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处处惊变

  萧谕停止了下棋,缓缓道:“朔兄。”
  朔觞也将手中的黑子置于身侧的棕色棋囊中,道:“萧兄。”
  萧谕道:“刘怖管辖的九州英雄城最近招兵买马,声势急升。”
  朔觞望向面前的棋局,沉思道:“刘怖的能力还没有这么强,无他身后的任公子之才之力,则事不可成。”
  萧谕正色道:“最近,我手下的信报称,‘三笑布衣’已经离京,取道杭州;并且盗雄也受‘十载春秋’段理之邀自盗月谷出发正赴杭州。”
  朔觞脸色微变,道:“兄长的意思是——”
  萧谕肃然看着面前这盘棋,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沉重地道:“三笑虽然名震天下,但以任首之当前的势力与地位,请他们来对付即将至杭州的你们四位,还是有这个实力的。但盗雄何许人也,就算不是为他所用,单单与之合作,以任公子今时今日之权,只怕还力有未逮。”
  朔觞眼中闪过一点星火,道:“所以任公子并不一定是主角,幕后可能还有大人物的支持,只怕是京城里的人。”
  萧谕道:“这也是我最担忧的。风大侠,岳帅,这些沉寂了许久的名字,当年也曾令奸人佞臣惶惶不安过啊。而今你们秉持先辈们的遗志,出世去面见圣上,现只怕早已令他们寝食难安了。因而任公子可能只是幕后人物布的一枚棋子,引你们前去入局。故此次前去只怕凶险颇多。”
  朔觞驳正道:“但任首之绝对是一个人物,一个真正的枭雄,一个不容忽视的劲敌。如果是为引入局的棋子,也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萧谕点点头,表示赞同,他顿了顿,突然笑笑道:“看来我们安排让千乘兄去请卧先生是个不错的决定。”
  他这么一笑,整个人就不显得那么高傲了,反而自他沧桑的脸上透些温和出来。
  朔觞也笑道:“正是,我还得向兄长借些高手呢。”
  萧谕道:“这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只是城中事务繁忙,还要时刻提防金寇的进犯,只怕这趟我陪不了你同去,但城中高手的调配,一切悉听朔兄的安排。”
  朔觞道:“萧兄这话可是把当兄弟的小觑了,我深知萧兄之为国为民大义,只请座下‘几番晓风’萧晓、‘孤寂笑三生’萧天浅与‘九天雷动’陈阡陌陈大侠相与同赴便可。”
  萧谕长身而起,拍拍朔觞的肩膀,随和地道:“城中人马任朔兄随意。”
  萧谕作为一城之主,这几句话透露着对朔觞极度的信任与理解。
  你呢?
  有没有如斯值得你信任的人?哪怕付出你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他值不值得你这般信任呢?
  或者,存不存在这般信任你的人?
  你值不值得他/她为你这样的付出呢?
  如果有,你是怎么对他/她的呢?
  如果有福喜喧嚣时他陪着你,祸难关头他更加毅然决然地支持你,与你同舟共济,那么,朋友,他一定是你值得信赖的人。哪怕他可能有些坏习惯,譬如喜欢在你面前唠叨、爱嚼舌根、好贪小便宜诸如此类的,又何妨呢?
  小喜见小混,大喜见大利。
  小难见朋友,大难见知音。
  父母情固然无与伦比,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情之一,然而那些有思想有胆识的人,何尝不渴望知音呢?
  抑或为国为民,侠肝义胆的志同道合,抑或隐迹山林,愿意放下名利与你逍遥人间笑看俗世痴怒般的平淡。
  也许东坡发出“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的哀叹正是因为没有懂他的人罢;也许太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是因为于朝于野寻不到知音才宁浪漫高傲的吧;若有,何妨效仿子期为伯牙驻足;何不像左伯桃与羊角哀那样“舍命陪君子”呢?
  霸王夕阳下自刎乌江,他的殒命除了他的千载大业转眼成空之外,还有因红粉知音虞姬歌尽而亡的悲痛吧。
  谁知道呢?
  您说呢?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一声女音随即到:“夫君,朔少侠,天色不早了,你们已经在房内待了整整一天了,出来吃饭吧。”
  那声清亮的女声中有一丝等待,一抹焦急,一缕担心,还有些许孩子般的埋怨。
  朔觞向萧谕笑道:“兄长,嫂夫人喊我们吃饭呢。”
  萧谕“呀”地拍了拍手,急道:“这丫头不会等了我们一天吧。”
  朔觞拍拍萧谕的臂膀,笑道:“我们别让嫂夫人等急了,嫂夫人可是很关心你呢。”
  二人推门,门咿呀一声开时,门那边正是清纯动人的习清梦。
  门在慢慢的开,
  开着。
  萧谕微笑着,他好像都闻见饭香了呢。
  朔觞也笑着,他为这位他所敬佩的仁兄,为这个美满的家庭感到由衷地高兴。
  萧谕笑。
  朔觞笑。
  门在慢慢地开。
  门缝在慢慢变大。
  那边的习清梦也很开心。
  门开着。
  开着。
  门缝变大。
  变大。
  两边的人马上便相见。
  门缝——
  大、
  大、
  大、
  大、
  大、
  大、
  大、
  门还未全开,惊变已经在弹指间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