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上的长命锁
这个周末,学校五十多岁的志强老师要带焦大林他们进山游玩。志强老师的老家是一个叫磨盘屯的小山村,位置极其偏僻,风景却很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美的像人间仙境似的。刚进山不久,志强老师忽然接到校长打来的电话,说学校有急事要他马上回去一趟。志强老师骑上摩托急冲冲走了,七个年轻人比赛着爬上磨盘山,疯玩了起来。
午后时分,志强老师还没回来,天空却骤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手忙脚乱寻了个可以避雨的山洞躲了进去,这雨下得好大,瓢泼似的,不间歇连下了四个多钟头雨势才慢慢停了下来。下了山,来到一条山涧前,焦大林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由于下雨山洪暴发,混浊的洪水巨龙般在眼前咆哮怒吼,而刚进山时赖以通过的一条石拱桥已经给洪水冲得不见了踪影,没有桥,他们出不了山啦!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洪水还没有一丝消停下来的迹象,焦大林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都犯起愁来。这时候,一个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说:“前边有路哇,走小路,你们可以绕过山涧,走回镇上的。”
有小路?好歹试一试,保不准真能走回镇上呢。焦大林他们将信将疑向老**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不了多会儿,果真有一条山涧小路出现在众人面前。走了过去,由于刚下过雨,这条小路又潮又湿,穿行于群山崇岭之间,路旁疯长的野草都快把路面给掩埋了,看来是条荒芜多年的小路。焦大林打头,摸索着小心翼翼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天快黑严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打着手电的身影,走近一看,是志强老师!原来,志强老师雨停后从大路赶回磨盘屯,发现桥给冲毁过不了涧,就火烧火燎赶回镇上,打上手电沿小路再往磨盘屯赶,没想到刚走了不多会儿,就意外碰上了焦大林他们,这伙年轻人已经快走到镇上了。
志强老师一脸诧异问焦大林:“小焦教师,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咋知道磨盘屯有这么一条小路?”
焦大林说是一位老**给他指的路,志强老师脸上的诧异神色没见减少,反而更浓了:“有人指路没人带,山间林密,且又净是岔岔道道,你到底咋认得路的?要知道自大路修好后,磨盘屯这条祖祖辈辈走下来的小路就丢弃不用了,时下土生土长的磨盘屯人,年轻一点的都不太记得这条路,你一个从没到过磨盘屯的人,又怎能顺顺畅畅走过来?”听志强老师这一说,焦大林才想起,这一路走来,每当遇上岔道口大伙争执不下的时候,自己总能凭感觉指出正确的道路方向,尤其是走到后来,天色完全黑漆,行走在密林中最容易迷失方向,可自己却似乎对这条小路了然于胸,熟悉得就像走过千百次似的。可他焦大林什么时候到过磨盘屯?
带着满腹疑团回到学校,这一晚,焦大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整夜想的都是这条似曾熟悉的山间小路。或许,要解开这些谜团,他焦大林还得再次进山,找找答案……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星期六那天,焦大林借了志强老师的摩托车,再次进山。在给洪水冲毁的石拱桥旁边,磨盘屯人重搭了座木桥,过了桥,来到磨盘屯,四处转悠着一看,焦大林发现,其实磨盘山一带的山山水水他居然也是似曾相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外乡人千里迢迢来到一个从未曾踏足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派熟悉的景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太阳下了山。焦大林带着满腹疑团,准备骑上摩托车回镇上学校去,没想到跑了没多远,摩托车却突然熄了火。下了车,拧开油箱盖一看,汽油还是满满的,线路火花塞一路检查下来,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可是车子就是发动不了。不知不觉天已黑严,看样子今晚出不了山,只能在山里老乡家借宿一晚了。月光下,前面不远处有户孤零零的人家,于是焦大林推上摩托车,走了过去。
