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父子

  京城，皇宫。
  缠绵病榻很久的皇帝，这一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清醒了过来，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喜极而泣。
  “陛下，您终于醒来了。”
  “没出息，哭什么，朕这不是好好的？”
  皇帝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却也清楚，自己这些日子总是不清醒，也不知道怎么了，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可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陛下！”小太监却泣不成声，只是喃喃的喊着。
  自从皇帝陛下病倒之后，明面上好像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细微的差别哪里感觉不到，皇帝陛下要是再不醒来，他们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作为皇帝身边的人，都是被人纵容着捧着的，哪里感受过这样的冷遇。
  皇帝看着小太监如此，多少也明白些，这一点从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居然只有贴身服侍的小太监就能感觉到。
  “其他的人呢？”皇帝问道。
  “回陛下的话，其他的人都各自回宫休息去了。”
  话说的很明白了。
  皇帝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扶着朕去御书房里看看去。”
  他躺在病床上也有些日子了，今日难得觉得身上轻快，就算不处理政务，看看也是好的。
  小太监嗫嚅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开口劝阻，而是服侍皇帝更衣之后，去了御书房。
  皇帝虽然多疑，对于自己的子侄儿女也多有怀疑，但是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
  对于一个勤勉的皇帝来说，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很有些不能接受。
  尤其是现在的京城好像是有些不平稳，可他这段时间病的真的太厉害了。
  也许是因为母亲与儿子们接二连三的去世，让他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又也许是一些别的原因，总之皇帝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状态，却不想这日竟然也能起身。
  看起来，也该到了自己大好的时候了。
  可是皇帝在御书房里却意外的见到了他的二儿子。
  御书房，那是皇帝用来处理一些政务的空间，他不在，就应该是空的，但是，却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大喇喇的坐在皇帝的御座前。
  对于这个儿子，皇帝说不上多喜欢，但是现在他所有的儿子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二皇子和五皇子两个，便是不太喜欢，也只能容忍。
  他的皇位将来也必然是要在这两个人中间选择一个人继承，偏偏现在守在身边的是二皇子，五皇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胆，你竟然敢坐在朕的龙椅上！”看到二皇子堂而皇之地坐在御书房房里的龙椅上，皇帝压制不住怒火，低声吼道。
  他这还好好活着呢，眼前的也不过是一位寻常的皇子，甚至连太子都不是，有什么资格？
  可是他竟然打大包天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要谋朝篡位了？
  二皇子十分错愕，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忽然跑到御书房里来？
  他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起身了吗？怎么忽然站起来了，而且还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到了御书房？
  真是一天不作死都不行，就算醒来了，在自己宫里好好的躺着不行吗？跑到这里碍眼！
  “父皇见谅，儿臣不过只见您身体不好，勉为其难帮您处理政务而已。”二皇子站起身，有恃无恐地开口说道。
  现在的二皇子并不将皇帝放在眼中，其他的皇子都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老五被他关在了城外，现在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打进京城来。
  只等着老头子一命呜呼，这天下还不就是他的吗？
  皇帝早就得到了消息，杀死他其他儿子的并不是小六，而是眼前的老二，当时，他不愿意相信，甚至默许别人说是宁王谋害皇子。
  可是，他的心里到底对二皇子有一些不满意。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的行为旁落他人，他竭尽全力的维护二皇子的体面，同时也安排人去找寻找五皇子，就是为了找到另外一个继承人，但据说这兄弟两个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之后，五皇子最终还是败走了，如今不知所在。
  五皇子当初说自己病了，再到后来居然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这期间，皇帝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儿子，这让皇帝十分担心，担心他这最后的儿子也被老二这心思歹毒的给害死了。
  “你滚出去！”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私自坐上自己的位置还是十分在意，所以语气并不好。
  不过，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皇帝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气势，反而显得有些弱。
  已经病了很长时间，皇帝的身体确实毁损的差不多了。
  二皇子冷笑了一声说道：“父皇，今时不同往日，京城内外，都已经被我掌控。便是连朝廷的军队现在也只听命于我，如果你想好好的颐养天年，就在自己宫中舒舒服服的养着。”
  话中的威胁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就好像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的父亲，更不是当今的皇帝。
  皇帝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变成这样。
  知道他伤害了自己其他儿子的时候，皇帝只是觉得心疼，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儿子居然能用同样的方法对待自己，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啊。
