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陆冉大闹程家店

  小姐就在手上便将那八宝嵌珠金镯除下来,不觉的就伤心起来,眼中流下泪来,暗暗说道:“当初那孙郎定我,只望天长地久,永戴此镯,不意祸起萧墙。如今孙郎身陷囹圄,又不知何日俱脱此难。今日无急可奈,只得弃了此镯,待等到了襄阳府,着人前来取赎便了,就把金镯放在桌上说道:“我想那老爹与人挪借银子一时不到手,这对八宝嵌珠金镯是我家亲娘幼年间戴的,老爹可拿去典当盘费,早早起程便了。”
  那麻仑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看,只见上面紫雾腾腾,光华耀目,上有珍珠二十多粒。麻士又说道:“既如此,老汉只得尊命便了。”
  便对儿子说道:“你可将这金镯拿去当他五六十两银子回来。”
  麻仑依言,凤小姐又说:“君子,只可当,千万不可兑换。”
  麻仑说道:“我怎敢变卖?”
  言毕,麻仑竟自出门去了,拿着这对金镯,那里去典当?就三文不值二文的,他就与人家兑换了七十多两银子。换到手中,就还了赌债,又买了几件衣服,又治了一付行李,又寻人写了一张假当票,拿了回来,交与小姐。那小姐那里认得真假?便收了起来。你道这副金镯要等孙培灾难满了,此金镯仍归小姐,这是后话。
  再讲那麻士一连收拾了三四日,雇了车子,那日方才起程。这小姐见莫家父子为人老实,却也放心前去。
  再说包岗有勇无谋,冲散了响马,没有往寺内去看看小姐。
  麻家父子雇下了车轿,送小姐往湖广而去。那陆冉自从在汴梁与包岗逃出城来,又得了马楚的柬帖,一路奔江南而来。又想道:马先生说到杭州寻访好汉,方才救得孙家兄弟。我想杭州是个文风所在,那里有得好汉?一路上逢州过县,多住两天,略略寻访。正是晓行夜宿,渴饮饥食,非止一日。
  那日到了杭州,天色已晚。想道:我母舅是个好兴头的,若是今晚冒然而去,惹他见怪,不若寻个寓所,安住一宵,待天明之时,进府也不为迟。又走了几步,只见面前挂了一个灯笼,上写着“程家饭店。”
  陆冉便走到门首,叫道:“里面有人么?”
  店小二忙忙走出来道:“爷可是下店的?”
  陆冉道:“正是。”
  小二道:“请爷上楼安歇。”
  陆冉便把行李交付小二,小二提着行李灯笼引路。郝鸾进门来,只见柜内坐着一个人,面如蓝靛,发似珠砂,头扎花布手巾,插着一支金簪。时直三月,天气微热,身上穿着一件青布箭衣,大红裙裤,旁边站着一个小使,斟酒与那大汉吃。
  那汉子见了陆冉,并不起身,昂然坐着。陆冉见了大怒,想道:只狗头好生无理,若不忍气打他一顿。想罢就同小二上得楼来。小二将行李放下,点着灯火,跑下楼去。小二取了一盆热水上来,叫道:“请爷洗脸。”
  陆冉随即洗了手脸。小二又拿了一壶茶上楼来,放下了一个破碗。陆冉见了就是一肚子恶气。正在不悦,小二又拿了一本号簿,一枝笔上楼来,对陆冉说道:“请问爷尊姓大名,那里人氏?”
  陆冉道:“你问我怎的?”
  小二道:“只是奉上司的行文,开饭店的,来往客商俱要上号写簿,每月初一十五,要到县内去点卯,恐有来历不明之人,俱要我们干系,故要问个名姓住处。”
  陆冉见他说得有理,便说道:“我是洛阳人,叫做胡信。”
  小二也不知其意,写了号簿,送付那大汉去了。随即送上饭来。陆冉看见是糙米饭,一盘荠菜豆腐。陆冉大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狗娘养的,爷到此处,就该煮白米饭,大鱼大肉好酒与俺吃,难道俺不把钱与你么?”
  小二笑道:“爷,你说差了,东边也有店,西边也有店,那些店内才有鱼肉白米饭好酒,独我店中只得这样菜饭,到明日算账之时,只要每天白银一两,那时放你出门;如少一厘,还要补上大钱一文。”
  陆冉听了此言,就将这盆菜饭掼将下来,把小二打了一下。小二被打得疼痛,就跑下楼喊道:“只要你打得过,我去把大爷请来便了。”
  陆冉道:“你就将金刚请来,看爷可怕他?”
  那小二跑到前面,禀那蓝面大汉道:“小人被那恶汉打伤,望爷替小人报仇。”
  那汉道:“他因何事打你?”
  小二道:“那人要白米饭好酒肥肉大鱼吃,小人回他我们店中没有,他就大怒起来,将饭食等物掼在地下,将小人脸都打破了,连爷多骂的。”
  那汉闻言大怒,道:“这狗头焉敢如此大胆!”
  便走到楼下骂道:“你是那里来的野囚,敢在爷店内打人?你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你敢下来打么?”
  陆冉早已晓得是那个蓝面大汉前来斗骂,便将那腰内系绦一束,将衣角摁好,挺身站在楼门口,骂道:“你这不知死的狗头,敢上楼来?”
  那汉道:“你敢下来算你是个好汉。”
  陆冉道:“我便下来,看你怎样?”
  便将那扶手用力搬起,认定那汉打来。那汉侧身躲过,陆冉乘空跑下楼来。那汉抢一步,认定陆冉面上一拳打来,陆冉转身让过,举起右手,对那汉头上打了一下,那汉晃了几晃翻身跌。陆冉正要赶上再打,那汉连忙摇手道:“大爷不要打,小弟得罪,爷可是长安人么?”
  陆冉见那汉服软,他便住手道:“你怎么知道?”
  那汉陪着笑说道:“请爷到后面去少叙少叙。”
  陆冉道:“你敢是诱我到后面还添些打手么?”
  那汉道:“做好汉的,要打个对手才是,好汉爷怎么说添打手呢?”
  陆冉道:“纵有甚么险处,我却也不怕你。”
  说罢,就与那汉子走到后面。却是大大的三间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摆着许多军器,桌椅等物俱是新的。那汉换了衣服,与陆冉见礼已毕,坐下。那汉问道:“爷尊姓大名,实对弟说,乞爷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