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终有一天会成为讨厌的人

  比赛开始。
  周凡心怀怒意，他想要通过血虐FD、血虐祝红衣的方式，让杜若雪感到放心。
  小雪你看我都虐他们了，这么不解风情不温柔体贴，我真的和她没什么！
  这个女人太豪迈了，根本不是我的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诶，等等……
  好像班长以前，不，现在也是，都是这种性情爽利、有情有义的性格。
  这样一想，我喜欢小雪等于喜欢祝红衣？
  周凡一恍惚出神，手下的阿珂瞬间被集火致死。
  “呵呵，都会给小情人送人头啦？”
  杜若雪立在一旁，嘴里酸溜溜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酸，她知道周凡肯定和那个红发少女没有任何关系，两人才第一次接触呢，能有什么关系？
  但是呀，谈恋爱之后的人，尤其是女人，双商都会莫名地降低，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性格。
  会吃醋，会任性，会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地位，重要性怎么样，会问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问题。
  更何况，杜若雪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能和周凡袒露心意，走到现在这种恋人的关系，是让她很欣喜的事情。
  毕竟，以前的她，也只是想着默默陪在周凡身边，等病发之后再默默离开。
  不给周凡添太多麻烦，甚至不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给他带来任何情感上的苦痛和折磨。
  自懂事之后，杜若雪就知道自己患上了这样一种罕见的疾病。
  杜氏肌营养不良症。
  这种病是X染色体上的阴性遗传病，主要发生在男孩身上。
  一般在3到5岁的时候，便会开始显露出症状，比如腿部肌无力，丧失正常行走能力，与轮椅相伴。
  最终，会因为呼吸衰竭导致死亡。
  不过杜若雪患上的是杜氏肌营养不良症的变体，加上自己家里也有足够的钱去医治，所以，目前看来，她还算正常。
  本来她是不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的，家里已经在枫叶国为她安排好了医院，去那里能接受更好的治疗。
  但是杜若雪拒绝了。
  她对爸爸妈妈说，自己知道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不管再怎么治疗，也不过是延长这种痛楚，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离他们而去。
  这十几年来，她吃了无数药，尝试过无数的疗法，但是病情还是在一天天的恶化。
  杜若雪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可能一年？两年？
  她的四肢虽然还是健康有力，但是心脏衰竭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刚才和周凡打闹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感觉身体很疲惫，气也喘不上来，每一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
  但她没有表露出半点不适，脸上依然是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强忍住胸腔的疼痛。
  不想让周凡担心。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青城山上，那个老天师给了她两颗丹药，叫什么清灵丹。
  真的有用吗……？
  杜若雪也不知道，她准备等会儿先吃一颗，不管有没有药效，或者是不是毒药，对她来说，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真希望……能看到你完成你的梦想啊！”
  杜若雪站在周凡背后，眼里水光潋滟。
  “但在我走之前，敢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揍死你！”
  ……
  身后杜若雪的心思，周凡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现在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证明自己的环节中去了。
  他们和FD战队打了3场，3胜0负。
  第一局。
  他的阿珂就像是最致命的刺客，永远在不经意间从阴影中出。一柄红色利刃，沾满鲜血，杀敌于一瞬之间。
  和天勃他们的配合也更加默契，天勃这一局用的墨子边路，每每在周凡进场前，他的墨子总能利用“机关重炮”晕眩住FD的关键c位。
  舒浅夏这一局用的是后羿，既然是友谊赛，胜负不太重要的情况下，她还是更喜欢玩射手的。
  第一局结束之后，本以为FD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心态，没想到几秒钟之后，祝红衣又火急火燎地邀战了。
  感觉她的红头发可能不是后天染的，是被内心战斗的火焰催生出来的。
  隔着屏幕，周凡感受到了FD的斗志昂扬。
  这样的一支队伍，充满青春活力，朝气蓬勃。
  之前的评价可能算低了，他们应该还有潜力再进一步。
  第二局，周凡这边再次获得了胜利。
  这一局，周凡有意无意的开始引导FD众人，让他们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他们的问题之一在于，打野这个位置的节奏，太慢了。
  打野是很吃节奏的一个位置，往往决定了整支队伍的风格。
  祝红衣玩的是边路，攻势凌厉猛烈，像一场燎原大火，熊熊地在边路灼烧。
  其他几个位置，包括打野在内，都显得很是温吞，根本跟不上她。
  平时还好，祝红衣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自崩一路。
  但现在和他对线的，是具有“众生平等”特性的天勃。
  祝红衣越强，天勃也越强。
  两人针尖对麦芒，分寸不让。
  这个时候，其他队友的支援就相当关键了。
  周凡去得又快又多，甚至还利用祝红衣围点打援，好几次将她的援军阻断在龙坑附近。
  论单人操作，FD的人又不如RG众人。
  论技术配合，更是没法在一个层次比。
  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场教学局，让FD的问题逐一的暴露出来。
