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的血色手印

  紫鸢吃过饭,坐在客厅里,心情烦闷。她觉得胸口起伏得有点快,连忙吞下一粒药丸。紫鸢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心脏就像一颗不定时的**,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她只能靠吃药来维持心脏的负荷。
  这段时间,紫鸢觉得心脏更加难受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关唯的**所赐。
  关唯是紫鸢的男友,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正是紫鸢最珍贵的年华。紫鸢想结婚了,关唯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关唯的**却不答应。原因很简单,紫鸢有心脏病,医生说,她不能生小孩,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关唯的父亲死得早,他是被**拉扯大的,一向对**的话言听计从。**让他与紫鸢分手,他也只好耷拉着头,对紫鸢说对不起。
  紫鸢问:“你真的不爱我?”
  关唯喃喃地回答:“我爱你,可是妈妈不让我爱你……”
  当关唯转过身,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时,紫鸢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一定要杀死关唯的**。
  紫鸢有心脏病,杀人这样的粗活,肯定不是她可以干的。所以,她在一个酷热的下午,约来了赤霞。
  赤霞是紫鸢的表妹,在建材市场做销售工作,天性风风火火胆大包天,时常骑着摩托车呼啸穿越深夜的窄巷,享受生命的快感与**。
  不过,因为肆意挥霍,她的手头常常有点紧。这一点,非常重要。
  赤霞听完紫鸢的遭遇后,愤怒地说:“居然有这样的**,如果我是你,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紫鸢含笑说道:“亲手杀她,我做不到。但是,我希望可以亲眼看着她死!”她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叠钱,递给了赤霞。
  赤霞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次日清晨,紫鸢与赤霞一起来到关唯家的楼下。天气很热,一点风都没有。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有四十一度,据说今天城市里的某些地方还会拉闸限电。
  八点的时候,她们看到关唯离开大楼去上班。
  紫鸢不上班,她有心脏病,只能待在家里,靠给杂志写稿赚钱。稿费并不多,幸好她还有三套在市区的江景房,总价超过两百万元,收的租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三套房都是她父母留下来的,一年前,他们在一场车祸中罹难。
  父母去世后,紫鸢以为全世界只剩关唯一个爱她的人了,谁知关唯的**却要活生生地拆散他们。这怎么可以?所以,一定要杀死她!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
  赤霞扮出一副可爱的模样站在猫眼前,自称是关唯的新女友,关妈妈立刻开心地打开了房门。可当关妈妈看到赤霞身后的紫鸢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赤霞狞笑着将关妈妈推倒在屋里,与紫鸢一起走进了关唯的家里。
  关妈妈摔倒的地方,还摆着一个很大的皮箱。
  紫鸢吞下一粒药丸,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正上演一出悲情肥皂剧,一个万恶的老太婆正用皮鞭抽打自己的儿媳妇。紫鸢一边咒骂着电视里的老太婆,一边看着赤霞用绳索捆绑关妈妈,还用胶纸带封上了关妈妈的嘴巴。
  紫鸢对赤霞说:“你去做吧,把门关上,声音轻一点。”她指了指浴室。她给赤霞的指令很简单,就是把关妈妈搬进浴缸里,再放上足够多的水,多到可以淹没关妈妈的鼻孔与嘴。
  赤霞把关妈妈搬进浴室,关好了门。紫鸢则调高电视机音量,然后拨通关唯的电话。
  肥皂剧里,女主角正在号啕大哭,而紫鸢也扮出伤心的语气,问:“关唯,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吗?”
