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校园 六
铃的床与墙有一丝缝隙,兴许是她睡觉时不小心把孩子挤到了床底下,加上自己又做了噩梦所以才精神失常。而孩子刚开始还是睡着的,可是后来身体变冷于是就哭了出来。
“好了,铃,你要是还怕,我今晚陪你睡,”我把孩子放到床上,“我和孩子睡一头。”
铃默然地看着我,又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筋疲力尽地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铃去了医院。和我想的一样,医生嘱咐铃要定时服药,如果没有效果,最好去做下全面的心理检查。
这个结果合情合理,可是,铃仍然一万个不信。我陪着铃,到她家给她做了几个菜,陪她吃了顿晚饭。
“铃,也许出现幻觉,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噩梦什么的都是假的,你千万别当真,你要相信医生,要按时吃药,别胡思乱想。”
铃木木地看着自己的碗。
我抓起铃的手,凝视着她,“铃,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要振作起来,重新迎接新生活。”
“于红,这些我都知道,对于他我一直心存愧疚,也许真像你说的,我一直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我应该过新的生活。”
铃喝了口水,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就对了,”我笑道,“那件事,我会保守秘密,你要做的就是把它忘掉。”
铃朝我点点头,脸色微微变化,我知道她又在回想那件事了。
铃曾经怀过一胎,在医院生下了孩子,这原本是个喜悦的时刻,可恰恰相反,当铃看到四肢未完全发育,长着畸形脸的婴儿时,她被吓呆了,这根本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直出现在她噩梦中的怪胎。
等产房里的医生护士全出去时,铃毫不犹豫地拿着枕头捂住孩子的脸。几秒钟,铃就闷死了这刚刚降生的生命。
事后,铃给我打电话说了此事,她说她很害怕。
铃一直有心理疾病,就是她的噩梦。这个畸形的孩子在未出生之前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然是一种邪恶恐怖的姿态。铃曾经跟我形容他的样子:张牙舞爪,满嘴是血,两只手像是镶了镰刀,寒光闪闪,朝着铃扑来,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当然,这是铃形容他恐怖的一面,在噩梦的开始,他是一个显得有些落寞孤独的小男孩,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抛下我?而他的样子和那个男孩一样。
“吃完之后再吃点药,之后再好好休息,休息好之后就会没事的,一切都是你的大脑在作祟。”
“于红,我根本不可能怀孕,我嫌我丈夫无能,至今还未跟他同房,而且,我生下的就是个怪胎。”于红激动地说,“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在医院时就把那个怪胎杀了吗?”
于红的话,我都不知该信该疑,不过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还是选择相信。
“我相信,这个男孩可能是医院里别人遗弃的,”我不能再刺激她,“我可没说过这个男孩是你的儿子啊。”
铃摇摇头,露出不信的目光,“于红,这件事不管是我的大脑在欺骗我,还是真实存在的,我还要重复一遍:那天我明明用枕头闷死了那个怪胎,可是就在我一觉睡醒之后,我身旁却躺着个健康完整的男孩。他肯定是想来找我报仇!”
