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盘棋

  “莫故你最终还是没能为自己洗脱反叛的罪名,还害死一个年轻的生命……”一名满脸胡渣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乱草堆中的墓碑道:“我不明白,你怀里的一封遗书上为什么说的那般自信,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定会翻身,那欧阳望何等的势力,你……”男子说到这里哽住了,只是摇了摇头取下了腰间装酒的葫芦拔开塞子,仰头饮了一大口后将剩余的酒水尽数倒在墓碑前。
  “莫故,走了。”男子用手拍了拍碑顶就叹息而去。
  男子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打了结,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听闻金莫故被欧阳望所派人追杀至这洞宫山,可惜,他刚到这山脚,就看到金莫故的从天而落,就摔在眼前,他看的真真的,就那样摔得不成人形了,可那手里却还在死死的攥着一封书信,他知道那就应该是遗书。他有点想哭可他却哭不出来,即使死的人是他好友。
  他就脑子里空空的,本能的掰开金莫故的手,抽出了这信封中的信纸,也知道了金莫故的遗愿,说他用命做代价向上天换来有后人替他洗清冤屈,于是他苦笑了起来,他笑这个不成人形的死人竟然还是那么天真的认为自己有一天会被平反,可他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欧阳望所拆迁的人过来查验尸体了。
  “人都死成这样了,要不要那么绝啊。”他当时对那几人说道:“回去告诉欧阳望就说就这样吧,就让他念一念旧情,好歹人有个能长眠的地方吧。”于是他就在那几人走后建了这半人高的坟。
  现在的他回想着这一切,泪还是流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喜欢有朋友了,只想没事打一壶酒喝,直到自己的徒弟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把这左手中的碧玉打狗棒给他,自己就可以终能彻底放松自在了。
  嫩叶巷,三更
  “老蘑菇!老蘑菇!你人呢!?”公得寒越过院墙直跑进正堂大喊道,但是心里却不断打着嘀咕,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的准备。
  “吵什么啊……”金莫故从书房里走出来说道:“你怎么来了……”金莫故走到公得寒身后道。
  “我怎么?你说我为什么来了!?”公得寒转过身用右手死死抓住金莫故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要让华不思送死!?为什么!?”
  金莫故没言语,他看向公得寒的眼神很平静,他看上去好像仿佛早已经知道了公得寒一定回来找他,一定会在找他到他的时候用如此狂躁的口气怒吼,所以它很平静,平静到面无表情。
  “我不是说过了。”金莫故道:“一切都是天意。”金莫故说完用左手掐住公得寒的右手手腕,让公得寒右手松开后撤回左手,用左手整理了一下被公得寒抓的皱皱巴巴的衣领,然后才又说道:“你还有事吗?”
  公得寒被金莫故这一系列的动作、面无表情的面孔和用冷酷无情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把他搞的是愤怒却又无奈,令他找不到如何抉择,因为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逼迫这个已经出了复仇以外一无所有的可怜老家伙,另一方面他想到了天真烂漫的不思被无辜撤如其中带给自己愤恨。
  “我就像只知道,或者这么说吧,为什么这天下如此之广,你偏偏选了不思,又或者说你为何不选明月而是不思。”公得寒选择了‘另一方面’。
  “我不说了吗,是天意。”金莫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天意让我选择华不思。”
  “你别跟老子天意天意的!”公得寒这回真的是怒火噌的一下直冲脑顶,他握紧了拳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的这个‘可怜的老家伙’打得满面红花开。“你现在必须给我说清楚!”
  金莫故冷眼看着公得寒,然后无言的错开了公得寒直愣愣的向内室的方向走去,而公得寒也转过身子一脸疑惑的看向金莫故的背影直到金莫故得背影消失。
  公得寒的心里不禁发出疑问,他感觉现在的金莫故已经彻彻底底变了,他现在就像是被仇恨堆砌而成的恐怖怪物,已经没有了人性,因为刚才金莫故的眼神甚至让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
  不一会,金莫故怀抱着一个被悠久岁月所侵蚀出满是干裂纹路的木盒重新走到了公得寒的面前,他就用手缓缓抚摸着木盒,似乎在自心而发的用手指和手掌来感受这些干裂的纹路。
  “这是……”公得寒虽然疑惑,但是他感觉这木盒十分的眼熟,似乎在以前见过。“是你当时送给……”他想起来了这盒子来历。
  “对。”金莫故说着话的时候冰冷的眼神不再寒意鄙人,面无表情的脸也不再是如石头一般僵硬,反而是很溺爱的看着怀中的木盒。“是我当时送给香锁的,当时它还不是这么破旧,香锁很喜欢它,可是岁月会流逝,春秋会交替,盒子也慢慢的旧了,香锁也不在了,每年都会长出绿油油嫩叶的柳树也枯萎了,什么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金莫故越说表情越不再是刚才那般温情,而是又变回了石头,一个冷冰冰的石头。
  “我求了卦,付出了代价,我什么都给了上天,然后就开始下棋,一盘很大的棋。”金莫故说着捧起盒子端平与下颚处,然后对着盒子出了一口气,然后冷笑道:“香锁很喜欢秋海棠,我也就很喜欢,所以我在盒子上洒满了秋海棠的花种,可是那天风带着花种飞了出来,让花种落在了华不思的身上,那一刻我知道了,这是上天的指意,华不思就是我要等的人,我的这个‘将’棋手下唯一一颗‘俥’了,让我能变回‘帅’的‘車’!”
  “所以你让不思他……”公得寒没想到金莫故的想法如此简单,简单的幼稚,而就是这幼稚让自己的徒弟去送死,卷入了他和欧阳望二人的纠葛之中。“万一这是巧合呢?万一只是巧合呢?”公得寒道。
  “没有那么多万一。”金莫故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完,又将盒子环抱起来,用手轻轻抚摸着盒子向内室走去,只留得公得寒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