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九 盛京
好在吴三桂发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硕托叛军,稳定住了盛京形势的消息让多尔衮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也对吴三桂产生了感激之情,当日拒绝给吴三桂封地,可吴三桂却以德报怨,皇太极和自己都没有认错人。
他对亲信拜因图说道:“谁说汉人便不如咱们满人了?硕托算是功臣之后,真zhèng
的满人了吧,可却居然阴谋叛乱。吴三桂新降之将,却忠肝义胆,这次若不是他,你我皆成丧家之犬矣,看来,光给异姓封往还不行,还得给他们地,给他们实实在在看得到的好处!”
拜因图不无担心地说道:“本来朝廷里那些人对王爷就心存不满,现在再给吴三桂封地的话,只怕反对王爷的声音会更加大。依我看,吴三桂这次的功劳,还是多加赏赐点金银为好。这样,也能使王爷避免卷入是非之中……”
“不,吴三桂这人不是金银就能够收买的。”多尔衮断然摇了摇头:“要说金银,大明比咱们要多的是,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留住吴三桂?吴三桂志存高远。人中豪杰,要让他倾心为你做事,就不能以常理论之,咱们现在需yào
地,是把尽可能多的人争取到我们这边,而吴三桂是最合适的一个了。我曾经见过吴三桂的汉军正红旗。不得了,真的不得了啊。一支原本毫无战斗力可言的队伍,到了他地手里,却成了精锐之师。这样的人我们如果不用,我们的敌人就会把他给争取过去。”
多尔衮心里这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吴三桂彻底地争取到自己这一方,用来对付朝廷中反对自己的一切势力。这么做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面地事,交给吴三桂去做那就万事大吉了……
塔木善的叛乱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多尔衮平定,次役共诛杀与此事情有牵连的人多达三百余人。塔木善虽然侥幸得脱,但他的党羽却基本被剿灭干净。但是多尔衮却事后才知dào
了一件让他懊丧不已的事情。重臣索尼地侄儿竟然也被自己的部下给误杀。
原来,索尼的侄子与塔木善相熟。塔木善叛乱之时正好在其军中,塔木善为了使多尔衮在用兵时有所顾忌,特意将索尼的侄子扣押为人质。不想多尔衮的部下杀红了眼,竟连他也一起砍死在了刀下。
眼下对多尔衮不满之人日多,可谓政敌环绕。索尼本来就在立皇帝的事情上和多尔衮严重对立,只是双方都采取了妥协的态度,这才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恶化。现在他的侄子又死在了自己地手里。他焉能不把多尔衮当成自己的仇人看待?
多尔衮心中懊恼,那收拾残局地事情交给拜因图去处理。自己匆匆回到盛京。谁想到前锋才刚刚到达盛京城下,就看盛京戒备森严,城墙上的士兵大声道:
“哪里来的军队,无有令牌者不得进城!”
带队的巩阿岱大怒,指着城墙上便骂道:“你难道不认得我吗?我乃摄政王麾下大将巩阿岱。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大军进去!”
不想那守卫盛京的士兵叫道:“我自然认得你是巩阿岱将军。但平西王吴三桂有令,除非摄政王亲自到了。才能开城,否则,任何人不得进
巩阿岱暴跳如雷,但却一筹莫展。好在随后多尔衮带着大军赶到,巩阿岱紧忙上全诉说遭遇。又言吴三桂如此,必是存着谋反地心思。
多尔衮却笑着摇头道:“不是吴三桂想要谋反,而是他怕别人谋反。眼前盛京与外界消息断绝,若你也是叛军,放你进城后果不堪设想。吴三桂无过,有功!”
等大军进入城内,只见盛京井然有序。丝毫也没有曾经发生过叛乱地样子。多尔衮看了频频点头不止,所谓的人才,也就是指地吴三桂这类人吧。
多尔衮也不进宫,径自回到自己府,派人叫来阿济格和吴三桂,先表彰了吴三桂和阿济格两人的功劳,接着又把误伤索尼侄子之事对二人说出,愁眉道:“这次无心之失,索尼必然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咱大清眼看着就要又引来一场大波浪了!”
阿济格恶狠狠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多尔衮以目制之,却转向吴三桂说道:“平西王,你这次立了大功,我自然会上报朝廷嘉奖你,不过,眼下咱们大清有难,你看应当如何解决啊?”
吴三桂心里叹息一声,多尔衮这哪里是在问自己,根本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这本来是满人自己的事情,却偏偏要来问自己这个汉人,将来一旦有变,多尔衮只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他倒能成个无事人,可自己却成了顶罪的羔羊。
“摄政王……”吴三桂情知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不说也得说了:“英王说的一点不错,先下手者为强。可在王府中设一宴席,言语间只说向索尼请罪。待索尼到后,就于席间擒之。尔后随便安个罪名即可,可于此处杀之!”
这正是多尔衮心里想的,但现在从吴三桂嘴里说了出来,却让他高兴万分。他佯装思索了好大一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计谋虽然不错。可我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手啊……”
阿济格与他心意相通,说道:“摄政王,该断则断,摄政王何许不忍?我不伤人,人必伤我,请摄政王三思!”
“罢了。罢了,我非为自己计,而是为朝廷计尔。咱们地大清,可再也经不起动乱了。”多尔衮一边叹息一边说道:“只是,若是我去请索尼。他心里必有怀疑。我看,不如由平西王请索尼到你府上作客,这才为稳妥之策。平西王以为如何?”