我默默不语,她这句话说了很多遍,医生说她也有妄想症。而在我看来,当时她看到自己的胎儿是那般模样肯定心灰意冷,于是想着用别人的胎儿来调换,而这件事又加重了她心中的愧疚。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时,铃突然站起,她朝门口望去,一双疲惫的眼睛里写满恐惧和无辜,我顺着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铃带着哭腔说,“于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糊涂的点头,问她到底怎么了。
“那个男孩,我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查清他身上的秘密。”
还没等我反问一句,铃飞快地冲出屋子,我赶紧追出去,却连铃的人影都看不到。事情越来越棘手了,铃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十几天以来,我一直联系不上铃,终于,她的尸体在一个废弃垃圾堆里里被发现。她的头发几乎脱光了,尸体像一把干柴,瞳孔扩散,嘴巴张大,浑身僵硬,法医说死者心理机能衰竭,在临睡前还受过惊吓。
我回到家中,那个男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眼里似乎有一抹怪笑。
由于种种原因,我最终还是收留男孩。如果铃的精神没有问题,那这个男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收养他一个月后,我就开始做和铃一样的噩梦,那些噩梦栩栩如生,仿佛一切已经发生过或者即将发生。我也开始出现幻觉,总是看到不存在的一切,我变得心焦力瘁,而他却始终露出一股平淡而诡异的笑容。
我无法再待下去,只能带着孩子回老家。
于红说完了,为了让她恢复正常,我下定决心要将这个不祥之兆送人。可是无论我把他送到多远的地方,他总能找回来,他就像一只邪恶的影子,已经深深缠在了我的身后。
于红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像铃一样死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恨不得立即杀了他,可我害怕,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慢慢长大,上了小学,成绩很好。可没有人知道,他天真灿烂的面庞之下隐藏着一颗魔鬼的心灵。
十六
赵叔说完了,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走进了房间。
正如他所说,所谓的**却变成了另外一个谜题,像藤蔓一样紧紧捆住大家的神经。
林彩儿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而王萍也是个让于红和铃崩溃的邪恶男孩,这是不是说明了他们两来自那个世界?可是他们到这个世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劝更多人去往他们的世界,因此选择了西西她们?可是他们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大伙也都低头沉思不语。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吕瑶瑶咂咂嘴,脸上的表情起伏变化,让人难以捉摸。
周雪梅急忙问道:“什么选择?”孟西婷和我也是一脸迷惑地盯着吕瑶瑶。
“那就是选择进入那个世界,”吕瑶瑶镇定自若地说,“当然,咱们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然无恙的回去。”
“这不可能,”谢广一通摇头,“我这次可是下了死决心了,不搞清整件事我是不绝不会回去的,更何况事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能现在放弃?”
周雪梅犹豫了一下也表示反对:“对呀,张平还失踪呢,我们必须找到他。”
孟西婷看看大家,“那既然这样,就只能选择进入那个世界了,而办法也只有一个。”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那个世界是死后的世界。”看着或震惊或淡定的表情,吕瑶瑶坦然道,“死亡是引子,学校是入口。”
听到死亡两个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恐惧的神色,可大伙都不愿表露,气氛一片沉寂。
“死后的世界并不一定是什么天堂地狱或者人死如灯灭,死后的世界或许是一个新的与我们现存的世界并立的世界。”我淡淡地说,其实我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我还是问吕瑶瑶:“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林彩儿已经死了,但她还是活蹦乱跳地活着,王萍的身世更是诡异离奇。”吕瑶瑶说道,“况且,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那到底该怎么做?”谢广问出了大家心底的问题。
“像当年几个女孩一样,自杀!”
听到这句话,没想到谢广起了很大反应,他猛地拍着桌子,一脸愤怒,他站起来瞪着眼睛吼道:“搞到现在,就这样被动的解决问题吗?姐姐那么傻,信了那个王八蛋的鬼话,你以为我会信?哼,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一定要找出**!”
一向调皮又有点懦弱的谢广突然迸发了他身体里的男性力量,他就像一头温顺的野狼,骨子里的野性无法泯灭。
“要死你们死,老子不奉陪了,老子这就去找那个王八蛋,让他给老子道歉,给老子姐姐道歉!”说罢,谢广愤愤地走到门外,我拦住他,却被他阴狠的目光挡了回来。
周雪梅也受了吕瑶瑶话的影响,一句话也不说,一直低头沉默着。我和孟西婷又无话可谈,四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半晌之后,孟西婷终于开口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我愿意尝试。”
“不行,风险太大,我们只知道这是个方法,但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有效,况且如果你真的去了那个世界,你能回得来吗?”我立即反对。
“我的父母都去了,我无牵无挂,生命的意义对于我来说远比你们的要小。”
孟西婷的话让我惊讶,又有点心疼,她这样的飒爽女孩,做什么事都是不顾后果。我还是不赞成,这样太草率了,如果白白送命,我们岂不成了罪人?
