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有染
“是王爷醉了吧。”那种眼神,有些炽热,有些直白,她很怕阅人无数的他,一眼识破在她身上微妙的变化。
闻言,他无声冷笑,却不再花精神捉弄她,躺回床上,半响无语。
是她不同吗?
为何他跟往日相比起来,也显得有一丁点不同?
“千万别在我眼皮底下,玩什么花招。”
就在清晨彻底来临,覆盖黑暗的那一刻,这一道冷沉彻骨的声音,缓缓汇入她的耳边,是无情的警告。
苏敏坐回软榻之上,绽唇一笑,转过脸的那一瞬,眼底再无任何情绪。
昏昏沉沉,她再度陷入沉睡,她不知从女子变成女人,居然如此痛苦,那初被破身痛意,只有在入睡的时候,才渐渐被遗忘。
醒来,居然已经是午后。苏敏坐起身子,屋内再无南宫政的身影。
庭院之外,仿佛有谁的脚步声,她掀开内堂的珠帘,却已然看到幡儿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推开外屋的雕花大门,旁若无人地囔囔道。
“小姐小姐!我方才在府外街上看到长孙远公子了……你说多巧啊……”
苏敏看着幡儿眼底的笑意,突地收敛,变成僵硬。顺着幡儿的目光望过去,坐在书柜旁那个阴暗角落的男人,安静的令人可怕。
心猛地一紧,苏敏的双手不觉抓住身侧的珠帘,脸上血色全无。
“小丫鬟,你家小姐不在。”他的脸依旧还在黑暗中,苏敏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充满危险的嘲弄。“不过,本王对你口中那个公子哥的来头,很感兴趣。”
“奴婢什么都不知dào
,什么都没说!”迷糊的幡儿被吓坏了,顿时跪在他的脚边。
男人离开了他的座位,在幡儿下的瑟瑟发抖的那一刻,躲在珠帘之后的苏敏也看清楚他手中玩弄着的那一把异常精致的匕首!
他低着头,长指拂过刀刃,俊颜阴冷。“你不说的话,就很难保住你的舌头,以后就算想说话,也不能了。”
“呜呜呜呜,王……王爷……爷……”幡儿从未见过这个架势,哭得唏哩哗啦。
“叫爷爷也没用。”南宫政冷哼一声,匕首划过她的发尾,发丝被生生刮断,幡儿望着这削铁如泥的利刃,恐慌的神色愈发明显。
“奴婢不能出卖小姐。”
苏敏眼神一凛,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在乎答案,因为幡儿不经意流露的,精明的他早就猜到一切。
“好样的。”他坐回那个阴暗角落,不冷不热地丢下三个字。
“本王很欣赏你的忠心耿耿,可惜,不能说话是很痛苦的——”
只要稍稍一用力,他身后的女子就足以扯断珠帘,他暗笑不语,她比他想象中,更善于隐忍。
“幡儿。”拨开粉色珠帘,苏敏噙着笑意,走出内堂。
“小姐……”无疑像是看到救星,幡儿躲在她的身后,再也不敢看南宫政一眼。
“王爷喜欢跟你说笑,傻丫头,怕什么?”
借此安慰,拍拍幡儿的手背,神色平静地支开她,苏敏淡淡睇着那个将身子隐没在黑暗主子的男人,半响一言不发。
“谁说本王是在开玩笑?别说割舌头了,就算是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的脸逆着光,苏敏只是隐约看到他嘴角的笑意缓缓勾扬起。
他说得太过云淡风轻,仿佛人命在他眼里,也只是一粒世间的微尘。
“有气冲着我来便是,欺负威吓我的丫鬟,堂堂王爷说得过去吗?”浅淡的笑意在苏敏的粉唇边绽开,她清灵婉约的面容,愈发令人移不开视线。
“不希望本王欺负你的下人,看来是想要本王欺负你,是吗?”
他口中的“欺负”两个字,仿佛带着其他的意味,那从黑暗中透出的视线如炬,愈发炽热起来。
“别动我的人。”苏敏垂眸一笑,眼神轻忽,藏在唇边的情绪,渐渐被神mì
的凛然覆盖。
她居然跟自己叫板?他见多了拿下人出气毒打的富家小姐,表面温柔似水,性情却那不是纯良之辈。
而她,却护着一个蠢蠢笨笨的丫鬟?!
“人心,是可怕的。”苏敏沉默了半响,清澈眼瞳中一抹复杂,转瞬即逝。
“这一点,本王比你清楚的多了。”利欲熏心,各取所需,才会导致这一场看似男才女貌,实则丑陋不堪的婚事。
“因为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变得可怕。”她将错的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已经犯下大错,如今,她不愿妥协。她只想要维护苏家,维护爹。“希望王爷不要打破我的底限。”
“本王若说不呢?”没人,可以命令他。
“那么到时候,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苏敏漠然一笑,对自由和幸福的死心,是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他要将所有不满,宣泄在她的身上。
南宫政望着手中的匕首,没有忽略苏敏语气的决绝,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一分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有趣。
那纤细的骨子里透露出的坚定和气魄,闪亮了他的双眼。
原本那个单纯天真,偶有怯弱的小女人,果真是假象吧,她终于演不下去了?
“这样,才像你。”
他眼神一凛,目光冷然,沉沉幽光射向苏敏的身上。
终于扯破了,最后一层纱。就让他将自己当成是苏郁,彼此相安无事。
“本王还有事,明早跟我回去。”
南宫政越过她的身子,他在洛城的三日,已经将所剩不多的耐心用尽。
翌日黎明。
淡淡说着,她眉目带着轻轻愁绪,“爹,下回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半日,替苏知遇校对了几本账目,苏敏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苏家是靠苏知遇一人撑着,他这一病,苏家的根基也开始动摇了。
“给爹争气点,下回抱个外孙儿给爹瞧瞧,知dào
吗?”在烛光下望着苏敏的背影,苏知遇笑着问道。
她但笑不语,没有半分不悦流露。
“这孩子,还害羞了?”
“爹。”她突地放下手中的毛笔,合上账本,转眼凝视着床上的苏知遇,笑颜如花。“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靠山和指望,你活着,我才能活下去。”
“当然,爹的身子好的很。”
跪在苏知遇的身前,终于将双手从苏知遇的手中扯出,决绝地背转过身子,眼神悲怆黯然。
“敏儿,好好过日子,但求用心无愧。”
坐在马车上很久很久,她怅然若失,苏知遇说得这最后一句话,还在耳畔回响。
她的心口,突地涌上莫名心酸。
拉开帘子,她独独遥望许久,洛城,在身后越来越远。
“昨夜,本王去见了一个人。”
马车内,是完全的静谧,苏敏终于收回了落寞的目光,淡淡睇着他。她陪在苏知遇身边整整一夜,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底南宫政晚上去了何处。
“不是觉得本王那么对待你,很冤枉吗?”
苏敏浅浅一笑,眼神很安宁。
“长孙远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南宫政闭着双眼,坐在马车另一角落,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在待字闺中之时,你就与他有染,他已经承认是你的情人。”
当然,那位儒雅的公子哥,是在被打得皮开肉绽之下,才将所有事实都一一道来。
“王爷打听的很详细,我就没有反驳的必要了。”她眼波流转间,进退自如。
他只是冷冷勾动嘴角,没有多余的嘲讽。
苏敏没有半分阴霾的双眼,清澈无波,直直锁在南宫政的身上,语气清冷。
“无论有没有长孙远的存zài
,王爷已经把我打入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