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章 女中豪杰
萧毅进了冲凉房,脱的赤条条的,痛痛快快的冲了个凉水澡,觉得清爽舒服了很多。换了一身衣服,翠菊过来给他把头发梳好,这才匆匆的往前厅赶去。
萧毅刚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欢快的笑声。萧毅心中有些诧异,我们家琳儿这本事了得啊,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竟然刚见面一会就聊得这么投机,真是看不出来啊!
萧毅故意咳了一声,这才缓步走进厅中。
里面的人听见咳嗽声,笑声立刻停住了。萧毅走进去的时候,琳儿向他迎过来,憋着笑意道:“卑职参见部堂大人!”
萧毅瞪了这小妮子一眼,你耍什么宝啊。然后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贵客一眼,顿时一下子眼睛瞪圆了。
“是你!”这句话是萧毅说的。
“果真是你?”这句话是那白衣青年说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只有徐琳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两人不说话。
“部堂大人,站着待客可不是我们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啊。”徐琳嘻嘻的笑道。
萧毅这才反应过来,一扫脸上的惊讶神情,一脸灿烂的道:“真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今日又跟兄台会面了,真是有缘啊。快快请坐。”
只道这人是谁,竟能让堂堂国公爷说出这番话来?这就是那日在大街上替萧毅解了那一文钱之围的青年,也是如今的四川总兵官,镇东将军,大都督麾下都督佥事马茗月马大小姐。
马茗月官宦世家,虽然见到萧毅也是吃了一惊,但是立刻意识到人家是上官,而且是国公身份。立刻抱拳见礼道:“末将秦大都督麾下都督佥事马茗月参见秦国公!”
萧毅看她虽是女儿身。但是却没有一丝女子的忸怩之气,反而一派男儿作风,英姿飒爽,也是颇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另类风流,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萧毅笑呵呵的道:“这些俗礼就免了。那日要不是你在街上替我解围,那我可就出丑出大发了。别人要是知道了,还说我堂堂的总督大人在街上吃霸王糖葫芦呢。”
萧毅的随和让本来有些拘束的马茗月也是放松下来。被萧毅的话逗的也是莞尔一笑。这个时候的她才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叱咤疆场的女将军。
萧毅并不想刻意的去表现自己堂堂总督的威严之气。人家又不是自己的部下,而且还是堂堂的大明正二品武官,没有必要装腔作势的。虽然她是个女子,但是却是一身男装,萧毅也就下意识的将他当成男子。这样自己也感觉轻松一些。
马茗月对于萧毅的这种与其他官员不一样的随和也是有些意外。根据外界的传闻和她自己的揣测,这位打的鞑子闻风丧胆的秦国公应该是一个严肃方正之人,没想到他不仅如此的年轻,随和,而且还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听了萧毅的话也不禁笑道:
“总督大人说笑了,就算当时没有我,您只要亮出你的身份,那小贩哪里还会找您要钱。恐怕激动之下将他手上所有的糖葫芦都送给您了。”
萧毅哈哈一笑。暗道这女将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的。那股子豪爽劲还真是挺对自己胃口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既然老天爷让我们今天再次重逢。那我就趁今日请兄台在我这里好好的喝上几杯,表达一下我的谢意。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恰好这个时候管家谢宏进来道:“老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
马茗月久在军中,也是习惯了直来直往。既然萧毅邀请,也不推辞,嫣然笑道:“国公盛情,末将却之不恭了。国公爷先请!”说着摆了个请的手势。
萧毅呵呵一笑,带头走了出去,马茗月紧随其后,徐琳最后。
三人来到偏厅,分宾主落座后萧毅笑道:“今日仓促,也没有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款待贵宾,马兄就先将就一下。这些菜都是淮扬菜,恐怕有些不合你的味口,不要介意啊。”
马茗月轻笑道:“国公爷太客气了,末将平日里在军中也都是将就着吃饭,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您要是在客套下去,末将就不敢吃了。”
萧毅一愣,笑道:“马兄真乃性情中人,来,不要客气。”
萧毅不像那些正经科班出身的官员,从小就要学习各种礼仪,待人接物的礼仪,宴会的礼仪,就餐的礼仪等。他今天高兴,只当一场朋友间的便饭,丝毫没有一点做国公觉悟。
萧毅是主,他放的开,其他两人也是放的开。三人边吃边聊,饭桌上不时的响起愉快的笑声。
自从那日在大街上见到马茗月第一面的时候,萧毅就时不时的想起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记得徐琳后来跟他说觉得马茗月有些奇怪,但是却说不上来。今天他才知道奇怪到哪里了。
马茗月是女扮男装,这就是奇怪之处。她的扮相并不像徐琳和汪冰柔那样穿上男子的衣衫就行了。她扮的男子要是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很难第一眼就看出来的。最多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俊俏的青年男子而已,不知道她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人们在饭桌上总是容易快速增进感情的,很快的萧毅就搞清楚马茗月的来意了。
马茗月是秦良玉的亲孙女。她的父亲是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母亲张凤仪明末忠臣(尚书)张铨之女,母亲霍氏。受母亲霍氏和张铨影响,熟读兵书史集,能文善武。早年跟随母亲霍氏及爷爷(万历尚书)张五典(退休为农时)进行抗清活动。婚后跟随马祥麟四处征战。
