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也曾年少
俞妈妈问：“什么时候？”
俞北北颇有点难为情：“就是初中时候……”
俞妈妈也想起来了，说：“请人帮忙找的呗。”
俞北北问：“请谁啊？”
俞妈妈说：“警察局的人。”
俞北北震惊了：“我那时候没有四十八小时吧，怎么可以立案的？”
俞妈妈有点小怨气：“怎么没有？”然后给俞北北算时间：“你周日下午去学校的，周一没去上课，周二老师打电话问我们你是不是病了，然后我们就报了警，周三找到你。”
“是这样吗？”俞北北不大记得。
俞妈妈肯定：“是啊，知道你没去学校，不见了我都急哭了，你大姐夫一边带着我去找你，一边安慰我：‘找到北北千万别打，要好好跟她讲，要是她不喜欢上学那就不要强迫她去了。’”
俞北北默默听着。
俞妈妈继续说：“我们去救助站找你的时候，警察说我们这儿最近只有一个小哑巴。我说，我女儿会说话的，不是哑巴。那警察就说那我们这儿就没有你女儿。我急的哗哗掉眼泪，结果门一打开，这明明就是我女儿啊！”
俞北北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笑完又问：“找到我的时候哭了？”
俞妈妈说：“哭了啊，我抱着你哭，你也抱着我哭。你大姐夫在旁边说，别哭了，不想读书就以后就不去了。你忽然就大喊说，我要读书的！那警察还说了一句，原来不是小哑巴呀。”
俞北北再次笑喷了，笑过之后她还是纳闷：“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她记得从S县出走以后去了好几个地方才辗转到的Q市，然后被一个好心阿姨报了警领到救助站去了。
俞妈妈说：“你不是在南城门那里给你们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吗？你们班主任回拨那个号码问了电话亭主人。然后我们就到Q市找你了。”
“我还打电话了吗？”俞北北不记得这个。
俞妈妈说：“打了的。我们到Q市报警以后，警察说在救助站有个小哑巴，让去看看。找到你的时候你穿的脏兮兮的，裤子都是泥巴。然后我们又带着你去买了一身新衣服，领着你去吃了那个炸鸡腿。”
俞北北挺不好意思的，她摸摸耳垂说：“我记得那时候回去我爸爸是不是要打我呀？”
俞妈妈顿了下说：“也没有。我们那时候都挺疼你的，谁舍得打呀。”
俞北北说：“不是的，我记得我出走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们都不想我、不疼我。”
俞妈妈怒：“哪儿不疼你？当时你姐姐一个礼拜才二十五块钱伙食费，给你一个礼拜是三十的。”
诶，俞北北张了张口，还是没说，我们班除了走读生，最低都是五十一个礼拜的。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吃的，居然还能长得白胖胖的。
俞妈妈固执的不肯承认是俞北北自己要离家出走的，她说：“你那时候只是一时间懵了，被迷惑了，所以才会出走，好在找回来了。”
是啊，好在是回来了。
俞北北又问：“我那时候是不是差点转学？”
俞妈妈说：“也没有吧，就是回来以后你说不好意思去学校，然后班主任刚好打电话来叫你回去上课，说没事，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你爸就送你回去上课了。”
昏暗摇晃的车厢里，俞北北晕的只能闭目转移注意力。
模糊记起一些当时离家出走的事情，比如她当时全身脏兮兮的并不是去乞讨或者什么，她从家走的时候甚至换了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
结果在S县到邻县的路上碰上下大雨了，她兜里只有三十块钱，不敢打车，就在县道上冒雨走了很久，之后被一个大叔捡了坐上免费拖拉机，免去了她走夜路的悲哀。
大叔还问她：“会不会干农活？”
俞北北说：“只会洗碗。”农活有几个姐姐做，她的任务就是在家写作业，然后洗好菜，再把米用电饭锅煮好。
大叔叹了叹气，问她：“不是邻县的吧？去邻县做什么？”Y省方言差不多，但各地跟各地之间还是有点口音区别。
俞北北眼珠转了转，说：“我去找我姐姐。”
大叔问她姐姐在邻县哪，做什么的，俞北北支支吾吾只说是打工，大叔说：“你别是离家出走的吧？”
俞北北说：“不是，我等下到了就打我姐姐电话让她来接我。”
大叔套不出什么话，也没想多管闲事，在进邻县之前又问她：“会不会编烟、理烟？去我家帮我干活，可以给你钱。”
俞北北有时候会去帮舅舅家的忙，但烟的味道实在难闻。她摇头，“不会，我吃饭比较多。”
大叔看了看她肉乎乎的小脸蛋，觉得后面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最后还是把她带到邻县放下了就走了。