  到了第三局，FD整支队伍的风格突然就变了。
  一往无前。
  打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还打得漫不经心，非常随意，现在突然像吃了火药，侵略性非常强。
  用韩信不说，开局直接反红。
  老实说，换个其他队伍，或许还真被他们这样的风格打懵了，毕竟和前面两局都太不一样，很容易打一个出其不意。
  但是，和他们交手的是RG，RG有周凡。
  对于开局的野区，他们向来是会安排好全部的视野，以防被人入侵。
  在韩信第一时间窜进周凡的红野区的时候，便被杨巅峰发现了。
  而后，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1级团。
  5v5，双方各死3人。
  似乎觉得这样打有戏，FD延续了这种拼命三郎的风格，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但是不管怎么打，最终的结果都是他们要略输一筹。
  因为每次团战都输，累计起来，劣势就很明显了，最终，这种刚猛的打法也没能赢下RG。
  打满三局，时间已经到8点半了。
  周凡正要向杜若雪邀功，却看见杜若雪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出神。
  周凡怔了怔，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杜若雪回过神来，轻咬贝齿，微微摇头，将手机递给周凡。
  周凡看了一眼杜若雪正在看的热搜tag，也愣住了。
  #赵宇正当防卫案宣判#
  这个个周凡看过，也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关注度还挺高的，不少大V明星都出声了，还准备为这个赵宇提供法律援助。
  按理来说，他的案子如果宣判，热度应该会相当相当高。
  但现在，这个热搜只能排在第三，而压过了它的另外两个，却都和周凡他们有关。
  #泪痕退役#
  #KPL队不敌业余队#
  周凡先看了一眼“泪痕退役”的热搜，发现其实泪痕并没有发微博，这个标签是粉丝们自己带上的。
  有数万人已经在这个话题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功成名就以后就应该赶紧退役，趁着风光尚在，粉丝们也念旧情。要不然，等到实力不济被人淘汰出局，那可是真丢人了。”
  “呜呜呜我家痕痕怎么会退役呢？他一定要继续打下去啊！他可是我全部的青春！”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偷偷翘课去网吧，只为了看那一场旷世大战，具体的战况已经记不太清，但我只记得风神获胜时候，全网吧人员的轰动，大家的热烈庆祝和欢呼，以及弥漫整个网吧的啤酒气味。”
  “风神是我们关于青春的所有美好回忆，没想到现在，也要退出舞台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从此江湖再少一个传奇。”
  “呵呵，活该！不好好打比赛训练，整天去接广告做宣传，整个队伍都掉钱眼里面了，上个赛季打成那样，现在才有脸退役，要我说早就该走了！”
  “我们国家的电竞行业为什么一直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靠自己的资历老就去打压年轻人，没想到被年轻人给打脸了。哈哈哈哈，真好笑，退役也好，少丢点人。”
  “抱走泪痕，我们不约！在官方没有正式出通告之前，一切揣测都是没有依据！请大家保持理智，不要和黑粉争论，做泪痕的理智粉！”
  “球球你们做个人吧，以前风神打得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他们夸上天的是你们，现在成绩差了，恨不得把他们骂进地心的也是你们，你们真的配当人吗？”
  “口口声声说你们是他们的fs，不好意思，我们cfj不需要你们这样的fs，你们拿了多少yxh的钱，家里就会有多少人生病！”
  周凡一一看下去，有难过的，有不舍的，有回忆往昔的。
  也有兴高采烈的，有庆幸的，有说自己眼光独到有先见之明的。
  更多的还是双方的互相辱骂，一边说脑残粉真恶心，一点都不客观公正。
  一边说对方垃圾，落井下石，墙头草两边倒。
  “泪痕还没有发退役的消息啊，怎么现在这么多人带这个节奏？”周凡不解的问道。
  杜若雪点了一下第二条tag，另外的消息弹了出来。
  周凡粗略往下翻动，发现接下来几条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震惊，KPL职业战队风神战队，今天助力高校联赛时，不敌业余学生队，以1：2落败！”
  然后都附带了相同的一段视频，也不能算是掐头去尾，只是把今天上午的比赛视频进行了剪辑。
  黑色背景文字介绍风神为什么会和RG交手。
  快进式地播放了三场比赛。
  最后将RG和风神两队上台致辞的内容也截了出来。
  观众们前后的反应也做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视频看完，周凡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来了。
  风神有难了。
  虽说是自己赢了他们，但他赢得其实也并没有多光彩。
  除了最后一局是靠自己的实力战胜风神的，第二局却真的是运气了。
  不过，若是换成其他队伍，怕是连这样的运气都不会有。他们根本就撑不到这种后期。
  说起来，营销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上午刚打完的比赛，下午剪辑视频，编辑文字，晚上就统一爆出来了。
  还偏偏不是一起爆的，先是一个人，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再跟上。
  一点一点扩散出去，显得无比自然，无比流畅。
  他们赚流量的方式可真恶心！
  周凡对这种行为非常反感，他之前看过那几个娱乐公司的资料，知道了一些他们的手段，这种事情，应该只是其中之一。
  看到哪个公众人物能引爆热点，带动流量，便像疯狗似的一起围上去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美曰其名是新闻记者，是代表正义，实际上吃的却是人血馒头。
  风神现在的这起事件还算好的了，之前，某心惊报甚至还发了一条陈年旧闻，想要逼迫受害者出面和施害者对峙。
  那个受害者早早就在zf的保护下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却被这样的无良媒体再次推到了公众的视线内。
  若不是拥有正义感的国人占有多数，大家齐心协力围成一圈，将受害者保护在内，不让她被阴影找到，恐怕她苦苦维持多年的平静生活又要被打破。
