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俞家二三事
俞爸是邻省来务工的手艺人，俞北北外婆觉得手艺人也不错就把俞妈许给了俞爸。
小时候俞北北不懂，一直觉得俞妈挺幸福的，毕竟俞妈生气的时候俞爸总是会用尽各种办法哄她。
后来慢慢懂事之后俞北北才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表面。
比如俞妈为什么爱生气，她就从来没探究过。
俞妈不喜欢俞爸，从外婆让她嫁人那时候就不喜欢，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也只是孩子的父亲，生活多年的一个伴侣，可能更倾向于亲人而不是爱人。
俞家有姐妹四个，小时候村里的人会经常会在俞家背后说闲话，无非就是俞爸俞妈生不出儿子，甚至当着俞爸俞妈的面也常常吐槽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不用上学不用对她们太好云云。
但俞爸俞妈还是坚持让四个女儿上学，可惜的是三个女儿都止步初中，最后学业有成的也就只有俞北北。
老大俞东雪比俞北北大八岁，大约是长女的关系，俞东雪是姐妹四个里面最懂事稳重的一个，在俞北北心里就是大家长一样的存在，相当于她的第二个妈妈。
俞东雪初中肄业，适婚年龄一到就有人给介绍对象，两人相处了半年多，双方父母过目之后也都很满意，就定下了。到现在都结婚将近十年了，有一儿一女。
老二俞文西在四姐妹里长得最高挑，也出落的很好，小时候很疼俞北北，只是后来出去打工之后关系就淡了。
她自己谈过一个对象，起初父母不同意，但她喜欢，最终拗不过同意结婚。
只不过结婚第四年就协议离婚了，那时候俞文西刚生完二胎没多久，过年时候回门，也没跟家里抱怨过男方一句不是，谁知道男方居然喝了酒来俞家大闹，大门刚一打开对着俞文西就是一巴掌，把旁边的俞左南和俞北北都打懵了，俞爸爸都一个反应过来，抽出皮带朝对方打了过去，只打了一下就被俞左南和俞北北拦住了，男方还大声嚷嚷自己没错，是俞文西不接他电话，还跟他妈妈告状他不回家。
俞爸爸锁了门，没让男方进来。第二天一大早男方一家就上门闹事了，原本的亲家成了仇家。
离婚后俞文西的两个孩子给了男方，俞文西暂时跟着俞妈妈去了超市做导购，之后被人相中介绍了一个同为离异的男人，相处半年两家家长觉得还可以就重组了家庭，到现在也再次育有一儿一女。
老三俞左南跟俞北北年纪相差不大，两人之间共同话题很多，对俞北北也很好，大学期间俞北北的学费伙食费都是她给的，后来年纪大了，父母压力下被迫相了几个人，但都没有感觉，拖了一年多，俞爸爸对她脾气愈来愈爆，说出的话也难听，在又被介绍的时候俞左南就同意了，也就相处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傍晚的时候俞东雪一家先到的。
一进门大侄女就开始粘着俞北北：“小姨，你现在回来K市了，是不是就不出去了？”
“嗯，不出去了。”
“那小姨你可以当我的老师吗？”
大概是大侄女从小就在俞家生活的时间偏多，俞北北和俞左南一样都比较喜欢大侄女，看着侄女亮晶晶的眼睛她就觉得开心，于是点头说：“可以啊，你努力考到我们学校就好了。”
侄女点头：“嗯嗯。”
俞东雪顺口问：“你现在在什么学校教书？”
俞北北说：“K市的一所私立学校。”
“私立学校靠谱吗？”俞妈妈一听私立就忍不住皱眉。
俞北北早就猜到俞妈妈会这么问，她耐心的解释：“公立学校除了学费偏低，其实就教学质量来说还是私立学校更好一些，而且我们学校每个班人数也只是四十多个，不会存在老师关注不到的情况。”
“这就你们学校了？”俞东雪好笑的看向自家小妹。
俞北北嘿嘿一笑：“海外的福利挺好，没课也不用去学校，而且还包住宿。”
“吃饭呢？”
“吃饭有食堂。”
“有空还是自己做，学校食堂哪吃的饱，你看你现在瘦的！”俞妈妈又开始絮絮叨叨。
俞北北和俞东雪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上学时候俞妈妈让她控制饮食别太胖，担心嫁不出去。
后来她慢慢瘦下来了，俞妈妈又让她多吃，担心以后不好生养。
反正总有她担心的。
俞北北借口给俞文西打电话遁了。
老家的天跟N市很不一样。
老家的天是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N市是像火烧云一样的云霞。
不管哪一片天都让俞北北心动，或者说之前是更喜欢云霞，而现在是喜欢纯净的蓝。
大概也是跟心境有关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俞爸爸问俞北北：“你喜欢什么车？”
俞北北说：“我暂时用不到车。”
“那你来回不用车吗？”俞爸爸说的是从K市回来。
俞北北夹了一筷子菜，笑说：“距离那么近，火车客车都挺方便的。”
俞爸爸又说：“当初让你回来就说好了，回来就凑钱给你买一辆。再说以后我跟你妈要去哪的话你开车带我们也方便。”