  但对于二皇子来说，说出这一番话，却是毫无压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父皇病重，这些时间他已经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在重要的位置上，可以说现在的京城就是他的天下，便使父皇重新好起来，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现在确实有些不稳定，但等他正式登基之后必然会全部归心。
  麻烦就麻烦在那个小小的兴城，真是看不出来宁王小六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到了最后竟然会谋反。
  他也不想一想那个小小的城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连庄稼都不好好生长的地方吧？
  就算有天堑，又能如何？最终不过是困死而已，他竟然也有这样的勇气与自己作对。
  不过即便是他不和自己作对，也始终是难逃一死，现在起兵造反，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的多一些时间。
  至于宁王妃，他势在必得，那个女人，虽不算十分漂亮，可是却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而且，那个女人太能干了，能种地，还能赚钱，要是有她做贤内助，那肯定如虎添翼。
  “就是因为你，京城才会地龙翻身，天下人都说是因为皇室的人不慈不孝，孽障！”皇帝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一番话。
  “老东西，你给我住口，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实权在握的皇帝吗？”二皇子轻蔑的说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皇帝算什么，只等着这老东西驾崩之后自己也是皇帝，也不算稀罕。
  不过，他可不会糊涂到这样的地步，到了最后，儿子全都死了，自己也快被毒死了。
  皇帝震惊的差点站立不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老东西，他竟然称呼自己是老东西？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不，不是的，他没有听错，那孽障也没有说错，他是故意的，他心里真的当她是个老东西。
  这段时间自己病着，这孽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难道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已经彻底的把握了朝廷上下的势力？
  也是，那些熟悉的大臣们，也是有些时候没来宫里回话了。想来，他们都已经被这个孽障给收拾了。
  可悲可叹啊，这一辈子，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好父皇，是不是很好奇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些什么，那我不妨告诉你，这段时间我换了你的那些亲近大臣，现在朝廷上下都是我的人。”凑近皇帝，二皇子笑着说道。
  还是，那笑容落在皇帝的眼里，是那样的刺眼。
  “还不止如此呢，就是后宫里现在也是我母妃的天下，你心爱的那些女人，现在都被丢在冷宫里，和蛇虫为伴呢。还有你那个原配的皇后娘娘，也快死了，你是不是觉得心疼呢？”
  看着自己父亲那震惊的目光，二皇子觉得很有成就感，他恨的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也绝对不能有好下场。
  “你也不用太震惊，我倒是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之所以生了这一场严重的病，也是我做的手脚。你那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这样的毒不会在一夕之间要了你的命，但是会慢慢侵蚀你的身体，让你逐渐衰弱而死。”
  “我的好父皇，听到这些你心里有什么感悟？”
  说罢这一番话，二皇子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在他眼里，皇帝现在就是个死人一样。
  皇帝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有如此的狼子野心，他这是弑父弑君啊！
  他就不怕惹得天怒人怨？
  “你大胆。”皇帝喘着粗气呵斥。
  “大胆？大胆是什么？我不知道！”
  “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皇帝嘶吼道。
  他自问，没有对不起过这个儿子，为什么最后要被儿子这样对待？
  皇帝没有想到，他这一句话，却好像戳中了二皇子的肺管子一样，二皇子马上就变了脸，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红着双眼瞪着皇帝。
  “你没有对不起我吗？从小就因为我是二儿子，所以一切的好处都是给大哥的，他是才子，我只能是寻常的皇子，他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我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只是比不过大哥也就算了，毕竟他是老大，可是其他比我更小的呢，一个一个出生，你对他们都是那样的宠爱，为什么就只忽略了我？”
  “为了引起你的重视，我费尽心思想要做到最好，可是你的眼光始终不会长留在我的身上，而是分给你那些比我更小的孩子。”
  越说越委屈的二皇子，如果不是拼命克制的话，肯定要冲过去撕了皇帝。
  二皇子的话让皇帝深觉无语，他确实对于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更为宠爱，那也是因为，这几个孩子也许不能长成人就会失去父亲的疼爱，所以他才会多疼爱一点，但是自问他对于几个年长的孩子疼爱并不少。
  就算是二皇子，他也一样疼爱，甚至经常觉得，他只是因为晚出生了几年，只是因为不是皇后所出，就不能继承皇位，因此这些年他给二皇子的权利并不比太子少多少。
  却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竟然是如此的让他难以接受。
  不要说是从来没有忽略过二皇子，就算他曾经忽略过，到底是亲生父子，那也不至于心肠歹毒到要杀害自己的父亲，只为了谋夺皇位。
  “你说这个，不觉得亏心吗？”
  “亏心？我为什么要亏心？难道亏心的不应该是你吗？”
  “孽障，你当朕不知道，你的哥哥和你的弟弟们都是被你杀害的吗？为了维护你，朕才没有对天下宣布，你就是那个凶手。反而让无辜的小六承担了这些罪名。”
  皇帝自责，在这个方面他是对不起唯一侄子的，可是在儿子与侄子之间，他只能选择儿子，没有别的选择。
  却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一句话，让二皇子越发歇斯底里起来。原本还算温文尔雅的二皇子，好像疯了一样。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小六，我是你的亲儿子，可是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连一个侄儿都比不了。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笑话我的吗？”二皇子的声音都嘶哑了。
  “小六仗着你的宠爱，将我的第一搂死死的压住，我损失了多少的银钱？而小六因为万盛和酒楼的崛起，赚得盆满钵满。如果没有你的纵容，小六会这样，他敢这样？”
  小六不过是皇帝的侄子，而不是亲儿子，但在京城里却比自己这个儿子还要风光，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