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幕后的黑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番的摸索和探查,终于被南宫忆仁发xiàn
  万寿湖的水果真连通着皇城外的护城河。只是,大周的皇城历来防御措施做得极好,坚厚的城墙几乎深入地下数十丈,水流到了这里就被城墙阻断了。
  南宫忆仁并不灰心,经过反复思量自己的优势,认为这是最佳的逃走途径,比起混出宫门或翻逾宫墙可行得多,也隐秘得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办法太过艰难,他要挖通坚厚的城墙,而且必须在水下进行,这需yào
  相当大的体力和极其漫长的时间。
  于是,从宣德三十一年开始,南宫忆仁便秘密的开始了这项行动。崇庆元年,新帝慕容予桓登基,仍然没有要释fàng
  南宫忆仁的意思。南宫忆仁心里有数,更加加紧了这项行动的推进。他不愿此生就这样老死于大周皇宫,也不愿就这样与母亲两地生离。
  就这样,南宫忆仁凭借着宇文晨风给他的鲛皮衣和施车国人素有的水性,经过八年的时间,于崇庆二年这一年真的将水下的城墙打出了一个可供出入的洞穴,只余下三寸的墙壁不曾穿透。
  南宫忆仁想到,城墙一旦穿透,万寿湖、泪湖和护城河的水便会相通汇聚,护城河的水位势必会变化。因怕引人注意,南宫忆仁于崇庆二年便开始放缓了工程的进行,并且只在雨季时才进行。
  听到这里,云嫣恍然大悟,“难怪有一次你说要教会我游水,然后可以用鲛皮衣带着我潜出繁谢宫,再潜出皇宫,原来是因为你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啊!”
  南宫忆仁含笑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云嫣,你后来有没有后悔过那一次没有答yīng
  跟我一起走呢?”
  云嫣闻言,默默垂下眼帘不语。
  那时,她的腹中已怀了慕容予桓的骨肉,她还坚信着慕容予桓会给她幸福和安好,她又怎能跟南宫王子走呢?可此时若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她也只能默然无语。人生就是如此,回首已是百年身,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岁月了,后悔还有意义吗?
  云嫣抬起眼勉强笑了笑,转换了话题道,“你也真是冒险,既如此又何必要在泪湖边上种丹杏树呢?难不成你还怕不能惹人疑心,巴巴儿的要挂出幌子去,让人都知dào
  你是从湖中行走的吗?”
  南宫忆仁敛起笑容,道,“其实最初我也没有想在泪湖边上种丹杏树,只是后来我觉得泪湖当真积郁了太多的怨毒之气。在大周这些年,我见过许多冷宫里的女子丧命于泪湖,泪湖果真是用泪汇集成的。那些被君王抛弃的女子,总是让我想起我的母妃,因此我便在那里种些丹杏树,一来算是慰藉那些伤心女子的魂灵,二来也权当为我的母妃积德祈福。”
  云嫣与南宫忆仁第一次相遇时,南宫忆仁便曾冷冷的问云嫣为何还不跳下湖去,云嫣当时还斥责他是个金玉其外,冷血其中的人。现在想来,原来他的那些丹杏树,也是为了慰藉那些苦命女子的不安之魂。
  “你的那些丹杏树后来可曾又开花了?”
  南宫忆仁微微蹙了蹙眉,道,“泪湖边的那些丹杏树后来全被人尽数伐去了!”
  云嫣听了虽惊讶,却也并不意wài
  ,只叹了一声道,“还是被人发xiàn
  了?倒是可惜了!”
  南宫忆仁停顿了片刻,随后道,“在宣德皇帝去世之后,在你入宫之前,繁谢宫几乎从没有人来,泪湖更是人迹罕至。偶有几个内侍发xiàn
  丹杏树,但他们既不清楚是谁种的,也不知dào
  是如何种进来的,因此便伐倒了事。可他们伐一批我就种一批,反正植作司附近有许多丹杏树可供我掐枝。渐渐的,他们便以为这是自然生长的,风水如此,也就不再管它了。”
  云嫣奇道,“那如何后来又会被人尽数伐去?”
  南宫忆仁看着云嫣,说了一件云嫣此刻仍还记忆犹新的事。
  崇庆四年的上元节,南宫忆仁不知dào
  云嫣还在不在繁谢宫中,因想着上元节是团圆的节日,担心云嫣或许会因为思念母亲而心情不佳,亦或许会来泪湖找他,因此那晚南宫忆仁一直在泪湖旁。
  后来,他听到远处的甬道上有脚步声嘈杂,便藏身于丹杏树后观望。只见从一条甬道上走出几个黑衣人影,看样子不像是内侍,倒像是皇宫侍卫。几个人似乎抬着一样东西到了泪湖边,然后蹲在湖边不知做些什么,似乎把那样东西扔在了湖里。
  后来,这几人起身离开时,只听一个人悄声说了句,“奇怪,泪湖边上竟种着树!”