  想到这里，周凡越发觉得现在发风神这一类消息的自媒体有些恶心。
  断章取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手段是一套一套的，偏偏还有很多人看不清这一点，以为自己接受到的就是真相，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老实说，就算风神输了又怎么样？
  输给他们，丢人吗？
  当年有多少人想输给他都没有机会！
  舆论……
  周凡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
  杜若雪并不知道周凡此时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真的来了还是让人不太开心。”
  “尤其是你说了泪痕这个人还不错之后，我对他们也没有太多讨厌的感觉了。”
  “对小墨不好的，也只有那一个石康。如果不是他带头歧视小墨，其他的同龄人是断然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抱团欺负他的。”
  杜若雪看得很通透，确实啊，他们对风神的厌恶，主要是集中在青训营那一批人身上的。
  对于泪痕，对于风神战队，确实也没有太多的讨厌情绪。
  周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其实我们应该也算在吃他们的馒头吧？”
  “这一次，我们踩着他们的声誉上位，他们下去了，却把我们推到了台前。”
  杜若雪没想到周凡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凡，怕他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觉得……你也不能这样想，我们并不是想借他们来谋取自己的利益，只是恰逢其会，正好打赢了他们，使我们获得了关注，但实际上，我们关心的只是战胜他们这件事情本身，而不是战胜他们之后能得到什么……”
  “我们和那些营销号做的事情虽然看起来类似，但是出发点不同，我觉得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周凡讷讷道：“但是看结果就够了啊，真要说起来，我们才是导致他们被人辱骂、甚至威胁的罪魁祸首。”
  “而且，我觉得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看结果的，你好心去帮别人却给别人添乱，和恶意的去破坏别人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前者更多的只是给你心理上的慰藉罢了。”
  “或许我们的本意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去战胜他们，但我们升上高空后，却同样会让他们陷入深渊。”
  “这种事情，真的很矛盾啊！”
  杜若雪看周凡一脸痛苦的样子，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将周凡的脑袋抱在怀里。
  “别想这些了，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电竞这条路，本来就是遍布荆棘，满地枯骨的。”
  “比赛就像是战争，只不过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战斗，同样也有腥风血雨，同样会有满目疮痍。”
  “既然加入了这样的战斗，那他们自然早就应该知道要承受怎样的后果。”
  “小凡凡~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妇人之仁了？我都没有这样！”
  周凡哆嗦一下，道：“你别这样叫我，太恶心了……”
  “也不是心软吧，就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
  周凡没有将自己全部的心情表达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向杜若雪解释。
  难道要他告诉她，他现在甚至有点感同身受？
  他也曾经站在过泪痕这样的位置，被一众人恶意揣测，甚至推向绝望的深渊？
  杜若雪轻轻拍着周凡的背，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少女清香，柔声道：“那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吗？”
  “比如，拉他们一把？”
  周凡刚想苦涩的说不可能，但转念一想，有可能啊！
  自己现在可不是5年前的那个自己了，他，周凡，是可以在上面说上话的人了！
  上一次他就验证过了自己的能量，说要把那几个污蔑他的人抓起来，没几小时就水落石出，彻底把身上的脏水擦干净了。
  那他现在同样可以利用国家机器，去制止这些不良言论，防止风神的人看到之后，积郁成疾。
  但是……
  周凡转念一想，他现在的这种做法，和曾经他被做的那样又有什么不同？
  不论光荣或者耻辱，彻彻底底抹除掉一个人曾经存在的痕迹。
  从源头去控制舆论，去掌控喉舌，去引导群众……
  周凡有些不寒而栗。
  有了权力之后，有些想法便会不由自主冒出来。
  但一旦去做了，自己也就成为了曾经无比痛恨的那一类人。
  这样说来，当初的事情，难道也是另有隐情吗？
  周凡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一丝头绪了，但线索不足，他暂时还没法理清楚。
  见周凡陷入了思索，不再是刚才那副纠结的样子，杜若雪松了口气。
  她还真担心周凡会钻牛角尖，一直走不出来。
  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想要害风神的想法，只是做了正常的、想做的事情而已。
  KPL里面那么多队伍都打赢过风神，怎么就不见他们出来道歉什么的呢？
  竞技体育，有胜有负是正常的啊，赢了能享受荣耀，输了被人批评，都是各自的归宿。
  如果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身上，想要有一个happyending，那可太难了。
  自古万事难周全，毫发常重泰山轻。
  杜若雪转身去给周凡倒了一杯热水，拿过来的时候，却看见周凡脸色又再度变难看了。
  “怎么了，小周周？”
  “……班长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啊！”
  “好叭。你又看到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喏。”
  周凡将手机转向杜若雪，是一个微博界面。
  【风神-泪痕：泪痕已断开连接】