俞北北身上湿漉漉的，没钱住旅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人一停下来在黑暗中就容易害怕，车站她都找不到，也不敢乱走，怕迷路，最后晃悠悠晃到派出所门口，几乎没犹豫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准备坐一夜。
有夜跑的人从旁边路过，一圈、两圈、三圈……她开始帮忙数。
数到最后她就被其中一个跑步的小伙子盯上了。
小伙子开口就问：“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俞北北猛烈摇头。
“那你这么晚不回家？这边不太平。”
俞北北嗫喏：“我在等我姐姐。”怕小伙子不信，她还往假装往边上走两步张望着。
小伙子没说什么，继续夜跑。
越来越多的商店关了灯，派出所值班室的灯光微弱，俞北北又冷又饿，但她不后悔，她叫俞北北嘛，就是要北漂的。
又过了许久，那个夜跑的小伙子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个面包，“饿吗？”
俞北北摇头，肚子在咕咕叫。
小伙子似乎笑了下，把面包和水递给她。
俞北北回头看了下派出所灯还亮着，安心的接过食物吃了。
小伙子问她：“晚上有住的地方吗？”
昏暗灯光看不太清小伙子长相，不过声音挺好听，应该不是骗子，俞北北有了定论后半真半假道：“我姐姐电话没人接，我在这里在等一会儿。”
小伙子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便说：“这边晚上会关灯的，你确定要在这里过夜？”
俞北北怕了，如果没有光，晚上她要是被人掳走了怎么办？一时间她竟把希望之光投放在不久前还被她怀疑的陌生小伙子身上。
小伙子似早有办法，问道：“你有身份证吗？”
俞北北摇头，她才十三岁。
小伙子说：“那这样吧，我先用我的身份证在这附近给你开家旅馆，你睡一晚上，明天赶紧去找你姐姐。”
俞北北一时不知道该跟着还是不该跟着，小伙子耐心的等她考虑。最后她看了看身后的又熄了一间屋子的派出所同意了。
站起来以后俞北北才发现这个小伙子真高，忽略年纪，不足一米五的她站在小伙子旁边像他女儿。
小伙子走在她前面几步，找到最近的一家旅馆就进去了，俞北北站在门口看见小伙子站在柜台前问：“老板，我妹妹忘带身份证了，能不能用我的身份证开一间房给我妹妹住？”
老板顺着他手指方向探头看了看，又看向小伙子，言辞拒绝：“不行，必须本人身份证。”
虽然被拒绝了，但俞北北不合时宜的想，小伙子还挺帅。
一连问了几家都不行，小伙子电话也响了好几次，最后他指着旁边一家网吧说：“去过网吧吗？”
俞北北摇头。
小伙子说：“你就进去收银台那里说要开通宵，然后网管就会给你开电脑，你可以玩电脑也可以在网吧睡一晚上。”
有点复杂，俞北北听得有点儿懵。
小伙子说：“算了，我去给你开。对了，身上有钱吗？”
俞北北继续摇头，其实有的，三十块一分没动。
小伙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堆零钱，十块二十块的，大概七八十，他留下一张十块，其余的全给了她，他说：“出来跑步没带多少钱，刚刚买了点东西，这是剩下的。”
俞北北不想接，但身体有点不听使唤。好多钱，她长这么大，身上钱最多的时候就是周末拿到的三十块生活费。
小伙子大概看不得她磨磨唧唧的，直接拉过她衣服口袋就塞进去了。顺手扯着她肩膀衣服拉着往网吧走，到柜台前交了留出的十块钱，要了号，然后领着她到电脑前帮忙开好电脑，交代道：“想玩什么自己玩，不想玩就在这睡一觉，明天再出去。”
俞北北终于清晰看到小伙子的脸，不自觉脸颊发烫，乖乖点头，其实还很想伸手进去摸摸口袋里的“巨款”，但碍于“巨款”前主人还在，有点儿不好意思。
交代完小伙子也没多停留然后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俞北北才想起来，对于这个好心的还帅帅的陌生人，她既没问人名字，也没留联系方式，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俞北北一下车就看到身高腿长的蒲霄，她想都没想到朝他扑过去。
蒲霄稳稳是将她抱在怀里，“累吗？”
俞北北软软的撒娇：“我很想你～”
终于让俞北北粘他，随时能对他撒娇，蒲霄很欣慰。
不远处的叶森看着拥抱着两人还是有些堵心郁结。
俞北北也就抱了一会儿就想起正事了，看向叶森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来的比较急，两人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也免去了需要背着重物的烦恼。
蒲霄说：“这边有家小炒店还可以，我在那儿定了位子，吃了饭再回酒店。”
俞北北看向叶森，叶森说：“都可以。”有些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一门心思要跟来？想看人秀恩爱，撒狗粮？
叶森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