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北海，西罗先人工岛，卡奥斯监察军航空队驻地
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到像卡奥斯监察军这样混乱的编制。
COW（CHAOSOVERWATCH）本身是一个兼具警察和军队功能的武装组织，但在大部分卡奥斯城市民的眼里，COW就是以中央区为据点的监察军，是一个把维持治安、打击犯罪、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作为最高准则的精英团体——就和外区的“恶魔猎手”、花园区的“治安巡警”一样，只不过监察军作为议会直接设立的组织，在卡奥斯城的每一个区都拥有最高权限，是“警察中的警察”。
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这样想，但很可惜，他们大错特错了。
住在中央区“COW大厦”中的那些人，只能算是“卡奥斯监察军”中的“边缘角色”，他们所使用的装备不可谓不先进，但最多也只是警用级别，真要较起劲来，可能还打不过外区“恶魔猎手”麾下的装甲巡逻队。
真正让卡奥斯这座小小城邦成为地区霸权的，是监察军中的两支核心力量——陆战队与航空队。他们虽然也打着“COW”的旗号，却隶属于完全不同的独立指挥系统，只对议会的最高命令负责，在一般的“小行动”中根本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
按照原先的安排，监察军航空队将在在今年的建城纪念日上大显身手。除了展示最新装备的歼21Z型战斗机外，还会有一场实战级别的AI对抗表演。卡奥斯城自己并没有航空工业，军民飞行器均完全依赖进口，但他们在电子系统上的造诣却堪称翘楚，任何与人工智能扯上关系的军工产品，在国际军工界上都是抢手货，其表现好坏，直接影响到将来是否能卖出“大价钱”。
也正因为此，卡迪亚斯中将比起军人来，更像是一个商贩。
无人驾驶的战斗机就是商品，有人控制的队长机就是业务主任，而整个卡奥斯监察军航空队，则是一个巨型的集团企业——向客户们展示商品的优异，而后由主管们现身说法进行推销，争取能卖个“好人家”——当然，衡量的标准是它能出多少钱。
作为产品质量验证的重要组成部分，演习和测试必不可少，而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把关就更为严格，以至于卡迪亚斯中将本人也不得不亲临指挥塔台，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他正端着咖啡杯，欣赏着窗外的蓝天碧海。几道白色的飞机云在空中交织错落，就像是神灵编出的巨网，扣在天地之间。
今天的模拟对抗，就是建城纪念日的预演，四个中队升空之后列好阵型，在各自队长机的带领下捉对厮杀。与以往类似的实战演习不同，这次投入的战斗机全部搭载无人驾驶系统——甚至连驾驶舱都被去掉了。
人工智能——对，就是这个东西，把残酷血腥的战争变成了惊心动魄的电子游戏。总有一天，至少卡迪亚斯中将相信，总有一天，战争会远离尸横遍野的惨象，变成一场纯粹的技术资源竞赛。
“将军！”一个传令兵火急火燎的冲到身前，连军礼都没行完就开口道：“监察军总部紧急通讯！加里中将直接打来的！”
哼，又是那个大惊小怪的讨厌女人——将军这样想着。
“多半又是‘狮子座’的问题吧，通知过两三次了……”卡迪亚斯不紧不慢地呷了口咖啡：“你告诉她，我们这边的训练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会结束，到时候再关闭作战系统也不迟。”
“不！将军！加……”传令兵突然提高了嗓门：“加里中将特别强调，必须你亲自和她对话。”
卡迪亚斯咂了一下嘴：“好吧，十二频道。”
他拎起控制台上的话筒，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卡……”
不等他报完姓名，加里特有的女低音便已经喷涌而出，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竟让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将军手脚发软，咖啡杯也因此掉到了地上。
“该死的蠢货！”
连起码的“再见”都没有说，卡迪亚斯把话筒猛地合上，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般，挥手大吼道：
“立即中止演习！命令所有战机返回基地！立即！”
指挥室里的官兵们抬起头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卡迪亚斯，但这犹豫也仅仅持续了两三秒钟，军人的天职让他们马上就开始埋头执行命令。
卡迪亚斯捂住胸口，念念有词——作为一个不那么虔诚的天主教徒，此时此刻，他只能祈祷上帝再眷顾他这么一次了。
可惜今天，上帝不在。
塔台里的每一个电子显示屏，从大到小，从里到外，从厕所到员工休息室，全部变成了黑屏，一行雪白的英文短句在五秒后跟着闪现了出来：
“BATTLECONTROLON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