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章 不降则死
洪承畴也想过了劫营失败的可能,萧毅一向用兵诡诈,出人意料,难保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但是他只能取赌一次,赌赢了,那么这场仗就有九成的赢面了,若是输了,那情形不过更坏一些而已。
思量再三,洪承畴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派谁去呢?洪承畴想到了一个人选。如果此人去的话,无论是输是赢,对他来说都有好处。
打定注意的洪承畴趁着夜色去了清军梅勒章京伊尔德的府邸。小半个时辰后,伊尔德便披挂整齐向着城西的清军驻地急速策马而去。
不得不说,此时的八旗士兵的战斗素质还是不错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三千骑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这三千人都是从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彪壮魁梧,弓马精熟。按照洪承畴的吩咐,三千骑兵身上都是带上了引火之物。
子时三刻到了,夜色更是深沉如墨,天空几乎没有一点亮色。只有城头的火把和城中偶尔的点点灯火隐隐约约的照出了淮安城巨大的轮廓。
城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三千骑马裹蹄、口衔枚的骑兵悄无声息的从城门鱼贯而出,很快便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鞑子骑兵出门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传来一声类似夜枭的鸟叫声。
定北军大营,除过偶尔的走过的巡逻士兵的口令对答声及士兵的脚步声外,安静的就只是剩下了草丛中小虫子的啾啾鸣叫声了,让这静谧而漆黑的夜显得更加的深沉幽静。
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那也不过是片刻功夫。只是因为担心被定北军发觉,再加上这么黑的夜晚又不能举火把,偷营的士兵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个跟着一个前进,生怕被敌人发觉。大概小半个时辰,三千鞑子骑兵非常顺利的来到了距离定北军大营两里之外。
伊尔德一勒马缰,停止了前进。虽然是在夜色中,但是后面鞑子骑兵还是很快的领悟了主将的意图。急忙止住了前进的战马。
伊尔德身边的一名副将看了看四周。忽然向这黑夜中发出两声“咕咕”的鸟叫声,声音惟妙惟肖,足能以假乱真。
很快的,夜空中传来了两声乌鸦的“嘎嘎”声,一个人影从夜幕中钻了出来,鞑子副将急忙迎了过去。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那人又重新的没入了黑暗之中。
“大人。一切正常。”那副将返回伊尔德身边低声道。
伊尔德点点头低声吩咐道:“全军下马休息,禁止出声,等我命令再发起攻击。”
身后的士兵急忙将命令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去。得到命令的士兵纷纷翻身下马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的休息起来,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发出,三千人安静的就如一个人一般。
时间逐渐流逝,马上到丑时了。
萧毅的大帐中。尤条正和萧毅对弈,当然是象棋了。萧毅对于围棋可是一窍不通,象棋倒算是个业余高手。而尤条虽然精于围棋,但是在象棋上也是颇为不弱,两人一时间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看起来尤条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转头看着帐外的方向,结果一不小心被萧毅吃掉了一个马。
萧毅哈哈一笑道:“军师,你要是再不专注点。你的老帅可就难保了。”
尤条笑道。回头继续下了起来。可是没过片刻,又被萧毅冷不防给吃掉了一个车。
萧毅一推棋盘。直起身来笑道:“军师,你怎么比本督还真沉不住气呢?”
尤条有些尴尬的一笑,他确实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猜想鞑子今晚会来劫营,早已经和萧毅做了提前安排。
来信心满满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信心渐渐的有些松动了。都这个时候了,鞑子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洪承畴识破了他们的安排或者根本就没想着来劫营。
“军师,你可是担心鞑子今夜不会来了?”萧毅看着尤条的脸色问道。
尤条点点头道:“卑职的确有些担心。已经将近丑时,鞑子还没有来,卑职是怕大人的安排会白费了。”
萧毅摆摆手道:“军师且请宽心,本督料到鞑子很快就会来。”
看着萧毅自信满满的样子,尤条有些疑惑,国公爷足不出帐怎么就知道鞑子一定会来。但是他却没有继续问,而是将心中的担心暂且压下。
萧毅倒不是料事如神,能掐会算。因为想到鞑子今夜可能会来劫营,所以就提前做了些布置。
基地训练的传讯鹰虽然目光锐利,飞行速度很快,但是却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夜视能力太差,无法胜任夜晚的侦查任务。而且它们夜晚是要回巢栖息的。
为了弥补这一弱点,萧毅突发奇想能不能训练夜视能力出色的猫头鹰来担任夜间侦查任务呢?没想到还真行,经过基地的驯鹰师的训练,首批五十只猫头鹰被编进了斥候营,担任夜间侦查任务。
当伊尔德带领三千鞑子刚刚出了城门的时候,猫头鹰侦查员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很快便将消息传到了后方。所以萧毅才一副自信满满,料事如神的高人模样,把不明真相的尤老先生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静静盘腿坐在地上的伊尔德忽然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回头地上命令道:“全体上马,开始突击敌军大营!重点目标为敌军火炮和中军大帐。”
鞑子骑兵们迅速的翻身上马,抽出战刀,随着伊尔德缓缓的策马小跑起来,速度不断的加快,终于开始快速的冲锋起来。裹布的上万只马蹄在旷野上发出沉默而密集的声响,似乎一面巨大的战鼓发出的沉闷的响声。
两里地的冲锋对已经发动冲锋的骑兵来说须臾而至,战马已经奔腾,长刀已经扬起,前面无论是生是死,都只能继续前进了。
