百余年来人人都在找,我无我瘟神岂能人后?你在这里似乎无事可为,看来你我都来晚了一步,是吗?”
  郭正义的目光里浮起一片淡蒙蒙的烟雾,低沉的道:“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有历代的宫陵城廊,有入画的小桥流水,有熙攘的长街六市,也有幽雅的曲巷回廊;看金阁飞檐,赏签管笛萧,游寂寂林泉,伤秋阳夕照,嗯,充满了情感,充满了浓馥的人情味……”
  三鞭太岁郭玉杰,生得虎背熊腰,气宇昂然,腰中缠着一条“蛇骨鞭”,眸中寒芒四射,看外表,的确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江湖豪客,三角眼一翻,望望身旁儒生打扮,手持折扇的白衣秀士庄宗毅,朗朗说道:“现在时间不早,咱们就此拜墓较技吧?”
  那人叩头如捣蒜,道:“榆树庄的记号一律改为绣有十字的酒帘,远远一望便晓得了。帘杆失所指的方向,第三座屋子便是。老庄主已下令凡是江湖上有点名望的武林人,都给安上咱们往日的记号。但小的们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宇文不弃一指胡奎道:“此人就是作恶的元凶,而你们出版央的这所屋子,里面有的是罪证,也许你已经烟灭了一部分,但必定还有很多剩余的,你如果不认罪不妨留此稍等,回头各路江湖豪杰前来时,公开人内查证,只要你是冤枉的,杜某立刻自刎以谢。”
  “所以,我活得愈老愈如意。”无我瘟神不介意老果婆的讽刺:“对于有危险与无利可图的高手名宿,我宁可不招惹他们,我争意气逞筋骨之能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了,毙了他们三五个。也增加不了我多少威望,何苦?我也得好好准备,晚上见。”
  要知郭正义深知凡是榆树庄的人,都是死有余辜,大可任他死掉。二则他最怕自己露出怯懦的天性,哪怕仅仅是近似怯懦,诸如仁慈,就常常令人误以为怯懦。有这两桩缘故,是以他没有早点拦阻,但后来见那人的确可怜,便忍不住出手相拦。
  宇文不弃道:“是的,先师对我说,他是个珍视感情的人,也只有一片真情已经给了白仙子,就无法再将全付的真心来爱二位,只有负情而逃,但临死前,心中仍然对二位愧咎万分,要我有空到琉球去,探视一下二位,如果二位已经嫁人了,就不必再说什么,如果二位未嫁,他就要我向二位转达一句话,当初他是为了白仙子,不能跟二位成婚,后来他则是为了二位;没有去找自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