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情以及法律
“关明,花名关胖子。乐昌畅春园经理,贩毒、私赌、杀人、蓄养非法武装判决死刑,罚没全部家产”
萧天闭着眼睛,听着宋子文一一念了下去:
“赵奔,花名赵老三判决死刑牛中才判决死刑”
一口气念了半个多小时,宋子文稍稍停顿了下来:
“秦敏德,广州市长,贪污、受贿判处死刑马慕才,广东省政府主席判决死刑伍青环,广东省政府农工商部部长,贪污、受贿合计国币一千九百万元,纵容走私判决终身监禁”
“等等!”萧天忽然中断了宋子文的话:“一千九百万,为什么才是终身监禁?”
宋子文迟疑了下:“大总统,伍青环归案后,态度非常好,又协助侦破了几个案子,抓获了大走私犯”
“我不要听这些,态度好,秦敏德态度更好,逢人就磕头认罪,态度难道还不好吗?我要在的真正原因!”萧天冷冷说道。
宋子文有些无奈:
“大总统。伍青环伍青环是大总统夫人伍芸的堂兄,大总统也知道此人,其实并不算坏,在大总统安阳之战的时候,还联合广东各界人士,声援大总统抗战,所以”
“其实还不算坏?”萧天脸上怒气勃现:“贪污、受贿、涉黑、走私,这些还不算坏?难道要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才能算坏?荒谬!声援安阳抗战?袁大总统对我声援更多,难道袁大总统称帝也不用管了吗?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伍青环是我的亲戚!是大总统夫人的哥哥!”
说着面色一沉:“伍芸求情的电话有没有来?”
“来过”宋子文老老实实地回了句,随即赶紧解释:“但不是为其堂兄来求情的,只是问了一下情况”
“即便她没有公然说出什么,其实还是在那求情了。她是总统夫人,打来电话的含义,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萧天轻轻叹息了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亲戚脑袋要落地了,不想一些办法,那反倒不正常了可惜啊,谁都救不了伍青环了。子文,告诉他们这案子重判,我的意思杀了!”
“大总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宋子文小心翼翼说道:
“倒不是因为别的,毕竟伍青环是您的亲戚,这些案子都是要公告天下的,万一民众知道您的亲戚也牵扯其中,恐怕对大总统的名望不好”
萧天微微摇了摇头:
“子文,咱们中国人有一点非常不好。太重自己的这张面子。政府在铁腕反腐的同时,也已经在制度反腐。之前我说的一整套法律法规,各项措施,都是用制度来打击腐败,监视官员。但如果一旦牵扯到了人情,味道就要变了
综观古今中外的反腐败历程,曾经不断出现过所谓严刑反腐、运动反腐、高薪反腐制度等各种尝试,虽然一时取得成效,但最终都往往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死胡同,只有制度反腐被证明是最行之有效的反腐方式。
比如瑞典等国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因为它们那一整套完善的反腐制度,都被严格的执行了下去。几十年了,瑞典这个国家都没有出一个贪污腐败案件,不简单那
有些司空见惯的腐败行为,虽然上头三令五申地禁止、反对、严禁,但却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有些老百姓深恶痛绝的腐败行为,相关制约的规章制度却众星捧月,千呼万唤却毫无动静。有些耗费数年精力制定的规章制度,在下面却束之高阁,积满陈灰。还有些规章制度集中了反腐之经验和智慧。但对腐败分子来说却如牛栏关猫,进出自如。
制度执行过程中出现的太多的弹性、机动性、灵活性现象,于是产生一种怪论,‘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言下之意似乎制度也不过如此。
面子、血缘、人情是主宰中国人的三大女神。她们使中国人更讲究人情味,但也给制度的制定、执行和监督蒙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有些人老说什么中国的‘特殊国情’,可是在我看来,都是狗屁!难道在别的国家行之有效的政策,到了咱们这里就成了一纸空文?”
萧天的面色异常严肃冷峻:
“不错,伍青环被处决后,一定会有人在背后说大总统家的人也牵扯到了腐败之中云云,可是比起维护制度的神圣性,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难道还指望别人去遵守那些法律制度?
杀了,当我滥用大总统特权也好,当我**命令也好,其他人或许可以活,但伍青环一定要杀,不管有什么借口理由!这人留着,只会给更多的官员以借口理由!我也要让那些官员看到,我连自己的亲戚都敢杀,更加不用说其他人了”
宋子文点了点头,心里非常清楚,伍青环已经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了
“大总统,陈总长来了。”
萧天让宋子文先行出去,等陈少东走了进来,萧天沉默了一会:“二哥,有没有牵扯进去?”
他没有问牵扯什么。但陈少东很快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大总统,谢谢你还能叫我一声二哥,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你二哥,我从来没有做过让你下不来台的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天的一颗心一下放了下来
自己这个二哥,当初看着像个二世祖,其实随着交往深入,才发现这人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二哥,坐。”萧天请陈少东坐了下来,把盒香烟放到了陈少东面前:“二哥,究竟怎么回事?”
