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元军再现

  锦衣卫镇抚司,沐临风春风得yì
  ,在一面铜镜前左顾右盼,欣赏着自己的英姿,他从里到外全是崭新的行头,蜀锦的飞鱼服,颜色鲜艳,料子顺滑,无翅乌纱帽棱角分明,很是有型,簇新的皂靴粉底雪白,里面是大红色的官裤,简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如今沐临风可是响当当的锦衣卫千户,文海大人亲自发的委任状,从巡街小校到千户,连升了四级,真可谓春风得yì
  马蹄疾,他这边才升级,那边拍马溜须的就来了,送银子的,送宅子的,卖身投靠认义父的层出不穷,真让沐临风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爬上高位之后事情繁多,沐临风先把自己的宅子给安排好了,又一口气娶了五个小妾,把小兄弟吕叔宝也安排进了锦衣卫做了一名带刀小校,沐临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次能出人头地,可全靠了吕叔宝的帮忙。
  安排好了这一切,终于腾出手来做一件大事,当初在城南破落村受过的屈辱,现在终于可以报了,那个靠收粪尿发财的大地痞卓立,也该让他尝尝老子铁拳的味道了。
  想到这里,沐临风狞笑起来,对手下道:“明儿有个公差,给兄弟们打个招呼,别来迟了。”
  手下献媚道:“沐爷,您一句话的事儿,弟兄们谁敢不到啊。那什么,明儿是去哪里办差啊?”
  沐临风笑道:“明天再说,今天我还有个场要赶。刑部牛主事请客,不能不去。”
  整理了衣装,沐临风上了轿子出了镇抚司,一路向秦淮河边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外面噪杂的街头喧嚣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他掀开帘子一看,轿子竟然走在僻静的巷口里。
  “老马,你这是抄的什么近路?”沐临风嚷道。
  忽然轿子重重的往地上一丢,仓朗朗几声,钢刀出鞘,还没等沐临风反应过来,一把利刃已经刺了过来,正中沐临风的心窝,持刀之人是个黝黑皮肤的生面孔,表情冷漠,嘴唇紧闭,沐临风嘴里喷出一股鲜血,攥着刀身不甘心的问道:“你是谁?”
  “太湖水寨大头领沐英,让我给你带个好,背叛水寨者,杀无赦!”汉子说完,将钢刀在沐临风胸口中搅了一圈才抽出来,看着沐临风倒在血泊中微微抽搐着四肢,眼睛泛白,这才从容的扬长而去。
  汉子消失在巷口头,四个轿夫这才大喊起来:“杀人了,救命啊……”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内务府,一名小太监轻轻推开曹少钦签押房的门,低声道:“公公,事情妥了。”
  与此同时,文海愤恨的一拳打在案子上,咬牙切齿道:“老阉奴欺人太甚,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话虽如此,这口恶气也不得不忍下,沐临风又不是什么重yào
  角色,犯不上为了他去向杨大人禀告,和曹少钦撕开脸对着干,再说了,扳倒了内厂旗下大将孟叶落,锦衣卫已经赢了一局,曹少钦杀死沐临风只不过是泄愤罢了,并不能对锦衣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
  燕京,王府议事厅,北地的夏日沉闷压抑,遮天蔽日的大树上蝉鸣不断,令人心绪烦躁不堪。
  大周朝的政局变换之快,让人晕头转向,本来是燕王张承坤就藩燕京,干的好好的,忽然皇上别出心裁来了个对调,把对北方军情毫不了解的秦王给调来了,这些将领都是燕王的心腹,秦王孤身一人,身边那些能用的人全被皇帝除去,面对二哥留下的这一摊子,根本无从下手,半年过去了依然毫无建树,只是勉强将蒙古人挡在燕京以北罢了。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阔别燕京一年之久的燕王竟然又回来了,而且带来了皇帝的圣旨,让他全盘接管北方军务。
  陆路交通已经被汉军截断,燕王是从京师走海路赶来的,身边只带了百余名侍卫,燕京这些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驾轻就熟,丝毫也不用担心老四会使什么花招。
  议事厅之上,两位王爷怒目而视,秦王狠狠盯着自己的二哥,连称呼都省了:“这是你向父皇出的馊主意么!简直是引狼入室!”
  燕王好整以暇,不慌不忙道:“这是父皇的意思,你敢不遵么?”
  秦王道:“难道你要学石敬瑭?认贼作父割让燕云,你可知dào
  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屏障,燕赵齐鲁之地将会生灵涂炭!”