“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你还有我!”不知什么时候,赵叔出出来了,他站在门口,两个眼眶早已红成一片。“要来也是我来,怎么轮得到你们?”
我转过头,惊诧地看着赵叔。
“要不是你们的到来,我或许能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现在,一切都公诸于世,几十年以前的陈年旧事已经****,横亘在心窝里这么多年的死结,我也没有理由不去弄清楚。再说,我一把年纪了,无亲无故,如果真的死了,不是更无所谓吗?”
我极力反对道:“赵叔,你不是还有儿子吗?还有您的外孙女,你不能……”
赵叔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又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孟西婷,“小时候,赵宏很乖,可是他变得太快,他吃不了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看我了,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变得很淡很淡,相反对于你和西婷,我却真的放不下……”
赵叔的眼泪开始簌簌滑落,孟西婷也满脸悲伤的表情,而我心底的那份情感也蠢蠢欲动。
“那具体怎么做?”吕瑶瑶冷静地问道。
孟西婷和我都摇着头,希望赵叔不要这么做,但赵叔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所有的计划都想好了。
“事不宜迟,我明天晚上就会自杀,到时候你们像柔柔说的那样做。”赵叔眼神里透露着无比的决绝,“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座学校,你们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在那座学校里找到答案。”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赌一把。我只能赞成,我知道赵叔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一整个下午,谢广都没有回来。眼看天色渐黑,我的心忽地揪起来,他难道一个人去了学校?
这一整夜,大伙一个都没睡。赵叔和孟西婷呆在里屋,两个人都有无尽的话要向对方倾诉。周雪梅一脸怅然的躺在床上,在她的央求下,吕瑶瑶坐起来,这样会让她心里安定一点。大约半个小时后,周雪梅迷糊地睡着了,吕瑶瑶起了床走到屋外。
“就知道你也在这。”吕瑶瑶站在大门口对我说了一句。
院子里洒落着如雪般斑驳的月光,隔壁家的梧桐树投下一副奇形怪状越越黑影,那个狗洞依然还在,只是一切都安安静静。
“没有张平谢广,我有点不习惯,”我蹲坐在石阶上,“而且,好多事情都想不通。”
吕瑶瑶在我身旁坐下,“明晚一切都会**大白了。”
第一次和吕瑶瑶靠的这么近,感觉却与其相隔万里。曾经,在我心中,吕瑶瑶是一位温柔大方,让我为之迷醉的漂亮女孩,可她心中隐藏的秘密一直让我无法靠近,表面看来,她就像一副冰雕,外表美丽,内心却没有温度。
“是吗?”
吕瑶瑶扭头看着我。瀑布般的长发披散着脑后,她那美丽白皙的脸庞就算在暗淡月光下也清晰可见,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香味,让我浑身酥软的香味。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此行一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探险揭秘,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过去。”
“寻找过去?”
“每个人都有无法面对的过去,总想把它忘掉,当有一天你发现真的一点不记得的时候,你会很着急,很不安,你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的过去。”
吕瑶瑶接着说:“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过去,虽然能忘记,却成了心中决不能触碰的禁区,一旦触碰,现实中开心快乐便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仍然是过去的痛苦。”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吕瑶瑶歪着头,调皮地看着我。
“还记得我们一起看完孟西婷的日记后,我说的话吗,我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那本日记本的封面,那副破旧的明星画,你不觉得那个时代,这个明星还在穿开裆裤吗?”
吕瑶瑶沉默不语。
“那本日记也许是伪造的,可是里面的日记却又似乎真是她妈妈写的,孟西婷到底有没有撒谎?”