在深沉的夜空下。定北军巨大的营寨犹如一个巨大的怪兽盘踞在天空下。整个营地依然是一片静寂,只有四角的哨塔上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起来,这些南蛮子似乎并没有发觉。伊尔德不由的心头火热起来。大清军队下江南以来的种种屈辱也许就要从自己开始改写了。
伊尔德多年征战,自然也是懂得丑时是偷营的最好时机,那个时候人人基本都都已经陷入沉睡之中。所以他一直等到了丑时,才发现攻击。而在等待的时候他也是在观察和确定有没有异常。
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定北军大营。营中依然没有一丝动静,寂静的犹如一座死城一般。伊尔德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借着哨塔上火把微弱的光芒,伊尔德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了哨塔上似乎正在打瞌睡的哨兵。箭矢穿透了哨兵的身体,发出了“噗”的一声轻响,但是哨兵却依然一声不吭。身体只是略微一颤,并没有料想中的摔倒在地。
伊尔德心中疑窦顿生,一颗火热的心快速的冷却下来,并且不断下沉。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闯下去了。
眼看着就冲到了定北军大营的辕门前了,伊尔德甚至已经能看见营门前的吊桥向他敞开着,但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那些曾经将大清军队打的丢盔弃甲的定北军一个个都成了死人一般。
身后密集的马蹄声让伊尔德已经无法停止了。那些狂热的鞑子骑兵看着洞开的寨门和铺平的吊桥已经开始发出阵阵的怪喝之声。他们只是一个个遵命而行的士兵,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而却以为胜利唾手可及了。
三千骑兵顺利的冲过了吊桥,冲进了定北军的大营之中。
三千骑兵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般猛地刺入了定北军的大营,不断的向前突进,一顶顶帐篷让他们挑翻。士兵们利用战马的狂奔之力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着帐中劈砍而去。
可是被挑翻的帐篷中却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士兵衣衫不整,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情景。
每一顶军帐都是空空如也,里面空无一人。
鞑子骑兵们再次挥舞起战刀的手臂缓缓落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写着困惑,疑虑,害怕,甚至恐惧。
此时就是再愚蠢的士兵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中计了。
伊尔德的心已经彻底的落入了谷底,看来敌人已经彻底的掌握了他们的行踪,这次的偷袭从开始的那一瞬间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想起了临出发前洪承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将军,今夜的偷营,本督遍观军中诸将,唯有将军的英勇和智慧能够胜任。此战若胜,不仅淮安城能守住,而且将军也将会打破定北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从此将军将会扬名天下,彻底恢复我们大清八旗勇士的尊严。相信,不久的将来,本督就得称呼将军位固山额真大人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伊尔德,洪承畴继续如引诱亚当夏娃的那条蛇一样循循善诱着:“将军,今日敌军小胜一场,志得意满之下肯定是守卫松懈。只要将军率一支精锐骑兵,趁着夜色杀如敌军营中,则大功可期。而且天公作美,今日夜色如墨,正是兵法上所说的最适合偷营的天气了。”
洪承畴的话犹如一颗美丽的毒药般让伊尔德那颗心刺激的火热起来,几乎没有多长时间思考,那就做出了领兵偷袭的决定。
但是此时,伊尔德却已经深深的后悔了,他恨不得把洪承畴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只可惜因为鞑子们建功心切,狂飙急进,三千骑兵已经全部进入了定北军大营之中。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刚才还平铺在壕沟上的吊桥缓缓升起,“哐”的一声彻底关上了。同时,用巨大原木做成的寨门也快速的关了起来。
鞑子骑兵们停住了动作,纷纷勒住马头,面带惊讶的向后看去。
忽然,一支火把亮了起来,两支火把亮了起来,几十支火把亮了起来,须臾之间,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火把组成了一条盘绕成一圈又一圈的巨龙,而巨龙的身子中间则是三千名面色惊慌的鞑子骑兵。
无数的火把将整个营寨照的灯火通明,火把下则是一张张冷酷漠然的面孔,面孔的主人则是张弓搭箭,箭头闪着幽幽的光芒齐齐指向包围圈中的鞑子骑兵。
而在这些弓箭手身前则是一个个平端劲弩,面色同样冷酷的劲弩手,弩臂已经张开,黑幽幽的箭头诉说着死神的味道。
在弓弩手的最前边则是一层层身着重甲,手持巨大长枪的长枪兵,长枪冲天斜指,随着准备着收割鞑子骑兵的生命。
而在最远处,伊尔德惊恐的发现了无数的身着铁甲,连胯下战马都包围在铠甲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的铁甲骑士,他们手中巨大的骑枪在宣告着他们的强横和无可匹敌。
随着一阵脚步声,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一个银盔银甲,身材高大的将领策马缓缓越众而出。
萧毅高踞赤血之上,哈哈大笑道:“洪承畴老匹夫果然没有让本督失望,也不枉费本督一番苦心布置!”
伊尔德虽然汉话说的不是很好,但是也是基本能听懂萧毅的意思的,闻言心中更是绝望,知道自己这三千人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之中了。
洪承畴,这个南蛮子难道竟然跟敌人有勾结不成?否则为何敌人能补下如此天罗地网。
伊尔德心中已经对洪承畴从开始的愤恨转为怀疑了,同时心中对自己的冲动开始了深深的懊悔。
萧毅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伊尔德,止住笑声,冷声大喝道:“本督只说一句,降,则生;拒,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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