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堂审许天
清静许久的内堂一时间坐了个满满当当。在上首的除了罗秦，右座也坐了一个人，正是三爷王绍昌。原来他刚从成都办事回来就听说在大爷开过堂会，下了车脸都顾不得洗一把就匆匆赶来。这三爷专管内部人事和财务收支，在开香堂时还要负责安排规划各类事务，可以说上下一把抓，是一个不折不口的当家人，所以叫作当家三爷。
下首左侧依次而坐的是执法大爷贺青松、圣贤二爷史茂财以及五排的黑旗管事涂大智、红旗管事涂大勇、帮办管事马怡宁、闲管事赵忠四位管事大爷。右边则依次坐着六排陆大勇跟和尚四人。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圣贤二爷，他是由码头上的袍哥们推举出来的一个为人正直，重义守信的人，隐誉为桃园结义的“关圣人“。按说起来他这位子就该算是二爷身份了，但袍哥会中不设二爷这一排位是众所周知，他这圣贤二爷也就只是一个闲职不在排位之中，所以这位大爷的名号‘圣贤’也就有了个‘剩闲’的意思。此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码头有需要的时候出来做做老好人罢了，充当一个和事佬而已。
见人都已到齐，罗秦站起身来面向神龛，依规矩他要先向关二爷行礼拜过才能开这场过堂会。见到他站起身，下面坐着的三爷五爷几个包括陆大勇也都跟着站了起来，齐齐面向关二爷。和尚跟玉须子正犹豫自己要不要也站起来，就听陆大勇悄声说道：“你们没入袍哥又是出家人，不用拜。”
听陆大勇这么一说，和尚跟老道两个也就心安理得的坐在那看起了西洋镜。见师父不起来拜，就造化那脾性自然更不会站起来。而罗修嘛……因为听说要过堂会，他只当是什么好玩的热闹事，一直闹得欢腾的不得了。无奈之下和尚只好拜托老道点了他的昏穴，让他先安安静静的睡一觉等堂会过完了再说。
罗秦取出三枝香点燃，举过头顶立一脸肃穆的立在了关二爷神位前。见他已经准备妥当，当家三爷站在一边开始大声念起祭拜词：“关帝爷忠义千伙，文武双绝，实为我辈楷模。该当一拜！”
罗秦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桃园结义，同扶汉室，造福必昌。该当再拜！”
罗秦依言又是一拜。
“与子同袍，不忘兄弟道。五伦为纲、八德为信，但有违背天诛地灭。今开执法堂会要审那背信弃义之人，特请关帝爷神判神裁，彰显正义。三拜圣人……！”最后这一句当家三爷的喊声可谓发自肺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罗秦拜完了三拜，将三柱香插入香炉中算是完了仪式可以正式开堂执法了。这时就听执法大爷又向堂外喊道：“开堂……带犯人过堂！”
“带犯人过堂……带犯人过堂！”“带犯人过堂！”听到里面喊话，堂外候着的老幺些也一声声把这话依次传递下去。随着号令声传出，五花大绑的许白毛很快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法堂执事连拖带拽的带进了堂内。
“犯人许天带到，关帝爷神判在上，请大爷裁罚！”把许天往地上一丢，两名执事向罗秦复命过后就站在了许天两边。两人皆是一手叉腰一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的盯着爬在地上的许天，只要他敢有半分异动，手里的棍子就要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师父，你看这像不像以前衙门审犯人？”玉须子凑到和尚耳边悄悄问道。悟明假借打呵欠伸出一只手掩在自己的嘴前也悄声说道：“你还晓不得吗！有袍哥的地方就不需要衙门，处理地方事务人家的话比官府还管火！现在先不说这些，看看他们咋个审案，这个场面和尚我也是头回见，以前只听过从没有见过。”
看着爬地上的人，罗秦大喝一声：“许天！脑壳抬起来，你可晓得今天绑到我这内堂是为了啥子事！”
许天缓缓抬起头，眼中不但没有丝豪惊慌和畏惧，望着坐在堂前的罗秦反而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得猖狂，那么得无所忌惮。
“笑锤子笑，回答大爷的话！”两名执事见他不但不回大爷问题反倒嚣张的笑起来，一挥手中水火棍对着他屁股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嘶……”啪啪两记棍棒，打的许天是呲着牙直抽冷气。因为浑水袍哥大多干得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一直被视自己身家清白的清水袍哥所不耻。加之他又参与了绑架大爷女子的事，所以执事的两人这记棍子是卯足了劲的朝他打。
巨痛之下，许天不但没有求饶或害怕的样子，反扭转头狠狠的瞪着那两名执事。“咦！你狗日的都这份上了还给老子耍狠！看老子不把你勾子打烂！”那两名执事也是凶惯了的主，不然也不会做上这差事。看地上这小子居然敢瞪自己，二话不说就要举棍再打。心想老子只要不把你娃打死，不妨碍大爷问话办事就得行！
坐在罗秦下首的执法大爷贺青松发现一边的罗秦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好看，顺着他眼一看一下明白过来，是这两个执事做的过头了。头棒你两个娃儿打的是没错，那龟儿子许天不回大爷的问话是该遭打。可现在大爷没发话你两个又要打，那就叫不懂事了。万一打出个好歹，误了大爷的事岂不是连到老子也要受罚！
