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妇人之仁与将军心

  在二人喝醉酒之前五沟惋惜的道:“你如果真的是被罢官还乡多好,蜀中的青山碧水间将会多一位风流倜傥的名士,如果你的心足够淡泊,去探究一下蜀山中的神仙也不为过……
  如今猛虎蛰伏青山,只为纵情一跃,却不知谁为麋鹿,谁为羔羊?或许天下都是你的血肉场?”
  云峥打着酒嗝道:“想多了,你还包拯一样都是想多了,我是一个傻瓜一样的人物,一生想要追求的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早年在豆沙寨我已经追求到了,那个时候糊涂啊,以为拿到士人的资格才算是成功,成了士人之后发xiàn
  自己需yào
  更大的权势来保证自己所有的东西不被抢走,结果就陷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
  你放心,我总有纵情山水的一天。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臂同游,我带你去看看你从没有看过的天地……”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痴呆的对着大笑,然后就各自躺倒醉的不省人事。
  皇泽寺就在乌龙山脚下,葛秋烟非常喜欢这座寺庙,给自己换上唐时的装束,梳理了唐时的发髻,整日里带着苏轼,勃勃,老虎等一群少年人去寺庙里游览。
  殿堂正中是武则天石雕像,神态安详,头戴着嵌有一小佛像的宝冠,身着缨络彩褂,袒露胸臂,一身佛门圣母打扮,这样的打扮葛秋烟还是不敢装扮的。
  另一块石碑上则是用流畅线条阴刻的武则天宫装正面像,娇艳而慧敏,有一首古诗对其赞美道:“绝代佳人绝世雄,衣冠万国冕旒崇;须眉有幸朝宸下,宰辅多才到阁中。六尺遗孤兴浩劫,千秋高视仰丰功;残山剩水留纤影。依旧倾城醉雁鸿。”
  葛秋烟毫不客气的借用了这副图画里武则天的装扮,特意从广元招来了裁缝专门为自己制作唐时的衣衫,只要进了蜀中,她无法无天的心态立kè
  就会爆fā。
  广元这个地方被大军连续清剿了两次,弥勒教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葛秋烟悄悄地回了一趟家看看。发xiàn
  那里已经是物是人非,她大哥不知所踪,嫂嫂和孩子也不知dào
  去那里了,这些年云家一直在找,也杳无音信,云峥估计他们应该是流落到他乡去了,当然,有可能死于清剿这种可能云峥没说。
  躺在皇泽寺的客房里,外面明晃晃的。明月出高山是蜀中的美景之一,葛秋烟趴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明月不知dào
  在想什么。
  抬手按住丈夫那只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怪手翻个身道:“夫人就要来了,您再也不会这样怜惜妾身了。”
  云峥道:“以前是怎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我有两个老婆,那个都不敢怠慢。”
  葛秋烟呢喃道:“您总是要多怜惜妾身多一点,夫人有一大家子的娘家人。妾身孤零零的一个……”
  “你是担心回成都之后被人家奚落是不是?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跟着夫人去就好了,多陪陪我和闺女。”
  葛秋烟发愁的道:“妾身是不愿意去啊。可是夫人硬要拖我去作陪我有什么法子,还每次都拿我的容貌说事,说什么纳妾纳色一类的怪话,弄得人家都把我当下人看。”
  云峥在葛秋烟的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是你没出息喜欢跟在人家后面混,这时候开始说风凉话了。既然不想听那些闲话,干嘛每次出去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引人注意。轻盈是主母,她哪里敢打扮成妖精,你比主母漂亮还不允许人家说纳妾纳色?”
  葛秋烟一个大翻身就骑坐在云峥的身上笑道:“您终于肯承认妾身比夫人漂亮了?妾身在乎的就这点,至于别人怎么说随他们去说,我脚上的鞋子合不合适我自己知dào
  就好……”
  则天殿是皇泽寺的主殿。与一般民间寺庙不同。皇泽寺这座由女皇御敕建造的“官办”寺庙内没有“大雄宝殿”。
  正殿则天殿内立一尊“武后真容”石刻像。只见这位唐代女皇方额广颈,神态安详,头戴佛门宝冠,身着僧尼衣袍,肩披素帛,项饰珞圈,双手相叠于膝,作法界禅定印。自是武则天晚年之像。虽俨然佛家装束,却颇具人神兼备之气。
  陆轻盈如今就站在武后真容的石刻下分派着家事,指挥若定的神态和武后真容实在是太像了,一大家子人走了上千里路匆忙走到这里早就人困马乏了,是时候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葛秋烟就是一个没出息的,陆轻盈不在的时候飞扬跋扈,等到陆轻盈过来,一个刀子一样的眼神就让她战战兢兢的。
  云峥抱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去乌龙潭戏耍,把战场留给面色不善的陆轻盈。
  “额头的花黄是怎么回事?不记得你喜欢花黄啊!”