吴三桂顿时色变,本来他还有办法保住自己,可多尔衮这一招,却等于把自己整个人放到了油锅里煎熬。让自己杀了索尼,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整个两黄旗的敌人?如此一来,自己要想保住性命,非得死心塌地地站在多尔衮这条船上不可……
可他又如何敢不答yīng?多尔衮现在虽然厚待自己,仰仗自己,可只要有半分事不对他的心,以多尔衮的性格来说,当时便会屠刀落下。哪管自己是他的什么人?吴三桂心中念头连转,可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只得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摄政王那么看得起吴三桂。吴三桂不敢怠慢……”
多尔衮大笑起来:“好,平西王,你是我大清大大的忠臣。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便会选一块水草肥美地地方,等做你的封地。由你和正红旗永远镇守。以为我大清效力。”
吴三桂苦笑了下。谢过了多尔衮的“美意”。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虽然是自己彻夜想的。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如此地苦涩……
当自己侄子被杀的消息传到耳中后,索尼整个人都震呆在了那。满人素来都最重家族观念,他的这个侄儿又从小聪明伶俐,最得自己喜爱,可现在,却生生地死在了多尔衮的手里,让惊闻噩耗的索尼几乎昏厥过去!
“多尔衮无道,多尔衮无道啊!”一边的勒克德浑咬牙切齿地骂道:“他逼死了我地哥哥阿达礼,又逼跑了我的伯父硕托,现在假借着平叛的名义,杀害了您的侄子。在这样任他嚣张跋扈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的刀会架在您的脖子上。”
勒克德浑本是多尔衮的亲信,但现在要论对多尔衮地恨,只怕没有人能超过他了。
他本是代善第三子,和硕颖亲王萨哈的第二个儿子。崇德元年,他心中地英雄,自己的亲生父亲萨哈因病逝世,这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萨哈死后,皇太极不光前往吊祭,还在灵堂恸哭四次,并罢膳辍朝三天。基于对勒克德浑父亲的喜爱,所以勒克德浑并没有因父亲的死而没落,而是在年轻一代地贵族中迅速崛起,成为了满清一颗耀眼地新星。
正当他踌躇满志的想大展手脚时,厄运来临了。皇太极驾崩后,清室又开始了一场权利斗争。这次斗争中,他们两兄弟没有了父辈们地眼光,阿达礼由于公开支持睿亲王多尔衮,结果被各方一致谴责,不久被爷爷代善抓起来,后被以扰乱国政的罪名处死!
勒克德浑也被牵连,被削了爵废了皇室身份,贬为豪格门下的庶民。多尔衮的丢卒保帅,使勒克德浑远离了朝廷的势力范围,失去了头上那顶他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光环。
他认为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多尔衮而起。后来他依附于多尔衮的死对头,索尼之处。每日里所想的,便是如何利用索尼的力量来为自己个哥哥报仇雪恨。
索尼颓然坐了下来,正在这时,在盛京方面来了信使,言道平西王吴三桂得到了这一噩耗后,悲伤不已,然平西王以为大家皆为清朝之臣,在这个时候最忌刀兵相向。吴三桂愿意做上一回中间人,来调停两家的矛盾。
“吴三桂算是什么东西,他一个汉人焉敢来管我们满人的事情!”勒克德浑勃然大怒。
那信使却不慌不忙地道:“我家王爷还带来了一句话,要私下里对索尼大人说。
勒克德浑差点把刀拔出,却见索尼挥了挥手,他只能无奈地退了下去。等到这里再无外人后,信使上前一步,说道:
“我家王爷让我告sù
您,一只小兔子被老鹰吃了,现在老鹰又想吃老兔子。边上有一只羚羊想要救兔子,可却被老鹰死死地看着,所以羚羊也没有办法……”
索尼愣在了那里,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感激地向信使抱了抱拳:“请回去告sù
平西王,兔子不会被老鹰吃掉,请平西王自己也一定要小心在意。”
吴三桂这是在隐晦地告sù
自己,多尔衮准bèi
借助吴三桂,来对自己动手了。他原本对吴三桂并无半分好感,可现在吴三桂却冒死相告,这份胸怀可比自己大了去了。
他在那想了一会,也没有叫哪个自己的亲信进来,却找来了才归附自己的义子阿克顿商议。也不知怎么的,自从阿克顿到了之后,他就特别地信任这个年轻人。
听了吴三桂转达给索尼的那几句话后,阿克顿不暇思索地道:“无妨,父亲只需推说惊闻噩耗,心中悲伤,夜不能寐,终于病倒在床,不能亲自赴宴了。可命我与挞木格乐二人,以义子的身份前往盛京。那多尔衮为怕暴露,想来也不会伤害到我二人……”
索尼点了点头:“但只怕多尔衮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防得了他一时,防不了他一世啊。需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以解多尔衮的威胁,以解我赫舍里全家之祸。阿克顿,我知你足智多谋,不知dào
可有什么办法?”
见义父如此器重自己,阿克顿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在索尼耳边低声说道:
“多尔衮人心尽失,便连多铎也怨恨于他。我们所要做的,只是耐心地等,早晚盛京必有巨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出来收拾残局的必然就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