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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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天地!二拜奶奶!三拜姑姑伯伯……”喜气满天地,笑语盈门庭的沈家院子里,已安排就绪的拜堂典礼,在司仪的指引高呼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属于沈家堡头一份的盛大婚礼,尤其是那辆载着新郎新娘的高级小轿车,更是让沈家堡人开了眼!惹得前来围观的乡亲,“啧啧”赞叹个不停。眼望着院内外红火的排场,手摸着光亮如镜的豪华小汽车,那艳羡的表情,简直是在怨恨自己枉活了一辈子。
  自十三岁的沈华驹考入山东大学之际,就已不敢再小觑老沈家的堡人,老远就主动上前打着招呼。尤其是那些家有求学子女的人家,更是千方百计地搭讪着。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也能得到被夸、张传说为“南京大学教授”的沈银贵的指点……就连那过去骑在沈家头上,做威做福的地痞无赖,竟也异想天开地幻想着,与被他们差点折磨掉性命的沈家兄弟,修补中间那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们这痴人说梦的意图,把个正气昂扬的沈金贵,气的真是哭笑不得,一屁股就将腆着脸的上门者,给撅出了大门外。
  此刻,沈家那不绝于耳的笑语欢歌;那直扑口鼻的酒肉香气;那撒了一地的花生栗子,和来自省城的高级糖果,无一不让外人眼热心痒。端着一大瓢喜糖来回分散着的章莲心,更是一个不住地,夸赞炫耀着两房侄媳妇对自己的好处,让那些分检到花生、糖果的媳妇姑娘们,羡慕的嘴巴都合不上。
  人声嘈杂的大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哄着花枝招展的妹妹宝婷,绕着漂亮的小轿车转悠着,一会摸摸车门,一会儿摸摸车灯的沈民驹,不经意之中,瞥见一个衣衫破旧、肮脏的人影,慢慢凑到了轿车跟前,怯怯地伸手触了一下光亮的车身,立kè
  如电了到般的缩回,稍微定性了定性之后,又欲伸手触摸。
  这意wài
  的景况,让口含着糖块的他,立kè
  急眼了。顾不上咽下或吐出嘴里的糖,立kè
  大声喝斥:“滚一边去!别拿你的脏手碰俺家的小汽车!”。因情急之下声音过猛,不仅差点被大个的糖块卡到喉咙,而且把六岁的妹妹宝婷,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更是将那怯怯的不速之客,吓得浑身一哆嗦。
  “民驹,你怎么哄咱妹妹的?都把她惹哭了!……看俺不揍死你!……”沈宝婷的哭声,刚好让到门底下搬长凳的沈国驹听到了。扔下凳子一步窜上门台的他,手指弟弟斥责着。
  “俺哪敢惹她这个娇瓜妮儿啊?是俺喊那个摸小汽车的家伙,吓到她了……”被大哥威吓到的沈民驹,慌忙为自己辩解。
  “他娘的!俺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碰这豪车!……”惯以拳头说话的沈国驹,闻言早已横眉立目地四下打量着,气愤地嚷叫着……
  “喂,肖克星!你他娘的不好好在你的狗窝里趴着,跑人家老沈家门前现什么眼呀?还不快点跑,你看老沈家的侄子,冲你算帐来了!你就找死吧!你……”旁边一尚未离去的邻人,转头看到了车后面那形容猥琐者,忙不无厌烦地奚落提醒,道。
  “站住!原来你就是那个坏的流脓淌水的死肖科呀?……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你个老坏蛋!还想往哪儿跑?给老子回来吧,你!小爷俺,可一直惦记你呢!哈哈……”听到奚落提醒的萎缩老头,恍然一愣,立kè
  转身欲走。怎耐,却晚了一步。后脖领子,已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沈国驹,一把给扯住了,并随着其咬牙切齿的嘲笑怒骂,给生生拎着倒回了好几步。嘴角蔑视着的沈国驹,故yì
  猛一松手,魂都要出窍的肖科,扑通就摔跌在了地上。
  “哎哟!可摔死俺了……你小小年纪,下手怎么这么狠呀?老子的腰都快断了!……”半天才慢慢爬坐起来的肖科,揉着摔疼了的后腰,呲牙咧嘴地哀嚎道。
  “哈——你这就叫疼了?俺这就叫狠了?你他娘的忘了当初是怎么打俺奶奶了?忘了是怎么折磨俺二大伯了?你还敢称老子?老子在这儿呢!今天,老子就让你知dào
  知dào
  老子的厉害!……哼!老子惦记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不是坏事做尽了,怕遭报应钻老鼠窝里去了?得亏了你这王八蛋冒出来了,不然,老子还真不容易找到你,哈哈——老天有眼呀!让俺给老沈家报仇雪恨、扬眉吐气啦!……”横眉立目的沈国驹,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又被自己一脚踹倒在地,狼狈地趴在脚下的,肖科的鼻子,咬牙切齿着。
