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庆决战(下)
“翼王,清妖从咱们左面上来了!”
突如其来的报告让石达开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好像岩石一般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喧闹无比的战场也好像消失了,石达开只觉得周围一片静悄悄的。
左翼?左翼怎么会那么快上来?最先到达的应该吴轻祥的六千人马,只要吴轻祥的六千人马一旦到达,那么整个安庆战场局势就会迅速得到扭转。
现在局势的确是扭转了,但陷入到败阵危机中的却是自己
“翼王,不光是清妖,还有咱们自己人那,咱们自己人也全部反穿衣服杀上来了!”
石达开忽然淡淡笑了一下,嘴角边挂上了一丝苦涩。
背叛了自己,吴轻祥同样背.叛了自己。吴轻祥早就已经投降了清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那里演戏而已。
吴轻祥既然已经投降了,那么洪.宣娇的女军也都完蛋了
“翼王,我们身后、周围,到处都是.清妖,到处都是清妖,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翼王,八路,起码有八里清妖围上来了!”
苦涩的笑依旧凝固在石达开的嘴边,八路,整整八.路清妖合围,原本大有可能取胜的局势却因为一个人的背叛而发生了最根本的改变。
炮声越来越激烈了,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而就在.此时,更加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风苹渡的那些男女老弱,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百战军疯狂的炮火轰击,如此秘密的人聚集在一个小小的风苹渡,让百战军的炮弹每落下一枚总能炸倒一大片。
血淋淋的伤亡,.加上炮声带给他们心灵上的震撼,让这些男女老弱的精神趋于崩溃,终于在又一轮的炮击中所有热的精神终于垮了。
先是孩子,接着是女人、老人,哭喊着冲出了风苹渡。逃跑并不是他们的错,这本来就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事情,但他们却选择错了逃跑的方向。
这些人选择的方向,是在正面战场和清妖苦战着的石达开所处位置。
在这些人的眼里,翼王就是他们的保护神,翼王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这样却让原本就已经陷入巨大危机的石达开部遭遇到了更大的冲击。
漫山遍野都能看到逃亡中的妇女孩子,漫山遍野都能听到妇女孩子的哭声。
而这发生的一切听到太平军士兵的耳朵里,让他们心里开始发慌,这里与许多人是他们的妻子孩子,有许多人是他们的家人。
现在自己在前线作战,而家人却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张震放下了千里镜,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了打败对面的敌人,自己做了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是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张震轻轻叹息了一声:
“传令各部,总攻!”
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八路大军开始合围,而在安庆城下血战的百战军,也逐渐从防御转入到了反击之中。
“很奇妙的战争,不是吗?”马辉耸了下肩膀,带着几分赞叹说道:“真的让我非常惊讶,战争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结束的。
我们的传教士利克马宁先生曾经见过石达开,并且和这个石达开有着非常好的交情,在利克马宁的描述中,石达开在叛军中的地位非常高,他是叛军之中最会打仗的一个,并且长的非常之的英俊,深得他的部下信赖以及爱戴,可惜这位军事上的天才,却还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上,那些过去信赖爱戴他的手下”
曾经在皇家军队中服过役的撒肯逊勋爵非常赞同马辉领事的意见,等到马辉领事说完之后撒肯逊勋爵同样带着赞叹:
“其实石达开的作战方法并没有任何错误,甚至一度还非常接近胜利,当时我非常为总督先生感到担忧,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总督先生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是一直在那安静等待,等到石达开完全落入他的圈套之后,再给予石达开致命一击!”
就在这些洋溢开始频频讨论战场形势的时候,安庆城下百战军的反击开始了。
八路包围圈正在合拢,而战场上发生的一切让最大程度动摇了太平军战士战斗到底的决心,太平军的阵脚开始动摇了。
随着那些男女老弱出现在了战场,战场局势已经无法再控制在石达开的手里
“翼王,不行了,实在顶不住了,弟兄们的心散了!”曾仕和从战场上撤了下来,他的身上已经带了几处伤:
“翼王,趁着清妖还没有完成合围,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啊!”
“翼王,走吧,走吧,咱们帮着翼王杀开一条血路!”
石达开有些迷茫,战场上的一切让自己无法把握,自己当成可以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冲出去,可是那些多的兄弟和妇孺又该怎么办?
难道不管他们,全部扔给清妖吗?
曾仕和最了解翼王心思,嘶哑着嗓子吼道:“翼王,走啊,那些人咱们救不出来了,救不出来了!”
说着大叫一声:“石其伟!”
“在!”
“我帮你们挡着清妖,你保护着翼王杀出去啊!”
石其伟的眼睛通红,忽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曾仕和“咚咚”磕了几个头,这才泪流满面地跳上了战马。
谁都知道留下来断后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曾仕和的命运会是什么
石达开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不是所有的部下都会背叛自己的,还有对自己无比忠诚,愿意拿性命来换取自己生命的部下。
“大帅,石达开准备逃跑了!”
张震没有怎么在意,淡淡地“哦”了一声:“知道了,要跑就让他跑吧,八路大军围剿,石达开已经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了”
张震知道自己赢了,自己再一次赢了石达开。
下面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生擒石达开而已
“弟兄们,翼王平时对你们好不好?”