“如果伪造日记,不可能不关注日记的封面吧,那么显眼,再说,里面日记的内容不经历过怎么伪造,而且一切合情合理,你想多了吧。”
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孟西婷自己换的封面也不一定。
“呵呵,你的观察能力很厉害嘛,我们在一起参加活动这么久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呢。”吕瑶瑶笑着向我竖起大拇指。
“那是因为你只顾着看投影仪。”我笑笑。
“我看投影仪,那你在干啥?该不会是在看我吧?”
如果是周雪梅这样说,我会为让自作多情感到恶心,而吕瑶瑶这么说,却是调皮加可爱,搞得我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哪有……”我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吕瑶瑶紧紧追问道:“还抵赖,你每次偷偷瞟我,我都看见了,你不知道眼睛会有余光的嘛!”
我低下头,感糗大了。我急中生智,辩解道:“哪有哇,我主要是惊叹于你们三个女孩对于灵异的好奇。你知道,咱们社团都是瞎起混闹着玩的,就你们三个忒认真。”
“你和张平谢广不也是么?”
提到张平谢广,我才想到他们现在都不在我身边了,他们似乎一下子就从我身边消失了。也许,如吕瑶瑶所说,他们是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了。
“对了,你为什么对灵异那么痴迷?”
吕瑶瑶把头埋进膝盖,缓缓地说:“我的**吕灵,她是唯一一从当年自杀事件中活下来的,我小时候,她告诉我很多关于当年的事,尤其是那个什么另外一个世界,那时候我心中就埋藏着一个谜。长大后,那个谜似乎也跟着我一起长大,我总是想方设法找到谜底,可是一切都毫无头绪,我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查起。直到,在一次讨论会上,听到你的讲述,我找到了线索。”
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张平谢广,吕瑶瑶周雪梅,以及孟西婷。
我陷入了某种沉思,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很熟悉却很陌生,就像是一副能知道谜底的画像,必须把所有的碎片全都完整的拼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吕瑶瑶忽然凑到我的面前,她跟我的距离比上次更近。
“你还记得那个狗洞吗?”我指着墙角。
吕瑶瑶也看向狗洞,“怎么了?”
“我刚才感觉到一丝动静,我觉得那条狗今晚会来这个院子,它的身体和四肢都是刚刚才缝好的。”
这句话让吕瑶瑶瞬间紧张起来,她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欺负我。”吕瑶瑶反应过来,打了我好几下。
看着黑沉沉的天际,不知不觉,困意席卷上来,吕瑶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十七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靠墙睡了一整晚,而吕瑶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动了动身子,吕瑶瑶也醒了,她抬起头,揉了揉迷蒙的睡眼。
“咱们就这么睡了一夜?”我活动了一下肩膀,朝吕瑶瑶投去诧异的目光。
吕瑶瑶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她伸头看着我,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还想怎么的?”
我忽然发现吕瑶瑶越来越有周雪梅的范了,不过这样的话,她也没想象中那么冷,只是在我心中温柔大方的形象开始转向古灵精怪了。
“我是想说夜里天冷,你可别冻感冒了。”
“本姑娘身体好着呢!”吕瑶瑶扑着屁股上的灰尘,朝我哼了一声,扬长走进里屋。
赵叔和孟西婷这时也出来了,可是周雪梅一直没有走出屋子,吕瑶瑶进屋也没看到她。
赵叔和孟西婷闻声后赶了出来,大伙一齐走进周雪梅的房间,床上空荡荡的,大家在屋子里外都找了一通,根本不见周雪梅的踪影。
奇怪,我和吕瑶瑶一整晚都坐在外面,难道是趁我们睡着偷偷溜走的?
“雪梅怎么自己偷偷跑了?她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她会去哪儿?她该不会也去学校了吧!”