  又一个人低声道,“别管什么树了,太后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完,快回去给太后娘娘回话才是正事!”
  说完,几个人迅速离开了泪湖。
  几个人走后,南宫忆仁听得再无动静,便悄悄自树后闪身出来,悄悄向湖边靠去。他想看看那几个人将什么东西扔在了湖里,也想知dào
  知dào
  太后娘娘交待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待南宫忆仁靠近湖边,走到那“东西”旁边俯身一看,这才发xiàn
  原来那竟是一个人!一个骨瘦嶙峋、头发零乱,脸颊上有两道伤痕的女人!南宫忆仁发xiàn
  她时,她已经溺毙了。
  就在那个上元节之夜过后没几日,便突然有一些内侍来到泪湖,将湖边那些丹杏树全部铲除了。
  云嫣听到这里,不禁“啊”的一声惊叫,随即呼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宫中经常有人死于非命,云嫣曾经就亲眼看到过小宫女月荷的惨死。可南宫忆仁说的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太意wài
  了!也令她太惊讶了!可云嫣的脑子并没有因此停止转动,整件事立时在她的脑海中如抽丝剥茧、顺藤摸瓜般的铺展开来。
  那个溺毙于泪湖的女子必定是夏兰香无疑!云嫣曾经听说夏兰香是患了疯病,一时神智失常,这才意wài
  溺毙于泪湖。当时慕容予桓已经完全不在乎她了,只赐了谥号为“安嫔”便草草下葬了。
  云嫣今日方才得知,原来夏兰香并非意wài
  溺毙,她竟是被人谋害而死的!
  然而,这并不是让云嫣吃惊的原因,令她吃惊的是,谋害夏兰香的幕后黑手竟是太后!
  云嫣分明记得,崇庆四年的上元节之夜,是她在宫中生活的一个重yào
  转点。正是那个夜晚,太后突发奇想来繁谢宫夜探丽妃,却执意到了云嫣所在的落英阁。云嫣和安姑姑接到了石蓉绣的侍女喜兰的报信后,便匆匆收拾东西随着喜兰躲到了夏兰香的秋叶馆。
  云嫣记得,那时夏兰香就已不在秋叶馆中。后来,又听到外面有慕容予桓说话的声音,这才知太后又向秋叶馆来了。情急之下云嫣也顾不得想太多,就躺在了夏兰香的床上,再由小金子将太后应付了过去。
  可是,既然那晚太后已经暗中派人将夏兰香杀害于泪湖中,又为何还要带着众人转去秋叶馆看望夏兰香呢?难不成太后就是故yì
  去恐xià
  躲在秋叶馆中的云嫣吗?难道太后对云嫣的存zài
  早已知晓了不成?
  夏兰香那时只是冷宫中的一个渺小的弃妃,对任何人都已构不成威胁,太后将她清除掉,分明是为了灭口,并为石蓉绣扫清道路。
  云嫣闭目而思,若是太后那夜不去繁谢宫,云嫣也不必躲去秋叶馆,慕容予桓也不必心急如焚,可若是不令慕容予桓心急,石蓉绣也没机会说出她发xiàn
  云嫣的事,也就没办法提出让云嫣搬去毓庆宫的提议,云嫣也就不会离开繁谢宫住进毓庆宫,也就没有了后来的寄人篱下、任人宰割。
  云嫣此刻方才知dào
  ,她在大周皇宫中的一切究竟败于谁手!那不只是慕容予桓的凉薄绝情,不只是石蓉绣的口蜜腹剑,更有深藏不露的隐秘高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云嫣忽然觉得,面对这样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要复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非只靠一己的鲁莽和怒气便可成事,她必须有谋划,一个周密的谋划。
  见云嫣面色紧张凝重,南宫忆仁起身轻携了她的手,问道,“云嫣,你怎么了?可是我说的吓到你了?”
  云嫣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是被吓到了,不过不是被你说的吓到,而是被叵测的人心吓到了!”
  见南宫忆仁面有关切之色,云嫣笑了笑缓和了一下面容,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吧。”
  南宫忆仁不放心的看了看云嫣,随即点了点头。
  崇庆四年,南宫忆仁的逃离路径终于挖通。
  以前,他还有些担心逃走后会惹怒大周讨伐施车国,而那时,他从宫人的口中得知他父王已经过世,幼弟南宫忆英继位,大周、施车国和伏国之间关系正处于紧张之中。此时逃离正可解除施车国的束缚掣肘,而大周慑于与伏国的权衡,也不会轻易对施车国动武。
  然而,南宫忆仁临走之前很想再见一见云嫣,想知dào
  她过得好不好,却始终不可得,故而一直犹豫未走。后来他为了救云嫣而身陷险境,性命攸关,云嫣也已离去和亲伏国,于是,南宫忆仁在一个夜晚越狱而逃,在侍卫满宫追捕他的时候,他已游出了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