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矛盾” (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矛盾”(上)
  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陷入到了战火之中!
  在河南、陕西,酣战连连,百战军势如破竹,屡战屡捷;在四川,翼将军石达开在顶住了清军的疯狂反扑之后,开始集中兵力,威胁云贵之地。
  在两湖,满清新军和湘军互有攻守,满清新军在康雪烛的指挥之下,连续发起进攻,而在这个时候做为湘军的最高统帅,曾国藩不得不更多的求助于百战军水师力量。
  在金陵,失去了忠王李秀成之后,洪秀全好像也隐隐感觉到了末日来临,不顾一切,洪秀全命令陈玉成等人率军几次对城外发起攻势,试图挽回逐渐失去的人心。
  乱了,全国都乱成了一团
  百战军打清军,清军打湘军,太平军打百战军,湘军又和清军绞杀成了一团。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流血。
  张震的案头堆满了山一样的战报,今天百战军在陕西、河南等地再度攻克几个城池,明天太平军对江苏发起攻击,后天又是百战军和湘军联合攻击清军。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谁也不知道下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帅卫队几乎成为了专职跑腿送信的,人手实在不够,大帅卫队、张震的亲卫队,身边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员,全部被调动起来往来传递各地战况,飞驰军政府帅令。
  与此同时,黑衣队、皂衣队这两个刚成立的组织,在成立没有多久之后,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战斗越是紧张,那些满清的探子活动也就愈发频繁起来。
  起码看起来有杂乱无章,在张震的安排里,黑衣队和皂衣队各司其职,但是现在却有些变味了,经常可以看到黑衣队和皂衣队的人,冲进同一家茶馆、冲进同一家酒楼,抓捕同一个犯人
  甚至,会因为抓捕对象的归属问题而发生激烈口角。而这样的事情,张震也亲身遇到过好几次。
  英国人和法国人自从上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好像一下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举动,似乎之前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帅,您说你这都多少时候没有回去了?”车毅走了进来。一见大帅居然还在,怔了一下,接着走上前去说道:
  “大帅,您在这里可已经呆了十来天了,再不回去的吧,恐怕夫人要找到这里来了”
  张震趴伏在了地图上,头也未抬:“刚刚接到的战报,夏侯清、俞锋又连接拿下了几个城池,李鹤年和邹有贞打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空分兵抵挡,这对咱们是个好消息。
  李世贤在陕西也打得差不多了,陕西八成以上的地盘已经落到了李世贤的手里,看来不用等到这个月月底,陕西咱们就能牢牢地控制在咱们的手里了”
  也不管车毅听的一愣一愣的,自顾自兴奋地说道:
  “这候明进军也快啊,三千骑兵好像闪电一样,连战连捷,杀的清军闻风丧胆,按照这样的速度,我看咱们四川陕西很快可以连成一片了”
  “大帅,我听说可有很多人在那说颜行的不是。”见大帅兴致勃勃的样子。车毅接口说道:“听说颜行之军所到之处,但凡只要遇到任何抵抗,一旦战斗结束,俘虏都是一个不留,杀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些为满清说话的,可也死在颜行手里不少!”
  张震点了点头:“这事我也听说过,好像颜行和李世贤还闹的相当不开心,颜行私下里经常骂李世贤是‘匹夫’,颜行杀俘的确不是太好,不过我看一是个性使然,二来战时有些极端手法或许能取得特别作用也说不定”
  说着停顿了下:“车毅,咱们军中向来分成内军外军,你说车毅那么看不起李世贤是不是因为李世贤是外军将领那?”
  车毅在那稍稍想了一下:
  “大帅,我就是个粗人,说也说好,可据说颜行杀俘那次,李世贤勃然大怒,不但降了颜行的职,还杖责了颜行,颜行想来是因为嫉恨在心,我看要说是内军外军之争,我看倒也不见得!”
  在那迟疑了会,接着说道:
  “不过这事还有下文,不知道大帅听说了没有。”
  张震一下来了兴趣:“说下去。”
  车毅抓了下头:“大帅,你也知道,颜行是从谢逸大人那里出来的,以前谢逸大人对颜行相当的器重,后来为了征讨陕西。把颜行从谢逸大人那调到了李世贤麾下,颜行被责打降职之后,谢大人听说后勃然大怒,只言小小李世贤,不过得到大帅器重而已,颜行乃我借调给他使用拜了,李世贤居然敢杖打我的爱将!