  “小爷爷,俺知dào
  错了!……你就行行好,看在俺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俺这条烂命吧!呜呜……俺已经遭到报应了,俺也后悔俺过去做下的事儿……俺,俺现在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你老沈家有德有望,就抬抬手放过俺吧……”屁股上早已挨了十几脚的肖克星,真如条死狗般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过去那嚣张横行的沈家堡一霸的气焰,早已见不到了一丝一毫……
  原来自三中全会以后,好吃懒做的肖科,就彻底失去了混水摸鱼的机会。一向与章怀柔一党,在村部蹭吃蹭喝的他,便立如水断渠干——不仅断掉了自己腹中的油水,更是断掉了老婆孩子的吃喝来源。
  如此一来,那因贪图其捞钱本事,才嫁给他的老婆,再也忍受不了家中光景的日渐惨淡,和一无是处懒惰好吃的肖克星了。本就心猿意马的她,私底下偷偷将房子转卖给了别人,带着钱款和未成年的儿子,连夜与早就勾搭一起的相好,离乡私逃了。
  房屋被卖,妻儿逃亡!这人财两空的当头棍棒,实实在在为被身受其害的堡人们,出了口恶气!同时让已无处栖身的死肖科,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住回到了,他过去偷鸡摸狗时的,那半间破草屋里。靠捡点破烂,偷点地里的庄稼,苟延残喘着。
  知dào
  自己对沈家做恶太多的他,平时是躲绕着沈家大门的。但,沈家今天这热火朝天的红火场面,和那夺人眼目的光彩铺排,再加上街头巷尾传入耳中的纷纷赞叹。实实是让其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趁着观礼人们的渐渐散去,才悄悄蹭到了高房大院的沈宅门口……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他,刚蹭到火红的小轿车跟前,就被车前哄着妹妹玩耍的沈民驹,一眼给发xiàn
  了……
  “你这把年纪?你这把年纪就有面子了?俺就得饶了你?当初俺奶奶的年纪更大,你怎么坏着砸破她的鼻子,还让她拿衣襟自己兜着血呢?……你也有今天呀?早知dào
  有今天,当初你就该积点德!”见对方这哭哭咧咧的孬种相,沈国驹气更不打一处来。照着其屁股又是一脚的他,声声怒斥着。
  “好了,国驹!今天是咱大哥的好日子,别让这个恶棍,坏了咱家的好心情!让他赶紧滚蛋,别脏了咱家地面!……”闻声出来与民驹站在一旁,解气观望了好久的沈华驹,见捂着屁股死猪般哼哟的肖科,深知拳脚如石铁的沈国驹,肯定是已将对方打的够受了。不想影响到院内婚礼的他,这才慢腾腾上前阻止着。
  “赶紧滚吧,有多远你给老子滚多远!……今天算你运气,不然老子非得打残了你不可!……今后最好别让俺再看到你,老子把话儿搁这儿:见到你一回,就收拾你一回,见到你一回就收拾你一回!……”顺从地住了手的沈国驹,冲着如获特赦般连滚带爬着,惊慌逃窜的肖科星,恨恨地威吓着道。随即,是其兄弟几个,望着对方那狼狈不堪的背影,一阵痛快淋漓的开怀大笑。
  “好!国驹,你小子今天干的漂亮!待会儿二哥要代表咱全家,好好敬你一杯!”笑罢的三兄弟,边往家走,吐气扬眉的沈华驹,边伸着大姆指,真心地叹赞,道。
  “二哥,今天这事可得替俺保密啊!……要让你五叔知dào
  了,又该拉俺梁头了!……老三,你给俺把嘴管住了!知dào
  吗?”刚才如老虎般威猛的沈国驹,此刻却胆虚地嘱咐,道,
  “这回你不用怕,二哥敢打保票,咱全家都得表扬你!你今天,算是为咱老沈家报仇了!要是让咱伯伯、奶奶,看到刚才死肖克的那幅狼狈相,保证每个人,都得多喝好几杯!哈哈哈……小伙了,你悍卫了咱老沈家的尊严!咱今儿可是双喜临门了!……这事儿,哥服你!”想到过去被死肖科吓得天天插着大门,都不敢出去玩耍的沈华驹,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激动地道。
  “但是有一点,以后,咱可不能什么事都抡拳头,知dào
  吗?咱都长大了,咱也知dào
  了咱家老人们,养咱有多么的不容易!……咱要学会理解老人的苦心,遇事多为老人想一想好吗?咱都是沈家的嫡亲子孙,咱要替咱的老人们,好好争气!……今天揍了肖克星那狗日的,虽然很解气,但也让咱想到咱奶奶、伯伯们,这一辈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咱得好好孝敬他们!……”自小,心思重于别人的沈华驹,感慨万千地引导着暴脾气的弟弟。他那语出肺腑的致情话语,让一向最厌烦此类言词的沈国驹,也不禁默默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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