  燕王道:“老四,你看问题太简单,你现在困守燕京,到底是为谁而守?徐州已经丢了,江南也已经糜烂,粮草军饷无力北上,难道靠海运支持这十万大军的开销?你吃糠咽菜坚守此地,只不过是便宜了那帮反贼而已,等他们占了齐鲁之地,燕京就是两面受敌,与其困守死城,不如将蒙古人放进来,让他们和汉军厮杀消耗,咱们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众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都没想到天下已经乱成这幅局面,看来还是二皇子的话有些道理,这燕京本来就是蒙古人的京城,他们被逐走不过二十余年时间,现在倒一倒手也没关系。
  当然也有几个血性汉子,站出来道:“鞑子残暴,咱们和他们打了二十年,死了不知dào
  多少兄弟,现在突然放下兵器,这口气咽不下去!”
  燕王虎着脸道:“咽不下去也要咽,这是圣旨!”
  这场商谈草草收场,谁也劝不服谁,秦王拂袖而去,燕王继xù
  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将领秘密开会,将此事敲定。
  半夜,一队士兵忽然包围了秦王的府邸,冲进去一看,秦王已经不知所踪,查询守城士兵,才知dào
  秦王已经连夜脱逃,从西门窜出,消失在茫茫太行之间。
  望着满天星斗,燕王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四弟,我何尝愿意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鞑子啊,这都是无奈之举,为了咱们张家的天下,不得不如此……”
  ……
  山东平原,汉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接收各个州府,大周朝的政令已经完全堵塞,山东河北两地的兵员已经枯竭,根本无力,也没有人组织壮丁抵抗汉军,再说汉军的政策早已通过童谣民歌等形式传遍了各地,老百姓都知dào
  汉军来了不纳粮,反正都是汉人坐江山,谁又在意当皇帝的姓啥呢。
  济南以西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烈日当空,一千步兵正顶着日头向济南进发,士兵们戴着范阳帽,扛着红缨枪,腿上扎着绑腿,脚上穿着草鞋,盔甲都打成包背在身上,走的汗流浃背,但却精神高涨。
  汉军扩充迅速,后勤已经相当吃力,所以这些新编的军队装备都很差,只有百总以上的军官才有马骑,弓箭手配备不多,火铳和火炮更是影都没用,不过也用不着这些犀利的玩意,山东各府县都已经降服,只需接收便可,无需交战。
  大军慢慢行进着,几位百总来到路边的茶摊,买了几碗茶水解渴,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忽然一阵奇怪的颤动从远方传来,茶摊的棚子都在发抖,茶碗里的水也泛起了涟漪。
  若是有经验的老行伍,立kè
  就能知dào
  是大队敌人骑兵来袭,而这些小百总只不过是从新兵里挑选出来有力qì
  有胆识的庄稼汉而已,还没有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一个个望着远处的烟尘发傻。
  幸亏领队的千总是经lì
  过中原大战的老兵,发xiàn
  情况不对立kè
  喝令士兵结阵,不过为时已晚,士兵们惊慌失措,两股战战,面对汹涌而来的大队骑兵毫无抵抗能力。
  彪悍的骑兵如同夏日的暴雨一般呼啸而至,再次体现出骑兵对步兵的绝对优势,只不过这回遭殃的是汉军,一千名只装备了红缨枪的汉军,在平原地带被骑兵分割包围,溃不成军。
  戴着皮毛帽子,斜披着肮脏的羊皮袄,**着半个上身,挥舞着雪亮弯刀的骑兵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催动战马如同梳子一般从汉军队伍中穿过,一轮过后,汉军就如同秋天的庄稼一般被割倒了大半,血花飞溅,骑兵们身上脸上都带了血,这更刺激了他们的杀气,却大大摧毁了汉军的抵抗力。
  一盏茶的时间,千名汉军就被砍杀一光,连一个幸免于难的都没有,茶摊老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眼睛都呆滞了,手里的茶壶都倒空了也不知dào。
  一个骑兵打马从他面前经过,这一瞬间老汉从那熟悉的装扮和粗短的体型上认出,这是元军!从中原消失了二十余年的元军又出现了!
  没等他的惊呼从喉咙里发出,那名元军的弯刀就砍了过来,卖茶老汉的脑袋飞上了半空,犹自看着那名元军在自己躯体上搜刮着有限的几个铜板。
  骑兵们动作麻利的打扫了战场,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失了,等他们走了许久之后,尸体堆里才钻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望着满地袍泽的尸体,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