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深宫怨
细涓一边仔细的上着药粉,一边向倾城低声道,“公主,依奴婢看,皇上已经对公主痴迷得神魂颠倒了,公主还何需用那淫羊藿呢?”
倾城无奈的一笑,叹道,“我又何尝愿意用那东西?只是我太了解这宫里的花开花谢了!这么多女人围着皇上,便像是园子里的百花一般,少了哪一朵都不重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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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更好更美的顶上来,皇上看花了眼,只看到眼前的,早就忘了身后的。我虽不屑他的宠爱,但却要利用他的宠爱来达成我的目的。”
细涓点了点头,道,“公主的心思奴婢明白,只是公主也不要太多虑了,以公主的无双美貌,哪朵花能够与公主争春呢?”
倾城欣慰的笑了笑,向细涓道,“细涓,你知dào
大周有这样一句话吗?叫作‘承恩不在貌’。原话是想说得到皇上宠爱并不完全因为美貌,也因为与皇上有真情实爱,可是这句话放在后宫,往往意味着争得宠爱并不能只靠美貌,更要靠机巧的心思才能拿得住皇上。”
倾城收回手,看了看指上的刀痕,继xù
道,“再美的容貌也不过就是春天里的一朵花而已,凭着怎么娇艳看久了也会腻的。皇上是绝对不会为了一朵花,而放qì
整个气象万千的春天的,因此,我们必须有比容貌更持久的东西,而眼下我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细涓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倾城看了看她,又低声嘱咐道,“别忘了将我要的大寒汤端来。”
细涓听了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和柳丝一同下去传早膳了。
倾城一夜没有睡好,假装的恩爱和真实的思念令她一夜不曾合眼,此刻便觉得很是疲惫,头脑也昏昏沉沉的。然而,尽管如此,她却如何也忘不了昨晚那场身心分离的“战斗”给她带来的纠结。
情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无论你说得多么贴心,笑得多么动人,可是你的心却永远也不会说谎。在你全身投入去演戏的时候,它仍然在不断提醒着你真实的一切。
而身体,它也不会撒谎。无论它如何去表演缠绵和依恋,那种由真心动心动情而带来的颤栗、激动和酥醉,却始终也产生不了,任凭你使尽手段也唤不起来。
因此,昨夜一晚,倾城的身与心是分离的。身体面对着不想面对的人,而心却想着不敢去想的人。
倾城倚在小榻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细涓和柳丝摆了早膳上来,细涓端着一个白瓷碗,碗中盛着深褐色的药汁,走到倾城身旁。倾城睁开眼看了看,随即起身接过了白瓷碗。
细涓忍不住低声劝道,“公主,大寒汤极为伤身,且公主受宠,皇上今后势必会常常临幸公主,若是总喝这个,您将来……”
倾城哀哀一笑,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将来,便是有将来她也不愿再为慕容予桓生儿育女了。
倾城向细涓笑了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眼下我不想为他生育子女,免得拖累了我们的大事。”
倾城将大寒汤一饮而尽,毫不犹豫。然后,她将碗递给细涓道,“用过早膳我要小睡一会儿,让柳丝去回了皇后娘娘,今晨不能去给皇后请安了。然后你便去滴水阁盯着,一有动静便来回我,今儿还有要紧事要做呢。”
细涓应了,和柳丝一同服侍倾城用膳。
倾城被晋为贵嫔,一时之间后宫中人人各怀心事,有人气恼,有人戒备,有人欣喜。和贵人孟惜蕊和睦贵人康巧烟得到晓喻六宫的旨意后,便忙不迭的备了贺礼来彤芙宫祝hè倾城。
另一方面,如妃齐若月、馨贵嫔徐妙琴、庆嫔林柔儿、芳贵人陆采茵和陈贵人陈慧心也分别派人送了贺礼来。就连皇后石蓉绣也派人送了一份贺礼来,以示自己宽仁贤淑。
众人的东西送到彤芙宫,礼品虽然收下了,可这些人却都被柳丝和春冰婉拒于门外了,只说嫣贵嫔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正在休息,此刻已睡下了,不便打扰。
孟惜蕊和康巧烟早已为倾城一党,闻说倾城身子不适,少不得又关切的嘘寒问暖一番。孟惜蕊的父亲是太医院主事,于是又提及宣父亲亲自为贵嫔娘娘请脉,也皆被柳丝一一婉拒。
打发走众人之后,便已到了午膳时分。倾城起身重又梳洗了,略用了些午膳,然后便由柳丝陪着捡看各宫送来的东西。
不多时,细涓从外面回来,向倾城回道,“公主,罗剑生出门了。”
倾城一听忙问,“皇上此刻在做什么?”