后来马祥麟战死在襄阳,张凤仪也在了农民军的战斗中战死。留下一子一女在秦良玉膝下养育。
既然是将门之后,注定了马茗月的童年跟别的少女不一样。《明史》?秦良玉本传记载到:“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女中大丈夫,教育出来的子孙也是别的官宦人家的子孙不一样的。
马茗月小的时候。上午念书写字。下午练习武艺。稍大一些的时候就开始练习骑射。在秦良玉的悉心调教下,马茗月自然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将了。下马能舞文弄墨,上马能开弓射箭,在石柱地区也是一朵水灵灵的玫瑰花,只不过是带刺的。
马茗月其实是有三个民族的血统的。她的祖母秦良玉是苗族人,她的祖父马千乘是土家族人。而她的母亲却是汉族人。所以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多样的气质。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既没有一般官家小姐那种忸怩做作。也没有苗家女子那般大胆泼辣,体现在她身上的是一种非常和谐的气度,让人很舒心的那种感觉。所以萧毅今天看到她后就是一直笑声不断,让徐琳都有些吃味了。
去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上吊自杀。消息传来。深受明恩的秦良玉服孝痛哭,几次昏绝,哀动左右。张献忠所部此时尽陷楚地,又向四川杀来。秦良玉向当时的四川巡抚陈士奇呈献《全蜀形势图》,希望官军能增兵坚守蜀地十三处险隘。陈士奇不予采纳。秦良玉不死心,又推心泣血地向四川巡按刘之勃建议,刘巡按倒是同意她的计策,但他本人手中无兵可发。
张献忠农民军数十万长驱直犯夔州。秦良玉驰援。由于众寡太悬殊。兵败而去。张献忠相继攻克万县、重庆、成都,并在当年年底称帝。建立“大西”朝……
张献忠占领蜀地,只有遵义、黎州及秦良玉的石柱地区未归于大西。慑于秦良玉威名,张献忠部无一兵一将敢于入犯石柱。投降张献忠的明朝官员屁颠颠向各地土司送去“大西”政权印信,各地土司大多畏惧接受。秦良玉接到印信,马上当众毁之,慷慨言道:“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妇蒙国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地步,怎能以残余之年以事逆贼!石柱一地有敢从贼者,族诛之!”
不久,又有噩耗传来,秦良玉独子马祥麟,也就是马茗月的父亲。先前被明廷征调到湖广御敌,战死于襄阳。死前,他给母亲写信:“儿誓与襄阳共存亡,愿大人勿以儿安危为念!”见儿子绝笔血书,秦良玉泪下如雨,心如刀割,但她乃大义妇人,提笔在信纸上写道:“好!好!真吾儿!”秦氏、马氏二族,可称上是二门忠烈,数年之间,死于国事者甚众。
马祥麟死后不久,他的妻子张凤仪也战死了,剩下一儿一女。后来清军南下,而李自成也带着败军向东而行。和当时驻守武昌的左良玉因为害怕和李自成作战,所以就一把火烧了武昌,带着二十多万大军向南京进发。这一下子吓的马士英和弘光不知所措,一边将江北的兵调到江左抵御左良玉,一边派出使者四处传檄勤王。
秦良玉自然也是收到了朝廷勤王的诏书。收到诏书之后,她雄心勃勃,想立刻带兵驰援朝廷。但是因为年事已高,再加上张献忠虎视眈眈,所以未能成行。但是对于一生忠于大明的她来说,勤王是一定要去的,最后经过再三的考虑,便派孙女马茗月带着两千的白杆兵启程向南京而来,自己和孙子马万年坚守在石柱,抵挡张献忠。
马茗月带着两千白杆兵日夜兼程向南京赶去。可是当他们赶到武昌的时候,正遇上清军阿济格部南下,左良玉病死。多铎也带人逼向扬州。马茗月考虑到自己兵少将寡,又是劳师远征,认为不宜轻举妄动,所以就在武昌附近隐蔽了下来。
后来萧毅在滁州异军突起,解了扬州之围的消息传来,让马茗月异常振奋。她考虑后决定带兵前来与萧毅会合,共同抗击鞑子。但是她却是一个做事谨慎之人,在不了解萧毅为人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将部属直接带来的。
所以她将部属安顿好之后,自己便乔装进入滁州城中,暗暗的考查了一番,终于确定萧毅是个值得信任之人。这才返回去带着部属赶了过来。那日在街上遇到萧毅的时候,正好是她进入滁州前来暗访的第一天。
马茗月不隐瞒,不做作,将自己真正所思所想统统的告诉了萧毅一边,让萧毅是听得感慨不已。不愧是秦良玉的孙女,既有赤胆忠心,爽朗直率当中又不乏细腻,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对于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白杆兵萧毅早都有所耳闻,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却能够投到自己麾下,这让他是喜出望外。
萧毅正向问问如今白杆兵在何处的时候,一名侍卫禀告道:“大人,靖北侯和安南伯求见。”
此时几人已经吃完,萧毅起身对马茗月道:“正好,让萧贵和鼎维也认识一下咱们这位女英雄。”转头对那名侍卫道:“让他们在作战指挥室等我,本督有贵客要引见给他们。”
那名亲卫应声而去。马茗月却被萧毅的话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丝绯红,也许是因为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吧。
知道萧毅要商讨军事了,徐琳很自觉的吩咐小人收拾碗筷。
萧贵和刘肇基前来主要是给萧毅汇报一下上午的新兵测试情况。两人在厅中坐了一会,便听到那前去通报的侍卫道:“总督大人说他马上就来,而且还要为两位将军介绍认识一位贵客,请两位安心等待。”
两人对视一眼,不晓得萧毅要介绍什么人给他们认识,心下都各自猜测起来。
少顷,后面穿来了脚步声,萧毅的笑声也随之传出:“来,萧贵,鼎维,今天本督给你们介绍一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两人闻言急忙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便看到萧毅带着一位英姿勃勃的白衣青年从后堂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