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石碑上的传说

  无论是如今的宣国,还是曾经的铎国治下,安阳江一直都很温驯,二百年来连小涝都不曾有,平民根本毫无防范,许多村落就建在江头,以获鱼米之便。结果洪水一来,整村人都没了。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当今卫国,地方官就要掉脑袋了,什么理由啊借口啊都不好使。
  “才十几年?”金羽笑道,“想要长治久安,只要主官措施得力,十几年没灾没荒也不是奇事。”
  庙祝朝他直瞪眼:“那么铎国二百年的太平又怎么说?再往上,谁得了安涞城谁就有好年景过,这怎么说?”
  “你是说,铎国过去二百年都没有灾荒,一次都没有?”
  “啊对!”庙祝信誓旦旦,“一次都没有!”
  金羽嘿嘿一笑:“老人家,你最多也就五十岁,怎知过去二百年里当真没发生过?”
  “这都有史可考!”庙祝不屑道,“《安涞史》可是编年体,每一年城里发生的大小事件都有记载,无论哪个朝代!”
  听说这都有专著,燕三郎来了兴趣:“那么,这部《安涞史》如今在……?”
  “在同文阁啊。”庙祝往东边一指,“离东城门不远哩,贮古今载籍。”
  千岁眼珠子一转:“喂,宣国立国已经二十年了,为何你说境内风调雨顺是‘十几年’?”她敏锐地抓住了漏洞,“中间那几年呢?难道有灾有难?”
  “那几年,神物不在这里。”庙祝却支吾开了,“所以发生了旱灾,北边的草原还刮起白毛风。”
  “为什么?”不懂就问嘛,她虚心得很,“那时也被盗过?”
  “这些都见诸史册!”庙祝突然不耐烦起来,“你们要是识字,自去借阅,问我也没有用呢!”
  燕三郎见他目光闪烁,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道:“好,我自去查。不过,偷走石碑的窃贼,至今官家还没找到线索么?”说罢,又递过去半锭银子。
  庙祝本不想答他,可是神物被盗之后,庙里的香火一下子削减大半,他的收入也少了。“没有呢。那些贼子不撞南墙不回头,过上几年大概就会把石碑还回来了吧?”
  霍东进都听得大奇:“偷都偷走了,为何要还回来?”
  “神物上既有风调雨顺的祝福,同时又附著两道诅咒!”庙祝一脸神秘,“第一道,胆敢把它从这庙里偷走的人,凡经手者都会断子绝孙!”
  偷走石碑的人会中这种诅咒?燕三郎和千岁互视一眼。
  “第二道诅咒,无论谁偷走了石碑,它最终还会回到这里。”庙祝往神像一指,“所以,安涞城的老居民其实都不太担心。”
  燕三郎忽然道:“仅凭传说,你们就不担心?”那老安涞人的心得有多大啊?
  庙祝又不接话了,只是耸了耸肩:“我就只能说这么多。”
  从稷庙里走出来,千岁问燕三郎:“你看呢?”
  “你问得好,这里面的确有些玄机。”少年已经想好了,“看来我们还得跑一趟同文阁。”从庙祝这里只能听到一点不靠谱的传说,那玩意儿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加工,想弄到含金量高一点的消息,还得找书看。
  “跑就跑……改天行不行?”千岁没好气道,“先玩两天再说呀。”
  他们初来一国之都,这小学究又要一头扎进书堆吗?不要啊,无聊死了,千岁大人不想被连累!
  “……好。”横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到这时,阿修罗宝贵的正午时光也结束了。燕三郎对众手下道:“今天没有额外任务,各自玩耍吧,入夜之前必须回来。”
  众人大喜,金羽抓着傅小义等人,三两下就不见了。他随得胜王逃进首铜山不过十七岁,失陷桃源五年,如今也才二十出头,正是好玩好闹的年纪。
  燕三郎这一趟行程,不是丛山峻岭就是小村乡镇,众人早就走得腻味儿,现在突然进了繁华都市,谁都忍不住要去品尝一下这百味人间。
  霍东进和左迁也去了市集西侧,说是要找个茶楼听书。这是霍东进的爱好,很多年都没能享受了。
  二十余人呼啦一下作鸟兽散,燕三郎成光杆司令。
  霍东进临走前还问他:“给您留两个侍卫?”
  “不用。”
  众手下知道,燕三郎说不用就是真不用,于是大伙儿很放心地走光了。
  “什么嘛,还说忠心耿耿?”千岁已经附回白猫身上,这时就从书箱里探出个脑袋观望四周,“耿在哪里了?”
  燕三郎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对极,最后还是你靠得住。”
  “那是当然……嗯,什么意思?”猫儿生气了,挥着毛爪想挠他一脖子,燕三郎却指着正前方道,“看,那里卖烤鱼干!”
  他们在北市逛了小半圈,燕三郎在白猫要求下买了好几件小玩意儿。
  快返回时,千岁才道:“方才一直有人跟踪我们。”
  “我知道。”燕三郎登上了马车。
  ¥¥¥¥¥
  马车平安驶回驿馆,什么事也没发生。
  燕三郎刚回到住处,就有人来送烫金请柬了。
  请柬上的字龙飞凤舞,大意是柱国颜焘今晚要在伊芙楼设宴,给铁将军饯行,也诚邀清乐伯夫妇前往叙乐。
  这人真是一天也多等不得。燕三郎目光微沉。
  猫儿趴在他肩头,把柬上内容一字不漏看完了,而后问他:“要赴晚宴?那我得去换身衣裳,唔,出发前在盛邑绣月阁做的那套金丝火云袍怎么样?”
  明明阿修罗身上的衣裳就是法器,款式随心万变,她却喜欢在人间买买买,这是什么癖好?燕三郎想到她兴冲冲换裳描眉,是为参加颜焘的晚宴,心里突然就有些堵了。
  他把请柬递还给来人:“好意心领,不过今晚我们不去了。”
  站他面前的,是柱国府的二等家仆。送柬的对象是驿馆里一个不知来头的小贵族,这人只差用鼻孔看人了,这时听他回绝得干脆,终于舍得低下脑袋:“啊?你、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