“好!”
“弟兄们,天国可不可以没有翼王?”
“不!”
曾仕和笑了,显然对士兵们这样的回答非常满意:
“不错,翼王平时对咱们恩重如山,天国少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少了翼王!现在翼王有难,该是咱们这些人为翼王献身的时候了!”
从准备留下的那一刻开始,曾仕和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不希望别的什么事情,只希望自己的这些弟兄们能够和自己一样为翼王奋战到最后一刻:
“弟兄们,咱们这些人都别想活着回去了,大家都把命给留在这里罢,只要翼王活着,将来就一定能为我们报仇,一定!”
说着拿起刀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天平天国万岁,翼王万岁,冲啊,杀妖!”
“天平天国万岁,翼王万岁,冲啊,杀妖!”
所有留在这里的太平军战士,都和曾仕和一样再也不在乎生死的冲了出去。
这是这股太平军最后的一次战斗,也是毫无希望的一次战斗。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死的,可是到了这个份上还有谁会在乎?
为了翼王而死,他们认了
这是咸丰七年三月,安庆。
这一股八百多人的太平军,好像完全疯了一样,在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再度投入到了充满了血腥的战场。
百战军甚至没有劝降的机会,往往还没有等到他们开口,那些红着眼睛的发匪,就会如同野兽一样一刀狠狠砍下
“大帅,这些人都疯了,疯了,全部都在那做着无谓的战斗!”司徒定远明显有些恼火,指着前面杀声震天的战场说道。
“他们不是疯了,他们只是在为心中的理想作战而已。”张震平静地看着面前一切,语气非常之的淡定从容:
“说实话,我真的非常敬佩这些士兵,就算已经遭到了失败,可是他们一样不会放弃他们心里的理想,他们视死亡为最高荣誉,视能为他们的领袖而死为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只要有一线的可能,我都不愿意杀死他们,可是我这样做了,对他们反而是一种莫大侮辱,死了他们未必会怨恨于我,可是如果让这些人屈辱的活着”
张震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又端起了自己的千里镜
包围圈越来越小,曾仕和身边的士兵也越来越少了。
这不是一次公平的战斗,而是一场屠杀。百战军的士兵用手里的火枪,不断的将一个接着一个的太平军士兵射倒。
这八百太平军士兵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怕死求饶的。有的士兵就算腿断了,爬也在那爬着想要杀死一个清妖。
有的太平军士兵手没了,可是他们却一跃而起,想要用自己的牙齿咬死清妖,哪怕为翼王多争取到一点时间也好。
只要翼王活着,自己的生死又何必观念在心上?
还剩下两百多人,渐渐被逼到了一条绝路之上,浑身到处带着伤口的曾仕和,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火枪声一下停止了,周围变得如此安静。
百战军已经将这些太平军的士兵彻底包围,但随着将领的一声令下,行动暂时停止了,只有火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依旧对着敌人。
曾仕和必须要靠一个士兵的搀扶,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弟兄,曾仕和有些骄傲地笑了。
自己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因为害怕而投降的!
“曾仕和,不要再打了。”一个声音响起,一员百战军的将领出现在了战场之上:“我是司徒定远,为了你的兄弟放弃吧。大帅曾经说过,让你们投降是对你们最大侮辱,可是不要再让你的兄弟们白白死去了”
曾仕和放声大笑,伤口因为这样而再度迸裂:
“张妖头倒了解我,既然张妖头自己也都这样说了,难道你认为我们还会投降?为了翼王而死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害怕的!”
司徒定远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这个人,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包围圈外传了进来:
“大帅到!”
士兵两边分开,张震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张震,你就是张震?”曾仕和好像有些不太相信,瞪大了眼睛问道。
“不错,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张妖头。”张震淡淡笑了,看了一眼这些发匪:
“留下这个有用身子,等到本帅生擒了石达开,再为你们的翼王效忠罢,就这么轻易死了真的不太值得”
“放屁,翼王岂是你能抓住的!”
曾仕和的破口大骂并没有让张震动怒,张震指了指战场另一个方向:“看看,仔细看看,那些人都是谁,你们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
顺着张震指的方向,太平军的士兵们看到了那些从风苹渡跑出来的老弱妇孺,有的正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有的已经成为了清妖的俘虏
曾仕和眼中的痛苦神色一扫而过,但这却并没有瞒过张震:
“死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拿刀一抹脖子,什么事情也都没有了,可有的时候活着反而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你们这样死了,可是那些人怎么办?那些人之中有你们的妻子,孩子吗?有你们的亲人吗?谁来照顾他们?
是让她们一个个的从此后做着囚犯,还是改嫁给别人?为了这些亲人,为什么非死不可?活着不好吗?难道,真的忍心让她们将来夜夜为你们哭泣?”
曾仕和沉默着,忽然抬起头来:“张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不想看到我刚才说的结局而已。”张震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杀你们,一个都不杀!我说到就一定做到,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发誓,
若是你们投降,我轻易杀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张震就是猪狗不如之辈!非但不杀你们,而且最多半年之内,你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一定可以获得自由,你信还是不信?”
张震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敌人,自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被自己说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