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话、旧友,故人
“瞧瞧,真会护着相公呢。”辛夷也会心一笑,“咱们也别在这傻愣着,来来,快进屋坐,免得累坏了你,到时候田公子可要杀来跟我兴师问罪呢。”
“你就少用这种事笑话我了……”程婉冬说着,装成气得鼓鼓的样子,抓着一块点心便朝嘴里塞,随后皱了皱眉,说声:“……难吃。”而后又将咬过一口的点心又蹑手蹑脚的原样放回盘子里。
“去,不带你这么糟践的。”辛夷笑骂了句:“不过今日怎么有机会来……不怕田公子追着你了?”
冬儿瞟了瞟她,转而捻起另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嚼了嚼,仿佛感觉味道不错,方才留在手中,这才道:“他忙得很,也不能日日看着我呀。”
“我看你们两个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
“就知道这些个肉麻话。”冬儿边吃边说:“不过这次表哥没事了,你也总该放心了吧?”
辛夷一听到沐方锦,心里的舒缓了些:“就知道你是来报喜的……不过这次还多亏了你呢……如果不是你帮他向田公子求情,他兴许早就死了。”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也是表哥他命好。”她将手中的糕点吃净了,这才抬起眼看她:“先前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我昨日还从相公那儿听来,说是在三司会审的时候,因为当时就因为沐府当时遭贼的时候报了官,才能有申诉的机会。”
真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竟真成了他翻案的玄机。“后来呢?”
“后来?后来不光是大理寺卿说话公道,而且……没想到的是刑部的易侍郎也说了不少好话呢。”
……易北游既然是二殿下那一方的,那为何……还要帮着沐方锦呢?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可就因为这么一点点交情,就肯帮沐方锦一把吗?抑或是像佩兰所说的,二殿下因为顾及自己的名声,而松口了呢?
“还有呀,我最猜不透的,竟然是秦中丞呐。”她总算不吃了,悠悠然的啜了口茶水:“秦中丞竟然也给表哥说了不少好话,这真让我惊讶。”
“……这秦中丞不是他先前的上司么……”
“就是因为如此呀。”冬儿目光熠熠:“你是不知道表哥刚刚升官的时候,把秦大人整得多惨,这回亏得还是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呢!要不然表哥更是难熬。”说到这儿,程婉冬也总结道:“不过既然表哥没事,那现下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辛夷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问道:“那你……见过你表哥没有?”
她摇摇头,埋怨道:“到底是我家那个死古板不让我去哩,说什么刚出狱的人身上带着煞气,不许我靠近呢。”她说到这,意识到辛夷话中有话:“你……想去看看?”
辛夷下意识的身子一抖,而后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唔,口是心非这可不好……你分明很想去吧?怎么……这话都不肯跟我商议了,真是不拿我当姐妹看吗?”程婉冬说着,将眉头一蹙,一脸伤心的模样:“亏我还与佩兰妹妹说好了,连让你与他相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呢。……啧啧,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我、我去!”
程婉冬窃笑了一声:“就说用这招最管用了,不论怎么说,你都没放下表哥吧……你和表哥曾经那么好……真是可惜了,不能在一起。”
“可能这便是所说的没有缘分了吧……”辛夷叹了句,这才转头问她:“那……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他?”
冬儿见她急寥寥的追问,不卖关子也没有揶揄她,只是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五日后皇上会设宴宴请战功卓然的将领,易北辰应当会去,所以……就赶在这个时机偷偷溜出去!”她朝辛夷眨眨眼:“余下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跟佩兰妹妹商议好了么?”
辛夷没说话,只是将头垂了下去。
“这危险很大……不过辛夷,你也要想好,到底见表哥一面,值不值得你这般以身犯险?”
“怎会不值得!”辛夷下意识的反驳:“我已经决定了,自然不会再更改。”
程婉冬听了这话,轻轻一笑:“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表哥知道的话,定会十分开心的。”
辛夷面上表情也缓和了些许,寡言不语。
“不过……你们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辛夷,你可想好了,到底以后预备怎么办?我见你现在这夫君,可不是吃素的,怕是没那么容易放你走了。”
辛夷将唇抿了抿:“倒也没指望他能放我走,我已经决定,这次见过他之后,就……再也不见了吧。”她顿了顿:“我听佩兰说,他不是也要守丧之后就出京为官么?等到过了几年,你这个做表妹的,定要好好劝劝他,早些成家……”
“我以为这些话,会是你准备亲口对他说的。”
“我?唉,我也终究自私了些,虽然知道我亲口对他说的时候,会让他死心得更透彻,但……事已至此,他也明白这个道理,真要说破的话……未免太伤感了些。”辛夷说到这,也兀自轻笑了声:“好歹算是好聚好散嘛。”
程婉冬见她的模样,不免也摇摇头,无奈道:“你也真看得开,当时你与表哥的事,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分明……如今竟说想放弃就肯放弃了?”
“除了这还有什么办法。”辛夷垂下眼来,“我已嫁做人妇,以后能在他身边长相厮守之人再也不会是我,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再怎么留恋也都没有用了吧。倒不如想开点。”她顿了顿:“我去见他,也不过是最后与他告个别,知道他平安无事就放心了。以后跟易北辰也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想他了……”
“但愿如此吧。”程婉冬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回答得并不确定。“他待你怎样?”
辛夷示意着这装饰华丽的房舍:“看了就知道,他待我不薄……”
“听说他侍妾不少呢……”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程婉冬看着她道:“你不关心、不在乎他,不在乎他会跟多少女人有染,你现在是这样……怕是以后,也是如此了。”
辛夷听冬儿这话,忽而想起前几日的时候,易北辰招她过去见到的一幕。没错……见了之后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有,顶多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有伤风化,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但……若那时的男主角是沐方锦呢?
如果是阿锦的话……
她身子轻轻一颤,却不敢再想下去了。自己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他拥别的女子入怀的情景。说是自私也好,贪婪也好……她只是不想这个男人与别人共享。
或许……这才是喜欢。
想到这里,辛夷却依旧嘴硬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兴许……兴许时间久了,日久生情之类的,接受他或许也、也、也尚未可知。”
“真的会吗。”
辛夷沉默了。
“对不起,我也不该说这些话,毕竟他还是喜欢你的。就算女人多,他也会护着你,之后的日子……到底也不会难过。”
其实辛夷自己也很清楚,就算不说阿锦的事,大师兄胸口的那一箭,也是易北辰射出的。纵使雍鸣雁当时一定会死,但……
到底还是他杀的。
这个芥蒂,怕是比任何因由都难以消除。冬儿正是知道这些,才终究还是将反问脱出了口。
见她沉默不语许久,冬儿也意识到刚刚怕是自己哪句说错了,连忙又道:“罢了,你也别想太多,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何必还要因为我说的这些再度纠结呢。”
辛夷嘴角勾出了个勉强的笑容,并不作答。
“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先前表哥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你都能料理的好,又何况是现在的状况呢。”
“现在沐家……还好吗。”
程婉冬顿了顿:“就是那般光景,家还在……只是人都不在了。老夫人和灵儿姐都过世了,玉遥嘛,现在在李大人那儿,好似过的还不错。文杏姐姐出了家,就在城外的庵里,这个归宿倒也合适她。”
辛夷下意识想问问沐方锦的事情,却在说话前,先将那句压了回去。
冬儿显然看出了她的异样,直接回答道:“表哥那儿你不必担心,李大人已经安排了一拨下人,又将房子都重新收拾了一遭,如今也能住的舒坦。不过这么大的变故,也终究是少了不少的人气儿。所以他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离家一趟,也免得日日触景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