孟西婷仍是最冷静的而一个,她低头暗忖片刻后道:“要不这样,咱们今晚再去一趟学校,寻找他们三人,也试着寻找前往那个世界的入口。”
吕瑶瑶肯定地点点头,我也只能答应。
吃过午饭,我来到赵叔的房间,看来,有必要向赵叔寻求一些事情的答案。
赵叔坐在椅子上,木木地盯着手中的一个心状荷包。见我进门,赵叔赶紧把荷包藏在了腰间。
“呵呵,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想看它最后一眼。”赵叔尴尬地挠着头。
刚才,我看到赵叔全身心投入到对那个荷包的注视之中,他脸上的表情或喜或忧,最后变成掺杂着丝丝痛苦的幸福笑容,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他的过往。这些,我在孟西婷的日记里看到过,知道赵叔和他的妻子有着痛苦的回忆。
“赵叔,你真的做好决定了?”
赵叔叹了口气:“到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吗?”
“你是想解脱,你无法面对过去。”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点,死亡既是重生,也许我能进入那个世界,我还有机会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我坐下来,和赵叔对视着,我极力捕捉着赵叔脸上的每一瞬表情。他并不回避我的目光,而是与我正对,跟我一样要把我的心底看穿。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肌肉时而绷紧,时而放松,我看得出他心里一定在想着许多复杂的事情。
“哈哈哈!”赵叔猛地爆出一阵大笑,我也附和着大笑起来。
“你小子就这样干瞪眼就想把我看透,你的功夫可还不够呢,要知道我可是你的师傅!”赵叔收起笑意,拍起掌来,“不过,你的进步还是有目共睹的,孺子可教也!”
“哪里,赵叔,小时候,你是我的长辈,教了我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察言观色,窥其心理。即使两个人是至亲至交,他们都不会把心底隐藏的东西透露出来,如果你学会看人脸色,读其内心,你就会懂得他满口好话的背后是不是在恶毒地骂你诅咒你。”
“不不,”赵叔摇摇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我教你的是懂人的心思,好做出正确的决定,不是让你学什么读心术,窥视别人的内心。而且,你说的也不对,真正深藏在人心底的东西,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察觉,别人又怎能知晓?”
赵叔的话突然警醒了我,我想起吕瑶瑶的那番话,如果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段无法面对的过往,自己都无法感知,那么,赵叔心中的那段过往又是什么?
“好了,不叙旧了,上次告诉你那么多,没想到你还不满足,”赵叔笑着,“说吧,这次你又想知道点什么?”
赵叔是个做事分明干脆的人,我也就直说道:“赵叔,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故事一直让我处于一层迷雾之中,就如同答案就在前面,可道路在此就出现了许多分支。”我直接点开话题,“赵叔,你就不能把你心中的最终答案告诉我?”
赵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关**窗在我的面前坐下。他面色凝重,表情僵硬,十个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欲言又止。
“赵叔,我知道你做的这个决定是早就想好的,你如果真的想解开谜底,你就该让我知道一切,毕竟我也是那件事的当事人。”
“孩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永远不会再说,是,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只是等着这一天。另外,我并不想解开这个谜,我只是心有不甘,这次计划能成功的话,我也许就有机会弥补一切。”
我直视着赵叔,“不,我是觉得你去不了你想去的世界,也许那个世界只存在于你的脑海。”
赵叔沉默了,原先坐直的身体松了下去,他似乎有些动摇,“罢了罢了,不管怎样,今天晚上就是我的最后时刻,什么谜底什么异世界,你想知道答案,你就自己去寻找吧。”
从交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短短十五分钟,赵叔的表情出现了三次巨大变化,我绝不相信赵叔能够这么平静地迎接死亡。
小时候,赵叔是个和蔼,喜欢小孩子的人,经常和小孩子们打成一片,他的性格里有种天性的安定,他不喜欢复杂。
“赵叔,你是我最崇拜的人,因为你有常人没有的智慧,现在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指示,不管怎样,我会发扬你的智慧的。”
我的恭维话是最后一招,赵叔果然松了嘴,他说:“好吧,我再给你将一个故事,前面已经有很多故事了,加上这个故事,你再联想一下,事情就很完整了。”
我立即问道:“是关于你的妻子?”