  谢大人手下众将也都愤愤不平,只说要到大帅这里来讨个公道,后来还是谢大人说目前战事紧急不宜多生事端,这才惹下了这口气”
  张震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己倒没有听说过军中居然发生了这些事情,看来这外军内军将领之间不但有矛盾,而且这矛盾还不小。
  颜行的事情或许只是个引子而已,根子还在建立功勋之上。
  从军政府成立之前到军政府成立之后,百战军中那些外军将领,大多立下了汗马功劳,屡番恶战,守住了三省之地,这才有了今天这番局面。
  不过在其后的多次开拓疆土的作战之中,自己启用的大多是外军将领,比如石达开之克定四川,比如李世贤之克定陕西,而在河南作战之中。自己次后也是采用了李秀成之计。
  这就在内军将领之中造成了一个印象,内军是用来守的,外军是用来攻的,开拓疆土的功劳总要比守城远远大的多了
  张震苦笑了下,这些自己的嫡系亲信怎么那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谓“内军”,在过去的多次作战之中,打的都是最苦的仗,伤亡也是颇大,现在自己正在做的是让他们休养生息,让“外军”将领扎下良好基础,将来一旦北伐之时。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启用这些久随自己的“内军”将领?
  现在矛盾已经有了,该做的就是如何去解决处理了。
  “大帅”车毅忽然讷讷傻笑了几声:“我看您还是回去一趟吧。”
  张震奇怪地看了部下一眼:“你要催我回去做什么?”
  车毅笑起来有些诡异:“您自己闻闻您身上,这都有味道了”
  在身上嗅了一下,张震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可不,十多天都没有回去了,每天都奔波忙碌,天天都是一身大汗,这到了夜间,也来不及梳洗倒头就睡,上午起来也是草草梳洗一下,这现在一闻,可不身上真有味了?
  “恩,是该回去下了,老婆孩子都这么多天没有看到了,可真得回去看看了。”掩饰着说了几句,又回头非常认真地说道:
  “这军人嘛,身上谁没有味道?难道行军打仗的时候还有空去洗澡?我看你这兵当的就不合格”
  看着大步走出去的大帅,车毅有些发愣,这大帅说话可有意思了,自己好心说了一句居然就不是合格的军人了
  大帅归府,帅府上下那可乱成了一团,叫的叫,喊的喊,不多一会,周雨瑗和袁照青匆匆迎出,把张震接了进去。
  “儿子,儿子!”一进自己屋子,张震放开嗓子就大声叫了出来。
  刚刚从午睡中醒来的儿子被抱了出来,张震笑嘻嘻地想要去抱儿子,谁想到手还没有碰到,儿子已经“哇哇”大声哭了出来,手在那不断往外推着,好像就不要自己爹抱意义。
  “这个小王八蛋”这骂声才刚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儿子是小王八蛋,那自己可变成什么了?
  “你瞧你这一身的味,难道咱们战战不要你。”周雨瑗略带嗔怪的轻轻拍打了下丈夫。
  “战战?老子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名字了?”张震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雨瑗抿嘴笑了一下:
  “你这当爹的那么多时候没有回来。儿子什么事情也都不放在心上。前个月我带儿子却测了一个八字,先生说咱们儿子命里缺金,你又一直不肯回来,因此我就自做主张就给改了个名字叫张战,这小名那,就叫战战”
  “老子整天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儿子倒五行缺金?我看,这算命先生八成是在那里蒙钱呢。”张震从来也都不相信这些,随即抓了抓脑袋说道:
  “恩,张战,这名字比以前的有气势,将来就在战场之上纵横驰骋,儿子英雄儿好汉,这话可一点也都不错。”
  周雨瑗把张震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先生还对我说了,咱儿子,咱儿子将来可有太子之命”
  张震端了被茶才把茶水送到口里,一听这话顿时喷了出来,周雨瑗急忙帮丈夫擦抹了下,袁照青却在一旁说道:
  “老爷,眼下街上到处都在那说,老爷乃是黄帝后人,血统纯正,命里贵不可言,当年老爷不过是个小小外委把总,却用了那么短的时间一跃而成两江之王,现在又拥六省之地,那定是上天委派神仙下凡,来收拾这个乱世的,否则凡人哪里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些事情?老爷称帝那是上天早就已经注定的”
  “是啊,我也听许多人这么说了。”周雨瑗收起丝巾,接口说道:
  “还有传的更玄乎的,说神仙下凡开始都是不开窍的,可后来总能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而开窍。说的是咸丰二年,不是,一八多少年来着,这新日子我老是算不清。说的是那一年长毛攻击岳州的时候,岳州城外电闪雷鸣,那就是玉皇大帝打通了你的神窍”
  张震身子倒哆嗦了下,咸丰二年,一八五二年,岳州城外电闪雷鸣?那天可不就是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莫非这冥冥之中真有什么讲究?
  摇了摇脑袋也不再去想这些:“这些神鬼之说,原本都是无稽之谈,这天上哪有什么神仙,要真有的话,倒下来一个给我瞧瞧?我看又是李云狄那些人编造出来的故事!”
