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太子妃于氏,已休致之宰相于蓟曾孙女儿,已休致之宰相梁宿之曾外孙女儿,祖父于珍,现为刑部尚书,父亲于琏,太学博士。正所谓系出名门,自有一股傲气。本朝之皇后、太子妃,多是出自勋贵之家。她得以脱颖而出,却是因着她有个特立独行的婆婆。
  于氏自幼,便听着坊间有些个议论,说这皇后相当难缠。于氏所居之坊,自非寻常民宅,所听之议论,也并非民间议论。民间议起,多是说这娘娘仁慈,又有仁义,且是天生的好命云云。于氏听着的,却又是另一番说法儿。
  她也尝随祖母见些个贵妇人,内多有谨言慎行之罪,也难免有一二口无遮拦之人。早些时候儿听着“南蛮子”、“小气”,后来便是“手狠”,到得与皇太子选妃之时,便听过一句“有独孤之风。”
  作者有话要说:她也是幼读诗书,晓得隋文帝之皇后独孤氏,性好妒,又好干政。文帝之功绩,她也是“与有荣焉”。然她之好妒亦是有名,非特管自家事、娘家事,连臣下家事,也要管束。若有大臣宠姬妾,她便要抑其升迁,百般压抑。乃至于长子杨勇,更因宠爱姬妾、不亲近元妃,终令她下了决心废去太子,另立那会做戏的杨广做了储君。
  两下儿一对照,确是十分相似。无论朝臣如何说,于家上下,对皇后之考评却是极好。有独孤之风好啊,于太子妃实是件好事,有这样一位母亲,纵太子稍有过份之处,太子妃也好有个借力的靠山。何况太子乃是文臣教授出来,想也不至于好色。本朝实不曾有过如何好色至逾礼的储君、官家。
  于氏更叫长辈教着,必要侍奉好婆母。
  这婆婆倒是好相处,也知诗书,也不甚挑剔。于氏虽时常觉她干预政事,稍有不妥,奈何朝廷不言声儿、官家不言声儿,宫中皆习以为常。于氏便将嘴儿一闭,只管与婆婆捏肩膀儿去。
  这婆婆非止像独孤像了个十成十,竟比独孤还甚。也不与东宫置姬妾,也不提与太子些美婢,竟与宫外诗书大族规矩一般,乃是禁着子弟亲近女色的。无怪乎于蓟等人,张口闭口,便说士人之女如何如何有礼。细思起来,这便是少时听着贵妇人所说之“小气”了。于氏心道,小气得真个好来!
  原以日子便好这般过来,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般千载难寻的好婆婆居然一病不起。于氏惊惶之下,急往待疾。
  说来也怪,官家许是年轻时国事繁剧,用心太过,每年总要病上几场。皇后却一向健旺,连个风寒也少染。人心内原本是想,官家并非长寿之相,一朝宾天,不知这母后会否干政?太子类父,又有些肖母,于国事上头并不生疏,母子二人不知要如何相处了。是以一旦皇后病倒,朝野皆惊。
  于氏等妯娌几个,皆往榻前伺候,不几日,却又不便。乃是这官家只消退朝,便往崇庆殿里来,于氏等须回避。于是定下次序,于氏等白日侍候,到得晚间便由章哥等兄弟伴着官家在崇庆殿里。
  如是忽忽半月,竟致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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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九哥忧心忡忡,携儿子往朝上去。玉姐忽地睁开眼睛,叫朵儿道:“扶我起来,将东边柜子里头一格,我那身衣裳取来。”
  朵儿喜道:“娘娘!娘娘可是觉得好了?我这便服侍娘娘起身。”于氏瞧着不大对,凑上来前来,试探叫一声:“娘娘?”却见玉姐笑道:“你是极好的,我有留书与大郎,他自知当如何待你。只盼你与大郎,也如我与官家一般才好。”
  于氏越发觉着不好,朵儿已取了衣裳来,于氏上来相帮着穿上。玉姐却又吩咐朵儿:“来扶我。”往内室一只雕花柜子前站了,朵儿取钥匙来开了,于柜内又取一只锦盒,打开来却是一双玉兔。又出一锦盒,内里又是一双凤头簪子。取簪子簪于头上。
  于氏看着,暗暗纳罕,这似是内造之物,却也不算如何珍贵,如何珍而重之藏于内室?
  玉姐却朝她两个道:“我走时,旁的我不管,却要将这些带上。”亲抱了盒子,缓缓走出,却往宝座儿上一坐,慢慢儿将眼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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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