  陆轻盈走到低着脑袋想要躲避的葛秋烟跟前伸手就揭下她额头的黄色火焰纹。
  瞅着葛秋烟眉心那块菱形的小伤疤叹口气道:“就知dào
  上了战场没有好事情,你这样的妇人都能受伤,那些男子就只好去搏命了。
  好在如今天下太平了,我们回故乡耕读也算是难得的好下场了,老廖哪里有我给你带来的药膏,是妙手张家的货,听说最是能除掉妇人身体上的疤痕,拿去试试。”
  葛秋烟答yīng
  一声就跑去找老廖去了,眉心的这块疤痕已经快把她折磨的魔怔了,找到药膏就飞快的去了黑龙潭,自己的心肝宝贝已经来了,刚才看自己的神情怯生生的,好像不认识,这怎么行。
  黑龙潭边有一个很小的池子,云峥在这个池子里放了很多的野鱼,黑龙潭的因为幽深的缘故,所以潭水发黑,这里的鱼的身体也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不过肉质细腻,烹调之后极为鲜美。
  云霆和云芊芊年岁小,只知dào
  指着潭水里的鱼尖叫,云落落却一刻都不肯离开父亲的身子,趴在父亲的背上,絮絮叨叨的说东京城里的谁欺负她了需yào
  爹爹去打折他的腿。
  大闺女胖嘟嘟的很有些份量,这孩子需yào
  回到豆沙关好好的运动一下,女孩子太胖不是什么好事情。
  云芊芊不错,小小年纪刁蛮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至少从抢夺鱼抄子
  这件事来看,云霆还抢不过她。
  被母亲抱在怀里疯狂的亲吻也不害pà
  ,还嫌弃的撇着嘴,不过后来好像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了,就扔掉鱼抄子抱着母亲的脖子再也不松手了。
  “谁生的跟谁亲,我亲自养了快一年,见了她母亲立kè
  就不认识我了,真是一个小白眼狼。”
  听见陆轻盈在抱怨,云峥就笑呵呵把屁股往右面挪一下,拍拍地上的垫子,示意老婆坐下来说话。
  陆轻盈扶着丈夫的肩头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道:“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夫妻间多余的话都没有,靠在一起看自己的孩子嬉闹就是最大的幸福,到了这时候所谓的功名利禄说起来都破坏环境。
  “等一会我抓两条鱼,给你做一道红烧鱼吃,虽说这里的鱼清蒸起来味道最美,你向来口重还是吃红烧的,可惜没有辣椒,否则一道香辣水煮鱼一定会和你胃口的。”
  陆轻盈笑道:“我娘家的家教是清静无为,饮食也以清淡为主,我的口味变重,其实都是被你和二叔带坏的,腊肉在家里做饭从来都不会捡清淡的做,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浓重的味道了。”
  云峥拉住陆轻盈的手道:“我们安安静静的过几年清静日子,我的心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的在燃烧,这样是不对的,这团火必须要扑灭,否则我带给这个世界的只有灾难。”
  陆轻盈笑道:“夫君可曾听说过“将军心”?
  云峥想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答案,摇摇头道:“未曾听说过,语出何典?”
  “韩信拜将后,刘邦问韩信有何定国安邦的良策。韩信问:“同您东向而争天下的不是项羽吗?
  那大王自己估计一下,论兵力的英勇、强悍、精良,同项羽比谁高谁下?”
  刘邦沉默良久,认为不如项王。韩信再拜,赞同地说:“不仅大王,就连我也觉得您不如项王。可是我曾经事奉过项王,请让我谈谈项王的为人。项王一声怒喝,千人会吓得胆战腿软,可是他不能放手任用贤将,这只算匹夫之勇。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语言温和,人有疾病,同情落泪,把自己的饮食分给他们。可是等到部下有功应当封爵时,他把官印的棱角都磨光滑了也舍不得给人家,这是妇人之仁。”
  陆轻盈说完就死死地盯着丈夫看。
  云峥瞅着湛蓝的天空幽幽的道:“将军还是多少有点妇人之仁的比较好,这样比较像一个人,要是没了这点妇人仁心,那样的将军与野兽何异?”
  陆轻盈把头埋进云峥的怀里道:“您这样想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妾身感激不尽。”
  云峥叹息道:“连你也认为我有不臣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