细涓回道,“皇上此刻应该是在上书房批阅奏折。”
倾城点了点头,道,“马上给我梳妆!”
外面,冬天的气息已越来越淡,风虽然仍是寒的,但里面已隐隐的含了春水之气。冬天就像一个沉浸在情爱之中的人一般,恋恋的舍不得离去。而春天却像一位含娇带羞的女子,千呼万唤却终不肯现出真容。
行走在去和坤宫的路上,倾城携着柳丝的手抬头望天,心中默默的感叹:这一年的春天为何来得这样迟呢?
到了和坤宫,门上的人通传了进去,却是喜兰出来回话,道,“回嫣贵嫔娘娘,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歇中觉,奴婢们不敢搅了皇后娘娘,因此贵嫔娘娘此刻怕是不便见皇后娘娘。贵嫔娘娘不如请先回去,待皇后娘娘醒了,奴婢会代为转达的。”
这话正合倾城心意,倾城淡淡一笑道,“本宫早上身子不适,实在爬不起来,未能向皇后娘娘请安,这会子见好便想来给皇后赔个礼,随后又收到了皇后送来的贺礼,也该来给皇后娘娘道个谢。不过,既然皇后娘娘歇下了,本宫也不便打扰。这样也好,你就代本宫转达一声吧,只说本宫来过了。”
喜兰应下了,倾城便携了柳丝继xù
往回走。
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倾城忽然听见后面传来轻快的官靴落步声,于是便故yì
放慢了脚步,哀声的向柳丝道,“柳丝,你说,今年的春天会不会不来了?”
柳丝会意,叹了一声道,“公主,会的,春天会来的。公主心里难过,就更不要总往那哀伤处想才是啊。”
倾城叹了一声,正这时,便听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贵嫔娘娘!”
倾城扶着柳丝转过身去,果然看见罗剑生一脸哀怨的站在那里。
倾城慌忙警觉的向四周望了望,天气尚寒,御花园中除了青松翠柏之外并无景致,加之中午时分正是各宫各处歇中觉的时候,因此御花园中并没旁人。
倾城选的这个时机极妙!
见周围无人,倾城一双眼饱含了关切,向罗剑生道,“世子,你……你别来无恙吧?”
罗剑生望着倾城如洛神般清丽脱俗的风姿,一时间万分无奈和不解涌上心头,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声。
他怎会别来无恙呢?
自从上次在汤沐池惊见倾城,得知这个他一见钟情爱上的姑娘竟是皇上的嫣嫔之后,罗剑生一度痛不欲生!他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见到的嫣嫔怎么会是个宫女,而宫女又怎么成了嫣嫔呢?
然而无论是怎么回事,这个美丽女子是皇上的嫔妃却是无疑的。私恋并觊觎皇上的女人,这是杀头的大罪,是要给全家族带来灾难的。罗剑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当他得知倾城是皇上的嫣嫔之后,便将自己与嫣嫔的偶遇和心中那份痴情隐瞒了下来,便是对他父亲罗广武也不敢说出。
可他心中又怎能不纠结呢?那份怦然心动的感觉,哪里能够说放就放呢?他日夜都想再次见到倾城,亲口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今日竟在御花园遇到了她,他又怎能错过?
可眼前的倾城,既不是那个穿着宫女装束的小巧宫奴,也不是汤沐池中白衣飘逸的柔弱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紫罗飞花翩莺秀样风氅,里面配着一条紫罗色绣蝴蝶兰衣衫和素白色水纹绫波锦裙,立在那里盈然如秋水,乍一望去,便如一树一树浅紫粉白的蝶蝶花,清逸飘然。她头上摇摇摆摆的红玉流苏金步摇,一下下的扫着她的面宠,这种种的一切都在告sù
罗剑生,她是皇上的嫔妃,且是宠妃。
罗剑生忽然有些气馁了,他垂头丧气的行至倾城面前,躬身道,“微臣安西王世子罗剑生叩见嫣贵嫔娘娘!上次微臣于汤沐池冒犯了娘娘,多蒙娘娘不计前嫌,向皇上美言劝解,微臣才得皇上宽肴,微臣叩谢娘娘洪恩!今日另闻得娘娘晋身大喜,微臣给娘娘贺喜了!”
倾城目光飘忽的望着罗剑生,眼中竟忽然滴下泪来,摇头苦笑道,“芙蓉帐下深宫泪,权利之巅血染尘。娘娘?是啊,无论我多么害pà
,无论我多么想忘记,可我最终还是成了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