一叫门,一位老**提着盏老式马灯走了出来,灯光下,须发花白,正是下雨那天给焦大林他们指路的老**。刚说明来意,老**就立马把焦大林迎了进去:“哎呀,人又不是蜗牛,出门在外谁能把家背在身上?进来,快进来,就怕俺这穷家陋户的委屈了贵客。”
说着话,老**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老婆子,客人来啦,杀鸡待客喽……”
一位老大娘颤巍巍走了出来,进厨房提了明晃晃的菜刀,向墙角鸡棚走去。焦大林忙上前拦住她:“大娘,甭杀鸡啦,这么客气我哪担当得起?有啥现成的饭菜我随便吃点就行……”
老**哈哈笑着,扯起焦大林就走:“**就是客哩,磨盘屯人哪有简待客人的道理?甭磨叽啦,要不,**生气了。”
老大娘在厨房杀鸡做饭,老**拉着焦大林到里屋喝茶拉家常。说着说着,说到了那条偏僻的山间小路,老**一声长叹,眼里泛起晶莹的泪花,说,你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也知道这条路,可我儿子很多年前出外做生意,一直再没回来,他要回来了,只怕已经认不得这条路了……
吃饭的时候,焦大林一阵狼吞虎咽,老**还陪着吃点,老大娘却几乎不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儿地给焦大林夹菜。焦大林叫她也吃点儿,老大娘嘴里答应着,却不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忽然,老大娘筷子一放,哽哽咽咽地抹起眼泪来:“小哥,你长得真像年轻时的俺儿子,这腰背,还有吃饭时的这架势,几乎一样……”
老**斥责老大娘:“又想儿子天宝了不是?人家这位小哥是北方来的新老师,他比你的天宝小得多呢,哪会是你儿子?甭哭啦,别影响客人吃饭!”
老大娘答应着,抽抽泣泣止住了哭声,强打笑颜,给焦大林夹菜。焦大林感叹着,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叫天宝的在外做生意家也不回,人都整个掉钱眼了,做人儿子的,哪能不回家看看爹娘?
吃完了饭,老**悠悠叹口气,转身拿过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笑得阳光般灿烂的年轻男子,颈上戴着长命锁,隐约可见天宝两个字。老**说,我们两个都老了,走不动啦,你能不能帮我们留意一下,若有机会见到天宝,帮送他回家?他离家这么多年,怕已经不认得回家的路了。焦大林郑重地答应了老**的请求。
这晚焦大林睡得特别香。第二天一早,焦大林推出摩托车,试着一踩,车子竟然轰轰地发动起来,他高兴地回头同**大娘道别,这一回头,不由得整个呆住了:身后哪有什么**大娘?昨晚自己投宿的小屋不见了,地上只见一堆残砖碎瓦,残砖碎瓦后面,赫然是两座长满野草的土坟!
焦大林逃也似的驾着摩托车一路飞奔,回到学校,找到志强老师。志强老师告诉焦大林,磨盘屯是有这么一对**大娘,听说他们的儿子解放前第一次出远门贩瓷器就出了事,给国民党军阀抓了壮丁,拉到北方打内战去了,后来就一直再没音讯,估计早已战死沙场。那年月,抓丁充炮灰的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这对夫妻由于悲伤过度,精神有点失常,不肯相信儿子死了,逢人就说儿子在外做生意呢,赚了大钱就会回来同他们团聚的,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两人双双病死,也没能盼回他们的儿子。可两人至死都还念叨着儿子一定会回来……
正说着,焦大林的手机响了,是湖北老家打来的。接通电话,父亲对焦大林说:“娃呀,跟你说件怪事。俺今天翻修房子,在你住的老房子后面的土崖里挖出具骸骨,骨头上还套着个长命锁……”
焦大林心尖猛地一颤,忙问:“锁上是不是刻有‘天宝’两个字?”“是呀,娃,你咋知道?长命锁上还真刻着‘天宝’两个字,天地的天,宝贝的宝……”爹惊讶地说。
刹那间,焦大林什么都明白了。他喉头哽咽地说:“爹,请您一定妥善装殓好骸骨,这是个离家几十年的游子,我马上回去,送他回家,同他爹娘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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