“是啊，等你买了车我们可以去K市找你玩。”俞文西边给孩子喂饭边说。
大姐夫也开口道：“买一辆确实方便。”他们家现在从县城到俞家就方便多了。
二姐夫说：“你要是想买我给你找找人。”
俞北北心说，可别了吧，就大姐夫买车那会儿你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但她面上还是做乖巧状：“那等今年寒假吧，现在买了也没用，寒假买了过年咱们一大家可以一起去玩。”
二姐夫说：“那我先帮你看着。”
俞北北笑：“谢谢二姐夫。”
家人聚在一起除了唠唠未来规划，更多的是唠闲话。
女人们在厨房洗碗打扫卫生顺便唠唠身边的八卦，几个男人在客厅看电视讲所谓“大事”。
俞北北两边都加入不进去，就抱着俞文西家的大儿子，带着俞东雪家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
到了晚上十点多一大家子才各自散去。
俞北北洗漱好躺在自己床上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亲人了。
她凭着本能去接近认识每个人，看他们的好与不好，却一次次的被刷新认知，到最后只能被迫的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就像最亲近的俞爸俞妈一样。
俞爸比俞妈大十几岁，“俞爸很疼俞妈，俞妈过得很幸福”这个认知在近些年不断的被刷新着，俞妈告诉俞北北她过得一点不好。
随着俞爸年纪越来越大，猜疑妒忌也逐渐加深，变得愈加的小心眼，家里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去年两个人吵架甚至闹到了想离婚。
听到消息俞北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俞东雪跟俞北北说：“你不在家不清楚，这种事他们常说，过几天就好了，你在外面不要担心这些。”
但俞北北还是先给俞爸爸打了个电话，俞爸说：“你妈上午上班时间是八点到十二点，可你妈六点就出门，你说说本来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去那么早干嘛？”
是啊，去那么早干嘛呢？俞北北问俞妈妈。
俞妈妈哭的嗓子有些哑，鼻音也很重：“我还不能有些自己的生活吗？我就得每天跟他待在一起？我天天在家他又嫌弃我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又不会赚钱，北北呀，你说说我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呢。”
“大概是爸爸年纪大了缺乏安全感吧，毕竟他比你大那么多。”俞爸比俞妈大了一轮不止，又生了四个女儿，老一辈常说养儿防老，俞爸爸大概担心自己老无所依，这是俞北北第一时间就想到的理由。
俞妈妈不信，她又气又怒：“我跟他都结婚多少年了？我跟你说他就没有变过，他就想着我会对不起他！从以前就是！”
年轻时候的俞妈个子高挑，长相清秀漂亮，也没有跟谁急过眼，在村里很多人追求，直到现在依旧是一个靓丽的妇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没有上过学。
俞爸虽然长得也不差，但个子不高，还是外乡人，起初就很多人都看不上他，如果不是俞北北外婆强硬要求俞妈妈出嫁，估计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交集。
俞北北也不知道怎么开导，她心里也堵的难受，但无从劝解，这些话听得多了，她也很烦，最后无力的说：“不如离婚吧，都好。反正我们姐妹四个都成年了。”
俞妈妈接的很快：“我也想离。”
俞北北说：“嗯，那就行，决定好了跟我说一声，你们俩我都会养的。”
那时候俞左南还没出嫁，俞北北把想法跟她说了以后，她也很无奈：“我每天在家听着也烦，真想直接带着他们去民政局离婚。”
当然最后没有离婚，可能当时结婚的时候也没有领结婚证，反正俞北北也没问过，后来两个人怎么又和好的俞北北也不好奇了。
左不过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再顶不过也就他们吵的稍微多了些。
周末还算过得平静，除了俞爸让她好好工作，俞妈让她自己也存点钱之外。
俞妈也没有提起见过一次的蒲霄，只是临走的时候跟俞北北说起表姐过得不太好，孩子连户口都是跟着女方。
俞北北跟这些亲戚来往不深，具体也不是清楚，只是偶尔听到俞妈妈和俞东雪聊起，知道表姐找了一个富豪被包养，富豪年纪快跟俞妈妈一般大了，也会时不时来看她们娘俩，不过没名分。
俞北北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俞妈妈眼神柔和了些：“妈妈对你是放心的，你到了给妈妈来个电话，放假多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