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君恩凉薄
的人,她在宫中唯一的仰仗就是慕容予桓。若是失去了这唯一的依靠,她随时都有暴露而被正法的危险。
云嫣想起了梦中的那声怒吼,“将这个来历不明私混入宫的女子就地正法!”和那呼啸而来的箭雨,此刻,再听到慕容予桓漠不关心的言语,云嫣心凉的同时又凭添了几分惧意,不由得委屈的道,“从今往后,皇上再不要提什么贵人之尊吧。荣贵妃的宫人说,嫔妾原本无名无份,也非正式册封,提了只会给人找麻烦,倒不如不提也罢。”
云嫣确非正式册封的妃嫔,可是这“滟贵人”三个字也是慕容予桓亲口宣谕又赐下封号的位份,如今只凭一些宫人说不提便不提了。原以为慕容予桓至少会过问一二,可谁知,他听了后却只是淡淡的道,“暂且不提也罢,这也是荣贵妃为你的稳妥考虑,怕无意间被人听了去惹出事端来。”
慕容予桓说完,便不再理会云嫣,只望着画屏上绣着的梅花愣愣的出神。
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曾经的热情如火和两相缱绻早已烟消云散,云嫣的一颗心不由得碎了一地,眼中闪起晶莹的泪光。
终于把他盼来了,可相见竟是这样的相对两无言。
云嫣感到她在宫一唯一的仰仗和依靠正在渐渐离她而去,心中的失落和恐惧也愈渐加深,正是这种无所适从的恐惧感,令她竟不敢向慕容予桓诉说她的委屈了。
她起身行至慕容予桓身前,默默端起他的茶盏,想要为他再添些茶水。举手间,一大滴泪珠儿竟夺眶而出,滴落在慕容予桓的手背上。
慕容予桓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背上的水珠儿,又看了看云嫣端着的茶盏,以为是茶水泼洒了出来,便随手一下抹了去,然后继xù
出神。
云嫣在心中低叹一声,去添了热茶端来放在慕容予桓手边,慕容予桓终于收回心神,见云嫣在面前,这才抬眼看了看她,随口说了句,“云儿,几日不见,你倒丰满了许多,气色也不错,手上脸上都是红红润润的,荣贵妃很会养人啊。”
云嫣的身孕已近五个月,小腹已明显隆起,看起来自然丰满了许多。可更为关键的是,每日送来给她的饮食皆是荦油甜腻的,全无半点素菜,吃了近一个月,自然要发福起来。
“皇上,嫔妾一向喜食清淡素净的饮食,可毓庆宫的饮食都是些肥甘厚味的菜肴,实在不合嫔妾的胃口,可否请皇上告sù
贵妃娘娘给嫔妾换些菜色?”
慕容予桓听了,心不在焉的道,“这点小事又何必要朕去跟贵妃说,你们姐妹平日常处着,你自己跟蓉儿说一声就是了。再说,蓉儿为你的吃穿用住操了许多心,甚至你的饮食她都要亲自尝过才送来给你,所有好的吃食都给你,她这样尽心尽lì
的照顾你,你也要懂得感恩,一些小事儿上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皇上,嫔妾不敢计较,嫔妾只是想……”
云嫣心中既委屈又害pà
,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慕容予桓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在梁文燕那里碰了软钉子,心里大有挫败感,才女可望不可及,他才想到来美女这里找安慰,他是为了找心理上的平衡才来看云嫣的。
可见了云嫣,她一副委委屈屈又哭哭啼啼令人心堵的样子,不但不能安慰他,反倒有一堆问题等着他去安慰,慕容予桓不免觉得有些烦心。
他以为云嫣只是因为他许久没来看她而有些矫情,于是便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你不必说了,朕都知dào。荣贵妃不是也劝过你吗?如今新人刚进宫,都是出自武官府上的,朝中又正是倚重武官之时,朕为着朝廷社稷着想自要多多垂怜新人。不过,你怀着朕的孩子,朕自不会忘了你便是,以后朕得了空就来看你。”
慕容予桓以为他这两句话足可以安慰云嫣争宠使性子的矫情,却不知他话中施舍的意味已深深刺伤了云嫣。
曾经的山盟海誓和情有独钟,如今都变成了施舍,且这施舍还要看在腹中龙胎的份上。
“就是帝王家的爱情将我害成了这副模样!去做皇帝的妃子吧,进到这个血染尘埃的皇宫里,把整颗心都交付给帝王家,你就会变成我现在的样子了!你就是下一个我!”
丽妃的话忽然在云嫣耳边炸响,令云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帝王凉薄,宫中红颜如草芥,云嫣此刻有些明白丽妃话中的深意了。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从外面匆匆而入,到了慕容予桓面前扑倒在地,叩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
云嫣定睛一看,竟是安姑姑。
原来,安姑姑担心云嫣会委曲求全而将一切瞒下,于是出门后并未走远。她在门外听见慕容予桓语气冷淡,想到云嫣受的那些委屈,便终于忍不住闯进了屋子。
安姑姑以头触地,向慕容予桓奏道,“皇上,奴婢冒死犯上,有一言要禀奏皇上,万望皇上容禀!”
慕容予桓一听更加烦心,但也只好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安姑姑又深深叩了一个头,随后将云嫣在毓庆宫受的一切委屈向慕容予桓一一道来。
最后,安姑姑道,“皇上,奴婢不知滟贵人为何不能被正式册封光明正大的进入后宫,奴婢身份低微也不敢问,但奴婢知dào
滟贵人确如皇上亲封时所说的‘清白流庆,诞钟粹美’,而且又为皇上孕育子嗣,是有功之人,可贵人却先是隐居繁谢宫无名无分,后又寄居毓庆宫受尽委屈,奴婢实在替贵人难过。奴婢只求皇上多多垂怜贵人,莫让贵人再委屈伤心了!”
安姑姑这番话已大有指谪慕容予桓对云嫣不负责任之意,已属于犯上之言了。果然,慕容予桓闻言既有些恼怒也有些心虚,立时便沉下脸来,没有理会安姑姑,而是直接向云嫣不悦的道,“云儿,虽然你无名无份,可朕何曾让你受过委屈?在繁谢宫时,朕给你宠妃般的待遇,除了名份,各种礼遇分毫不差。如今到了毓庆宫,荣贵妃也是小心翼翼的照顾你,给你最好的房间,又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还挑了母家最好的侍女给你,又处处为你考虑周到,何曾当你是宫女看待过?宫人们不懂规矩,就算有些言语,也要看在荣贵妃的面上别去计较。便是那染线的事,蓉儿也主动跟朕说过,只不过是让你装装样子罢了,为的是堵住那些宫人的嘴,少些事端让你静心养胎。养得你这样娇宠,若是如此都令你委屈,那朕也不知该如何对你了。你要知dào
,你只是寄居在毓庆宫,贵妃宽厚,你也别太过挑剔了!”
云嫣含泪无言,安姑姑听了,又深深叩了一个头,道,“皇上,这染线绝不是做做样子而已,那三大篮子丝线少说也有上万条,这么日日染下来,贵人可怎么吃得消啊!”
慕容予桓想起了方才在正厅案上看到的装着丝线的小花篮儿,不禁皱了皱眉道,“那丝线篮子朕方才看到了,很是精致小巧,又能装多少丝线?三大篮子上万条线,这未免言过其实了!”
“皇上!”
安姑姑还欲再说什么,但慕容予桓已经不想听了,他断然的挥了挥手,安姑姑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声,只得起身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