  说着也不待自己老婆说话,自顾自让人倒了水去洗澡。
  舒舒服服在澡盆里泡了一会,闭着眼睛小睡了下,十多日来的劳累一扫而空,这才穿好衣服出来。
  看看天色尚早,兴致大发,儿子又被老妈子抱着出去了,不禁说道:“走,听说苏州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里味道着实不错,今天带你们尝尝味道去!”
  两个女人大喜,老爷这么有兴致那可真是最难得的事,急忙话了衣服,跟在张震后面走了出去。
  这苏州经过这些年的治理,生机勃勃,很有一些盛事太平的感觉,一路上不断看到一些穿着黑色制服、皂色制服的士兵匆匆走过,这些人也不认识张震,有的经过的人,看到这一男两女,还不由自主的多看上了几眼,好像这三个人都是满清探子一般。
  后面车毅带着几个亲卫远远跟着,也不如何担心,这里是军政府所在之地,路上到处都是些大帅卫队、黑衣队、皂衣队的人,就算有人想对大帅不利,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刺客当时就会被成肉泥。
  来到了那家新开的酒楼之中,伙计见这三人穿着不凡,知道来了有钱的爷,赶紧把三人给迎接了进去。
  让伙计看着安排,张震四下打量,一个酒楼里将将快要坐满了人,靠着窗户的位置,坐着几个百战军打扮的人,其中一个胳膊上还带着伤,想来是从前线负伤回来的。
  张震也没有怎么在意,等到酒菜上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和两位夫人有说有笑。谁想到才吃了没有几口,酒楼门口忽然涌进来十几个人来。
  张震看去,这十几个人分成两队,一队是大帅卫队的,领头的是个校尉,一队是皂衣队的,领头的是个司尉。
  那司尉见到校尉,行了个军礼,也不说话,径直带着人朝张震这里走了过来,谁想到,大帅卫队的那队人也朝同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从张震身边走过,那司尉看了张震一眼,也不多话,一直走到伤兵那一桌,在背后站了一会,忽然大声叫道:“施强!”
  那伤兵一愣,回头看去:“阁下是?”
  “楼船校尉施强?”那司尉又追问了一句。
  此时酒楼里的一众客人纷纷朝着看来,施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是皂衣队横野司尉乔圻,奉上司命抓捕楼船校尉施强!”乔圻一开口让施强和身边同伴大惊失色,施强急忙说道:
  “我犯了什么罪,要让你们抓捕我?”
  “施校尉,在下只管抓人,至于施校尉犯了什么罪,就不是兄弟能够过问的事了!”乔圻的态度相当客气,拱了拱手说道:
  “麻烦施校尉不要为难兄弟,还是和兄弟去皂衣队走一下吧!”
  施强还未说话,身边同伴已经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不过是个小小司尉,有什么资格抓捕一个校尉!”
  乔圻脸上表情一点未变:“奉大帅命,抓捕都尉以下军官,皂衣队不需要得到特别批准!”
  施强同伴勃然大怒,施强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和他们走一遭,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就算去了他们那里,谅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施校尉,多谢了!”乔圻正想上前拿人,忽然听到后面一个声音想起:
  “等等,拿人问过我没有?”
  回头看去,却是大帅卫队的那个校尉,那校尉走到面前,冷着一张脸说道:
  “这人,我们大帅卫队也要了!”
  “大人,请不要难为职下。”乔圻一脸尴尬,过了半晌说道。
  “不是难为你,这人也是我们大帅卫队要抓的人。”校尉冷冷说着,面上一些表情也都没有。
  这可实在让乔圻有些为难了,大帅卫队那是大帅一手组建起来的,最得大帅信任,可要这么把人犯交到了对方手里自己回去怎么交代?
  “回去告诉你的上司,我是大帅卫队的宣威校尉丁牧,施强我带到大帅卫队去了,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来大帅卫队找我。”
  说着丁牧挥了下手,身后的人很快把施强带了出去。
  乔圻站在那里愣了半晌,这才恨恨地离开,走到门口,有个相熟的客人,拉住乔圻问起怎么回事,那乔圻却跺着脚说道:
  “能有怎么回事,施强私通发匪,他**的,白白的让那个王八蛋把人给带走了!”
  “放屁,胡说八道!施校尉一门心思报效大帅,什么时候私通发匪了!”
  此时后面施强同伴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见乔圻冷冰冰的眼神看向自己,那人也干脆豁了出来:
  “还不是施校尉说了几句内军坏话,这才得罪了你们!”
  乔圻冷笑几声,看了那人几眼,也不多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张震始终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来有些身边的矛盾,到了必须尽快解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