  关唯一如往常地解释,他的确是爱紫鸢的,但他也爱妈妈。妈妈让他别再爱紫鸢,他也只有离开紫鸢。如果有来世,他再来与紫鸢做夫妻。紫鸢哭哭啼啼,与关唯周旋着。在她挂掉电话的时候,赤霞正好也打开了浴室门,做出一个“OK”的手势。
  紫鸢走到浴室门口,看到关妈妈躺在浴缸里翻着白眼一动不动,舌头长长地伸出来,早没了呼吸。
  “做得好。”紫鸢赞了一声,然后拉着赤霞离开关唯的家。
  回到家里,紫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打开电视,调高音量,又哭哭啼啼地给关唯打电话。
  之所以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当关妈妈的尸体被发现后,紫鸢肯定是最可疑的嫌疑人。她只要对**说,一上午她都在家里看电视,关唯在电话里可以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可以为她提供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关妈妈到死也想不到,她最疼爱的儿子,会为她最痛恨的女人作证。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紫鸢猜,关唯下班后回到家,看到**的尸体,一定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那时的情形一定会很好玩,紫鸢都忍不住想笑了。她在想,等****来询问的时候,她该回答些什么话呢?不过,不管她怎么回答,都能消除**的怀疑。因为,紫鸢相信自己的演技。
  如果犯罪也有奥斯卡大奖,那尊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一定属于她。
  紫鸢喝了一杯水,吃了药。她觉得有点困,于是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她被电话铃惊醒。
  是关唯打来的,还是**打来的?紫鸢哼着歌走到电话前,拾起了听筒。
  电话不是关唯打来的,也不是**打来的。听筒中传来冰一般冷漠、树皮一样苍老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是关妈妈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是从水底发出来的,还伴随着一阵阵气泡。
  紫鸢如触电一般,身体剧烈颤栗,连声尖叫起来。可在电话里,关妈妈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杀人偿命……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现在我就到你家里来……”
  紫鸢忙不迭地挂断电话,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这是幻觉吗?她不敢肯定,说不定只是梦……对!一定是梦!一定是自己精神太紧张了,毕竟上午才杀了人,做个噩梦也很正常!
  紫鸢自我安慰着,等她终于说服自己,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时,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如炸雷一般。
  她战战兢兢地拾起听筒,里面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别以为你在做梦……我真的来找你了……我就在你的门外……”
  紫鸢尖叫着扔掉听筒,捂着耳朵冲进卧室,用被子遮住脸,任恐惧的泪水四溢。她似乎看到关妈妈狰狞地冷笑着,身披黑色斗篷,手持镰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紫鸢蓦地坐起来,才发现浑身已被冷汗濡得湿透。她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真是做了个噩梦。
  她这才镇定下来,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现在关唯应该已经回到家了,他应该看到**的尸体泡在浴缸里,已经发白变粗,胳膊像泡胀的白萝卜。
  为什么他还没打电话过来呢?
  紫鸢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赶紧找到药丸吞下,可心中的不舒服还是没有消退多少。她捂着胸口在卧室里踱来踱去,终于决定主动给关唯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关唯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说:“紫鸢,我们已经结束了,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紫鸢愣了一下,问:“你在哪里?”
  “家里,当然是在家里啊!”关唯答道。
  “你一个人在家?”
  关唯回答:“是的。我妈妈今天到海南旅游,上午走的。”
  紫鸢这才想起,在关唯家的客厅里,摆着一个很大的皮箱。可是,关妈妈明明溺死在浴缸里,她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关唯没发现呢?难道……难道关妈妈真的变成鬼魂,她的尸体消失了?
  紫鸢又想起自己的那个噩梦,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她赶紧挂掉电话,可听筒刚放下,电话铃又响起来了。她犹豫了一下,拾起了听筒。
  “你以为那是梦吗?你错了!我已经来了,就在客厅里!”那是关妈妈的声音,麻木、冷漠,像是从阴冷的水底冒出来的,还伴随着气泡破裂的声音。
  天哪……不是梦?这真是关妈妈的声音?!
  紫鸢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很疼,真的不是梦。她跌跌撞撞地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里,不由愣住了,胸口怦怦直跳,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客厅的墙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血色手印。横的、竖的、斜的、歪的鲜红的巴掌,到处都是。有的血手印正在慢慢从雪白的墙上浮现出来,一汪鲜血从手印里淌下来,形成一道不规则的血迹;而有的血手印则渐渐颜色变淡直至隐没,墙壁重新变得雪白。
  这是幽灵留下的血色手印?!
  血手印还在变化,墙体周围的血手印渐渐隐没,墙中心的血手印的颜色却越来越清晰。所有的血手印围在一起,竟变成四个血红的大字:“还我命来!”