想到这，贺青公急忙出声喝住两人：“你两个给老子停停的！大爷有让你们打吗！有没有点规矩礼行！”
顶头上司发火，两个执事哪有不怕的理？听了贺青松的话，两根举到半路的水火棍立马又收了回去。把棍子重重的往地上一跺，两人横眉瞪眼的冲许天威胁道：“你娃小心点，不好好回大爷话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许天只是冲两人发出一个挑衅的眼神便不再理他两个，双手撑地就想要站起来。可他才弯腰抬屁股的爬起来一丁点，立时就被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两个执事又找到动手理由。把手里棍子往他脚下一扫再一挑，许天扑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跪好，哪个喊你站起来的！”两个执事一边呵斥一边偷眼瞄向罗秦，见他这次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才放下心来。
知道自己要想再次试图起身肯定还是这个下场，许天也不逞强了。就那么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看着罗秦不住冷笑。
悟明和玉须子在一边看了半天，已经看出许天这个是个极有城府又不怕死的人。此时再看他对着罗秦冷笑，和尚忍不住一扯老道袖子，把他拉过来悄悄说道：“你信不信，罗秦肯定要问许天，你笑啥子！”玉须子听了不由抿嘴一笑，冲悟明挤了挤眼，言下之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果不其然，就听罗秦问许天：“许天，你笑啥子？”
“哈哈哈……我笑啥？我笑啥你还不晓得？亏你还是个大爷！”许天又是仰天一阵大笑，过后反问罗秦：“我只想问一下你清水袍哥啥时候开始管起我们混水袍哥的事了，你有这个资格吗？再者先不说我有没有犯事，犯得啥子事。我只问你你身为堂堂的掌旗大爷还晓不晓得规矩？你派人来抓我有没有跟我家掌舵的打个知会？就不怕我家掌舵的上门找你清候？”
“老子没资格管你！老子抓你还要跟孙得胜说！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听许天居然反质问起自己来，罗秦是气极反笑。厉声说道：“就凭你反出袍哥投靠鬼城，背叛手足。这是罪一！与鬼城的人联合设计绑架我的女子，坑害家人吃里扒外。这是罪二！就凭这两点我有没有资格抓你，我还需不需要跟孙得胜打知会！单是一个背叛手足的罪，只要是我袍哥兄弟伙，哪个都有权先斩后凑！”
听到罗秦的话，许天又是一阵大笑：“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脏捉奸拿双。那我就再问一句，证据喃！”
罗秦听了冷笑一声：“证据，哼哼，你要证据是不是……你要证据……证据……”这时他才记起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听陆大勇集合各种情报分析得来的，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想到这，一下愣在了那里。
看罗秦突然哑火，许天心中一阵得意：好哇，原来你是啥证据都莫得嗦！幸好老子胆子大敢硬挺一把，要不然换个人说不定今天就遭你龟儿吓出实话来了！当即冷笑连连：“罗大爷，凡事要拿证据说话哦，要莫得证据今天你可就算是冤枉兄弟我了。你是大爷，抓我的事我不敢追究。我家掌舵那里呢我也不去惊动，免得伤了你哥两个的和气。但你今天说不得还是起码要在关帝爷的面前，当在坐各位兄弟伙的面给我下个矮桩，还我一个公道才行！”
“这个……”罗秦的脸上阴一阵睛一阵，心中瞬时闪过无数个念头，可没一个办法能把他说的话给顶回去。实在是没办法啊！自己刚刚可是在关帝爷面前焚香许了诺的，要彰显正义，以公道论案。若要动刑逼供，那肯定是要不得的，以后传出去了孙得胜找上门也不好解释。到是人家一句你抓的人你逼的供，有理也变没理了。
再者没有证据强行定许天的罪，那等于是打自己的脸，以后兄弟面前咋个说得起硬话！一说起来就要说罗秦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最让他愁得是给许天下矮桩都是小事，可二娘的下落全都着落在他身上。要就这么把他放了，又如何能找回二娘，又如何能甘心得了！
悟明和玉须子两个也是面面相觑，万没想到这许天如此狡猾，竟让罗秦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娃要证据是不是？”就在堂中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时，一直坐在罗秦右首的当家三爷王绍昌突然站了起来。一脸平静的踱步到许天跟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起，使得他无法回避自己目光，从牙缝里一下一下的挤出两个字来：“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