陈少东一些也都没有隐瞒:
“北京商业联合会会长江忠的确是我表弟,而且我们表兄弟的关系的确不错。老三,和你说实话吧,我们的确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还一起去过堂子里找当红堂姐。江忠也曾经想方设法的要送给我钱,但我都没有收,我知道这钱要是收了,只怕泄露出去,以你的脾气,我这颗脑袋第一个得被你砍下来”
萧天脸上露出了那么多天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二哥说的没有错,只要陈少东贪污受贿了,自己一定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陈少东微微笑了一下:
“老三。我不是有多高尚,那么多钱,就放在我的面前,只要我的手伸一伸,全部都是我的了,可我后来想通了,也就没有拿了”
萧天有些好奇,就听陈少东说道:
“我这薪水可不低,好歹是总长,让我全家优哉游哉的过日子一点问题没有。老三你又是个讲义气,重情谊的人。当初投资上海股市,和放在美国属于你私人的那些钱,其实这钱都是你老三一个人赚回来的可你都算了我们几兄弟的股份在内,股份虽然不多,但每年也能分个几十万的红,这日子过得可不滋润得很?你说我一家人能用多少钱?一年撑破了天十几万,我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收那几百万、几千万的黑钱做什么?”
萧天微微点了点头,这道理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一年撑破了天用十几万,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收那几百万、几千万的黑钱做什么”
可惜陈少东看穿了这层道理,但依旧有许多人,为了这根本派不上用场的钱而前赴后继
陈少东收起笑容:
“你赚回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国家,自己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这一部分里又分给了我们几兄弟差不多三分之一,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怕我们没有钱用了,去拿不属于自己的钱
其实在咱们这些兄弟里,有些人还是有的时候容易犯浑,要面子,因此做事有些不太顾忌其实政府搞好了,你的地位也就越稳固,你的地位稳固了,咱们几个兄弟的位置不也更加牢靠了?老三,你说我说的话是这个道理不”
萧天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忽然面色一变:“你说的咱们兄弟里的有些人,是谁?”
陈少东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支吾了半天想把话题带过去,可遇到萧天这么个较真的人,终究还是无奈地叹息了声:
“老三,其实,其实他也不是有心的上次山西的一个官员进京找到了他,和他以前在山西时候私交相当不错,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山西省里有个空缺,这官员想调动到这位置上,结果”
萧天脑子里“轰”的一下好像要炸开了:“你说的是老大?”
“是咱们老大,革文军”陈少东面色有些难看:
“老大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直接打了个电话,要求酌情办理这名官员调动的事,负责地方官员任免的部门有些为难,因为那张位置已经定好人了,可是因为老大和你的关系,最后还是把位置给了老大的朋友”
“糊涂,老大怎么那么糊涂!我多次说过,军政分开,军人不得干预地方事物,还特意把老大当年调到山西,在山西率先试行,怎么老大还是”萧天说着,忽然阴沉着脸问道:
“老大收那人钱没有?”
“应该没有。”陈少东摇了摇头:
“这事后来老大喝酒的时候和我说了,那山西官员的确想孝敬他两万块钱,老大差点收了,可你猜怎么着?结果被老四给劝下了”
萧天一怔:“谁?”
“老四,俞飞啊。”陈少东嘴角露出一些笑意:“想不到吧?俞飞除了你,就服老大,这事也是俞飞第一个知道,你猜俞飞和老大说了什么话?‘老大,咱们枪林弹雨过来了,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看我,胆小如鼠,可现在也一样不害怕打仗了。咱们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了,还会在乎什么钱吗?老大,你要收了这钱,三哥非要被气死不可’这么一来,老大就把钱给锐回去了”
“老四,老四”萧天近乎呻吟般的叹息一声。
自己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几兄弟里,原本以为最会出事的人,结果都没有什么事,最信赖的人,却差点跌下悬崖。
“老三,老大罪不致死吧?”陈少东不放心地问了一下。
“要是收下了那钱,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萧天面色难看:“还好他把那钱还回去了,可是军人干预地方政务,这事绝不能开口子。”
“你准备怎么处置老大?”陈少东变得担心起来。
萧天在那沉默了好大一会,这才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二哥,你马上回去一趟,去找老大,让他自己主动到军人监察部去把事情说清楚,怎么处置,是军人监察的事情对了,蒋杰是军人监察部执委之一吧?”
见陈少东点了点头,萧天沉吟着说道:
“让蒋杰亲自处理此事,蒋杰为人精细大胆,不苟私情,让他来处理最合适。把他先从台湾调回来,专办此事”
“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陈少东犹豫了下问道。
“这事早晚会捅出去的,与其让别人捅出去,还不如把自己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公布”
萧天站起了身,拿过枝烟夹在手里,但没有点燃:
“老大要是怪我,只能让他怪我,我是大总统,他是大总统的大哥,而且是手握重兵的高级将领,他的一举一动,全天下都在盯着看呢。二哥,你也先回去,把这些意思一定要仔细告诉老大,老大其实也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办的。”
陈少东叹息了声,点了点头。
或许自己不应该把这事告诉给三弟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