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有事也不要叫我

  他想也不想即道:“你救人上来,我请你喝盛邑最好的美酒。”
  美酒?辟水金睛兽的眼睛一亮,虽然不知道“盛邑”是什么东西,但这酒听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
  燕三郎终于看懂它的眼神了,继续引诱:“比你喝过的都要好。”
  算了算了,既然以酒相酬,这就不是命令,而是恳求了!辟水金睛兽也不多摆架子,纵身一跃跳下堰坡。
  众人看见一只小狗扑通跳水,都不明所以。
  不过小狗触水瞬间就变成了长达一丈有余的猛兽,轻快踏着扑面而来的水波前进,一口叼起落水的倒霉蛋,扒着堤岸岩缝,两次纵跃就爬回了堤上。
  那人被放下地,惊魂甫定,结结巴巴向燕三郎道了一声谢就昏过去了。毕竟先落洪水、再进狮口的体验太珍贵,一般人不常有。
  这些东西太弱了,小金打了个响鼻,比傀人还差劲,它可以一口一个。不过别人看着他一脸震惊膜拜的样子,它还是很享受的。
  “呃,这是狮子?”章显龙不太确定,这狮子染过毛发吗?
  “算是吧。”燕三郎不想解释。
  此时远处蹄声如雷,一支队伍越过长坡,奔到近前。
  为首的,正是卫王萧宓。
  不顾旁人劝阻,御驾一直奔上大堰正中才停下,离燕三郎不足一丈。
  萧宓跳下马来:“事态如何?”
  燕三郎和章显龙分别汇总,都是三言两语,简明扼要。
  萧宓听说江底裂隙已经合拢,不由得拊掌大喜:“好,好,三郎果然得力可靠。”
  石场湾的活水减了一大半来源,白灵川很快就会变得温驯。
  那么接下来就是守好龙口堰,迎接最后几波洪峰了。
  眼看大堰上一片忙碌,军民奋战,萧宓解下披风,众目睽睽之下捋起袖子:“孤也来搬!”
  卫王都动手了,侍卫自然也不能偷闲。
  有他以身作则,军民抢险像是打了鸡血,突然就热火朝天。
  小金看着众人的无趣活动,抬腿就开溜,躲到附近的小树林里睡大觉。
  ……
  当天戌时末(近晚上九点),洪水终于褪却。
  巨鹰来回飞过几趟,带回最终消息:从石场湾到龙湖,沿途水位都已经降了下去。
  暂时都不会再有洪峰了。
  一经卫王宣布,堰上众人欢呼出声。
  在奋战了五个时辰之后,他们赢了。
  龙口堰保住了。
  萧宓脸上也挂着欢喜过后的疲惫,走到燕三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有你。”
  燕三郎笑了笑,看看肩膀上的黑手印。
  “啊呀,对不住。”萧宓赶紧将手上的泥灰拍走,又问他,“修罗道里什么模样?”
  “很美也很古怪,江水比甘泉水都甜,阿修罗也很……”少年顿了顿才道,“强大。”而后说出盗取苍吾石、抹掉时空裂隙的过程,但略去了两个阿修罗之间的纠葛,只说白孤山领主也希望关闭时空裂隙,于是帮他们抹下了最后一笔。
  萧宓听得心驰神往,又叹气道:“可惜,孤又没能亲见。”
  因为坐上王位,他错过了太多历险。从前他会说,“真想跟你对换”。可是随着年岁渐长,这话他是再也没提过了。
  燕三郎指了指足下的大堰:“这里的战斗,同样惊心动魄。”
  这几个时辰的抢险也如同打仗,若是龙口堰守不住,下游一样遭灾。萧宓的表现亦很出色,不仅仅是坐镇大堰,还亲自下场以抚军心民心。最重要的是,他尊重章显龙和其他治水官员的经验和能力,没有擅自发令,只替他们调度军队。
  为人手下有一怕:最怕领导半懂不懂瞎指挥。
  专业的事最好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孤不来,怕他们未必守得住。”萧宓大笑,这时才显出几分自喜。方才他与劳工一起抢险护堤,众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敬佩,与原先大不一样了。
  莫他说今年不过十八,这种崇仰谁不喜欢?“皆大欢喜,你又立大功了。”卫王长叹,“真不知道怎么赏你。”
  “不须赏赐。”这四个字也只有燕三郎敢说,“赢下赌约就行。”
  他和章显龙对赌,终于赢了。
  “放心吧,龙湖三堰的修筑权依旧归你。”萧宓说完,侍卫提水过来给他洗手,“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晨再回盛邑。”
  国君很忙,他交代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狮子狗溜到燕三郎身边,目光灼灼盯着他。
  狗眼看人特别专注,燕三郎哪怕心事重重也无法忽略,只得从怀里掏出一只大碗、一瓮青梅酒,把酒水倒在碗里。
  水色青碧,是千岁今年春天新酿的美酒。
  小金尝了一口就两眼弯弯,乐不可支,接着吧唧吧唧两口喝干了,又去看燕三郎。
  这意思是,还要。
  燕三郎给它倒多少,它就喝多少,转眼一瓮五斤装全下肚,也没见它打个酒嗝。
  酒喝光了,少年伸手去摸它脑袋,狮子狗皱着脸躲闪,朝他虚张声势吠了一下,然后跑开了。
  过河拆桥。
  “喂,想什么呢?”到处人来人往,千岁没有显出身形,只缩在木铃铛里问他。
  “没什么。”燕三郎淡淡道,“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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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依旧阳光明媚。
  燕三郎随卫王返都,巳时末回到邀景园,正好赶上千岁出来放风的时间。
  劳碌一整天,两人都交代兰汤沐浴,千岁一边给少年的肩伤重新置换药物,一边问他:“你负伤不便,要我帮你沐浴么?”
  “不用。”肩膀传来一阵清凉,其实伤口看着虽深,昨天就已经止血,也没有伤到筋骨,痊愈指日可待。
  燕三郎盯着红衣女郎,她离他不及半尺,秀发上的幽香沁人心脾,睫毛长而翘,小扇子一样扑扇,散发着少见的温柔。
  千岁撇了撇嘴,从小到大,他全身上下哪个地方她没见过,假装什么矜持?
  “那好吧,有事也不要叫我。”她替他拢好衣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自己屋里泡浴了。忙了一天,累了一天,唯有热水最好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