赵叔的表情由惊讶变成平静,“呵呵,不愧是我的徒弟,我的妻子叫韩茹,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可是有一天……”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墙上的老挂钟滴滴滴摆着。天色黑的很浓稠,时间像水一样在指尖悄悄流逝。
赵叔讲完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趴在了桌子上,两只眼睛变得空洞而无光。逼着他再次经历当年的那份苦痛,也让我感到有些歉疚。
当然,赵叔给出了很重要的一份信息。韩西西的妈妈叫韩茹,而赵叔竟然就是韩西西的父亲。
当年,赵叔和韩茹本是一对平平凡凡的小夫妻,他们都是S校的老师,有三个听话可爱的子女,家境与普通农户相比要殷实美满许多。
也许是命运的天平太过向赵叔倾斜,从那天开始,上苍就开始慢慢夺回赵叔所拥有的一切。
那天早上,一觉醒来,赵叔感到很累,头晕乏力,口渴难耐,精神高度紧张,猛喝了几大口水,吐出好几口长气,赵叔才恢复精神。
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可大脑中一点也没梦的影子,难道是梦游出去做了重活?赵叔摇摇头,他可没有梦游症。
不管怎样,新的一天也就开始了,赵叔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出门,坐到饭桌前。这时,他纳闷了,韩茹怎么今早没有起来做早饭,今天他们俩可都是满满一天的课!
赵叔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刚才起床时没看到韩茹,也没看到三个孩子,照理说这三个大懒鬼总是需要自己叫才会起床的!赵叔喊了一声韩茹,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去找了一番,也没见半个人影。
今天是怎么了?赵叔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赵叔困惑不解时,他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来自门外。
“改天来我家坐坐。”是韩茹的声音,一个男声回道:“是白天来还是晚上呀?”
“讨厌!”韩茹撒娇般说道。
等到韩茹进门,赵叔才看到刚才那个男人是学校里李老师,和韩茹教一个班,他长得很俊,听说专喜欢勾引已婚女人。
赵叔有些不悦,沉默不语地看着韩茹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韩茹擦着口红,打着粉底,还盘起了头发,她这是要去相亲吗?赵叔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和奇怪。
“你这么早上哪去了?你今天怎么这幅打扮?孩子们呢?”赵叔一股脑抛出所有问题,他似乎一下子不认识这个家了。
“我出去溜达一圈,孩子们都在寄宿学校,”韩茹回道,她摘下手套和围巾,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对了,今天我不去学校了,我要上城里买点东西,这是城里的时尚,我得紧追啊,可不能让人说我是个乡巴佬。”
韩茹平时只穿着普通的衣服,从不化妆,她今天怎么了?孩子们怎么会在寄宿学校?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赵叔怎么也想不通。
十八
难道是做梦还没醒?赵叔用手揪了揪自己的手背,疼痛感十分真实,这不可能是在做梦。
那么,只有可能是韩茹真的变了。
赵叔知道,那个李老师三天两头往城里跑,没事就买些化妆品指甲油啥的,乡下女人没见过这些东西,哪个见着不是两眼放光。可是没人会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毕竟庄稼人哪用的着那些,可韩茹不同,我和韩茹算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国家又补贴资金,家里有些余款,她肯定也被李老师和他的化妆品给迷了心窍。
而最近,李老师对韩茹格外的殷勤,常常放学后到韩茹办公室一块讨论教学问题。讨论是假,谈心倒是真,这不,早上被自己彻头彻尾的撞见了。
想到这里,赵叔也没了心思去学校,就这么坐在家里,心里郁郁的。
晚上,韩茹还没回来,赵叔这下急了,她可从没晚归过。赵叔打着手电,一路小跑来到小学大门前,猫着身子就进去了。果然,韩茹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这么晚了,她还有什么事没完成吗?
赵叔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走近门前,一阵或急或缓的喘息声从门里传来,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呻吟声,没错,他就是李老师!赵叔顿时火冒三丈,他猛地踹开房门,只看到赤身裸体的李老师和韩茹正躺在床上。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