  紫鸢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她抽搐了几下,停止了挣扎。
  “吱呀”一声,门开了。赤霞站在门外,看着倒在地上的紫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探了一下紫鸢的鼻息,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兴奋地说:“关阿姨,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她已经被吓死了。”
  赤霞早与关妈妈认识,是关妈妈钦定的儿媳妇。她知道紫鸢的杀人计划后,就与关妈妈串通,让关妈妈假装在浴室里被淹死。关妈妈对关唯说她去海南旅游,然后躲起来,给紫鸢打恐吓电话。
  至于墙上的血手印,也是赤霞搞的鬼。她在建材市场上班,所在的涂料门市刚进了一批用于娱乐场所的新潮另类涂料,可以忽隐忽现。她就选了像血一样红的涂料,用手拍在紫鸢客厅的墙上。
  目的只有一个,吓死紫鸢。只要紫鸢死了,她名下的三套房产,就会属于赤霞——赤霞是她唯一的亲戚。
  赤霞开心地说:“关阿姨,一个小时后你到我家。我们庆祝一下。”她刚挂断电话,忽然觉得小腿一阵刺痛。原来,她的小腿上正插着一支注射器,注射器就握在紫鸢手里。药水缓缓地流进了她体内。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赤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紫鸢得意地坐在她对面。旁边还有一台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让赤霞胆战心惊的图像——她拖着关妈妈走进浴室,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关妈妈配合她装作被淹死在浴缸里。
  紫鸢冷冷一笑:“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容易被骗吗?自从两个月前我发现药丸被换成维生素后,我就知道有人想让我死,所以我多了个心眼,在关唯家的浴室里,装了个微型摄像头,接收器就放在我的手提包里——这个计划我已经考虑了很久。”
  紫鸢顿了一下,又告诉赤霞,她之所以选择赤霞来做这件事,是因为她早知道赤霞与关唯有一腿。如果赤霞杀了关妈妈,这盘录像带就会成为她警告赤霞远离关唯的法宝。
  今天紫鸢给关唯打电话,得知他并没有发现**的尸体,于是起了怀疑。紫鸢看了一遍录像带,发现了赤霞与关妈妈的秘密。接到恐吓电话,又看到墙上的血手印后,紫鸢决定将计就计,装作被吓死,但却在手里藏了一支注满***的注射器。
  “你现在想怎么样?”赤霞恐惧地问道。
  紫鸢笑了笑,说:“现在我会先到你家去,杀死关妈妈。当然,我会把她溺毙在浴缸里,就像我曾经要求你做的那样。然后我会回来,杀死你。我会**你的尸体,骨头磨成灰喂鸡,肉绞碎了倒进下水道,头发剪断了烧成灰当做花肥。你将不会在世界上再留下任何痕迹。不过最后,我还要做件事——”
  紫鸢望了一眼赤霞因为恐惧而显得变形的脸,继续说道:“最后,我会剪辑一下这盘录像带,让录像带看上去,就像是你杀死了关妈妈,然后失踪了,畏罪潜逃。”她笑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一个星期后,**找到紫鸢,问:“我们收到一盘录像带,你表妹杀死了你前男友的**,证据确凿。不过我们发现录像带有被剪辑过的痕迹,据说你以前读大学学的是制片专业?”
  “什么意思?”紫鸢大怒。
  “没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想核实一下,请问你在上周二的上午八点到十二点在哪里?这是录像带上标注的时间。”**不紧不慢地逼问。
  “哦……那天我在家里看电视,一部悲情肥皂剧。同时还打了两个电话给关唯,他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我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他应该能听到肥皂剧的对白,这就能证明我在家里——我总不可能一边杀死关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给男友打电话吧?”紫鸢很镇定,滴水不漏地回答,顺便把那天肥皂剧里的情节和几句印象深刻的对白向**重复了一遍。
  **冷笑:“紫鸢小姐,上周二那天,气温超过四十一度,部分地区被拉闸限电。你所在的这幢大楼,正好在拉闸的范围内,一上午都没有电,不知道你是怎样看到悲情肥皂剧呢。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啊?!”紫鸢突然捂住胸口,她的心脏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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